就在卢银越来越悲观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看见雀翎山方向的远处尘嚣马嘶。
“哈哈,卞周的援军到了!”卢银高喊着,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把所有的石头全砸下去!待卞周的人马一近,我们就冲出寨门,杀平乡这些杂种个片甲不留!”
然而打着打着,石块都快要扔完了,远处的人马始终不见近来。尘土倒是越来越大,隐隐听着似有打杀之声,后来,这声音竟越来越远了。
卢银慌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卞周怯阵逃跑了,心里恨恨地骂了一通。
就快要守不住了。卢银对手下说:“快去把刘护带上来!”
很快,两个手下便架住血人一般的刘护把他拖来,留下一路血痕。
卢银把刘护拉到身边,掐住他脖子一只手高高举起来,对着攻寨大军高喊:“住手!刘隽老儿,你还要不要你儿子?”
刘隽见状赶紧下令停下攻击,让正在登墙和撞门的重甲兵也全都撤回来。刘隽自己一人骑马到寨墙下痛骂卢银,让他放了自己之子。
卢银得意地对刘隽说:“你们赶紧退兵回平乡,我便放了刘护,不然,就让他与我卢银共存亡。”
“你这卑劣之徒,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我儿孤身一人来与你这草匪议和,已是屈尊,你却将他伤成这般模样!匹夫!匹夫!”刘隽见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似人形,又气又悲,几乎心痛得要哭出来。
“多说无益,你儿子在我手里,死活由我来定,你若想要他活命,就速速退兵去罢,不然……”卢掐住刘护脖子的手一用力,刘护挣扎了一下。
刘隽心疼儿子,道:“我退出五里,你便放了他,如何?”
“呸,你们后退五里,我能跑多远?也罢,我不要你退到平乡,你让全部人马都退到山脚吧!”
刘护张张嘴,却虚弱地什么也说不出,只能轻轻地摆摆手。
知子莫如父,刘隽当然知道刘护摆手的意思,但自己的软肋被卢银掐在手里也无计可施。叹了口气,说,“全军听令……”
话还没有说完,忽见刘护从身上的绷带里捣出一柄尺刀,猛地插入自己胸口。刘隽吓得从马上跌落下来。
卢银正在全神贯注地与刘隽讲条件,哪里有注意到刘护的动作。发现不对为时已晚,慌得一松手,刘护从寨墙上径直跌落下来。一阵黄尘被扑起,笼罩住了这具身躯。
刘隽跌跌撞撞去接,没有接住,哭得涕泗横流地伏在爱子身上。
攻寨的大军里有不少是刘家田庄的家兵,见此少庄主如此情形,哪里还需要老庄主下令,个个拿着武器咬牙切齿向前冲。抛石车发动,重甲兵们也重新抱起擂木和云梯。杀声震动山野。
卢银知道大势已去,便不管不顾,抛下兵士们就朝寨内跑去。众匪见卢银都如此,便作鸟兽散去。
嶂石岗告破。
刘隽怀中,那个满身武学熟读兵法,最爱听卫青和霍去病故事的青年,一腔抱负还未及施展,就这样命殒嶂石岗,以命保住了气节。
卢银逃入满是慌乱人群的寨中,也不往别处去,径直跑到左慈曾住的山洞,一头钻了进去。
张角在洞里听见外面依稀有嘶杀之声,知道是有人在攻寨,想悄悄摸出去看看情况,慢慢爬到洞口,已经没人看守了,正准备出去,却见到卢银朝这里直直跑来,吓得又退回洞的最深处躲起来。
没曾想卢银也一直往最深处跑,难道是发现自己了?骇得张角在角落缩成一团,大气不敢出。
卢银在张角的不远处躲起来,努力地想要把呼吸平静下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后,卢银确认没有人追来,便去兵器架上取了一把刀,伸手拧动了壁上一个小石块。伴随着一阵细微的石头摩擦之声,地面上一道暗门打开,卢银跳了进去。很快,暗门又合上了。
这里居然会有个地道!张角过去看了一看,想到外面去叫人来追,又怕等喊了人来时卢银已经跑远,便挎上左慈的包取了紫竹九节杖,试着拧动那块小石块。暗门果然开了。
张角没有犹豫,也跳了下去。
这个地道很黑,开始是伸手不见五指,后面走着走着勉勉强强能辨清人和物的的轮廓了。张角一边摸索一边慢慢向前走,耳朵也认真的听着,尝试着去听有没有卢银的声响。走不了多远,听见有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像是有人在换衣服,然后脚步声急步响起,越来越远。
张角急了,可不能让卢银就这么跑了。他灵机一动,压低声音,伪装成大人的声线粗声粗气地喊:“前方贼人立住,否则我一箭射杀与你!”
卢银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立在原处不敢动,心中哀叹难道要就此束手被擒?
张角跑过去,举起手中的紫竹九节杖朝卢银的头狠狠地敲下。
张角本是想将卢银打晕,但卢银是何等身材魁梧,张角人小又精瘦无力,这倾尽全力的一敲只让卢银眼冒金星晃了一下。
卢银转头一看,发现只是一个瘦小的人儿,由惊变怒,抢过杖来一掌将张角扇倒在地。张角头上的头巾也散落一旁。
正要举刀将这个人杀了,卢银定睛一看,又由怒转喜:这不是张角吗?送上门来的人质啊!得来全不费工夫。
卢银不由分说用那掉落的头巾把张角绑个结实,还塞住口鼻扛起就走。任张角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这个地道延伸得并不是很长,走出地道口就在山寨的寨门处不远。
卢银躲到天黑,悄悄地偷了一匹马,将张角和杖都横在马背上,静静地牵着走出许远。估摸着不会被人发现了,卢银这才上马扬鞭朝雀翎山驰去。他并不知道,雀翎山此时也难以自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