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只信，首先我是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一个——至少我要学做一个人。

　　——《玩偶之家》

　　晚上六点，江城大酒店，VIP包房“长江厅”。

　　魏蓝、菜菜子、罗老二准时赴约。

　　到了约定的包间，毛三已经到了，旁边坐着两个手下，流里流气的，一个光头，小眼睛、大嘴巴，另一个黄毛，耳朵上钉着耳钉。

　　“兄弟，靠谱，哥哥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见魏蓝带了两个人，毛三稍微愣了一下，马上热情地起身让座，“以前有得罪的地方，兄弟别放在心上，待会儿罚我几杯。”

　　魏蓝微微一笑，“吃个饭而已，毛哥还能吃了我。”

　　“爽气！”毛三竖起大拇指，“兄弟，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俩兄弟，铁头、小花，”分别指了指光头和黄毛，“这两位是？”

　　“我同学，小蔡、小罗。”

　　“兄弟稍微再等等啊，还有一位客人没到，先喝口茶润润。”小花闻声站起来给魏蓝他们倒水，三人忙起身逊谢。

　　菜菜子伸手接水壶，“花哥是吧，您太客气了，我来我来。”

　　小花放下水壶，拍拍菜菜子的肩膀，“小蔡？行，你来。”

　　扯了几句闲篇，服务员推门进来，“毛经理，您客人到了，”闪开身体，让出后面的客人，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和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

　　戴眼镜的男人腋下夹着个黑色真皮手包，手持大哥大，口中打了个哈哈，“来晚了，抱歉，抱歉。”嘴里说着，脸上毫无半分抱歉之意。

　　毛三起身快走几步，抢到门口，“张总，就等您了，”与妖艳的女人打招呼，“娜娜小姐今天可真漂亮，刚刚一眼差点儿没认出来，心说‘张总这回带了个更漂亮的’。”

　　张总把手包、大哥大递给身后的女人，哈哈大笑，“三儿，有心了。”

　　叫娜娜的女人故作娇羞地掩口娇笑，“三哥，您这把我这顿夸，也不怕张总吃醋。”

　　张总大方地一挥手，“我不吃醋，你要是和老三看对眼，我支持你们！”

　　毛三赔笑，矮身引导张总坐到主位，“张总您说笑了，我就是个粗人，娜娜小姐这般的美人儿，只有张总才配得上。”心里冷笑，“一对狗男女，真把自己当盆菜了。”

　　“这几位小兄弟，不给我介绍介绍？”

　　毛三把在座的一一向张总做了介绍，娜娜的目光在魏蓝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张总右手边是娜娜，从娜娜往右依次是魏蓝、菜菜子、罗老二，张总左手边依次是毛三、铁头、小花。

　　张总最近特别意气风发，自己老板刘公子的叔叔更进了一步，自己跟着水涨船高，近来巴结自己的人明显多起来了。

　　就说这毛三，以前对自己客气归客气，哪像今晚这样低三下四的。

　　尤其是樊家遇到了些麻烦事儿，樊小平的舅舅因为经济问题被审查，连带着樊家战战兢兢的，把头缩了回去。

　　“我这人哪，喜欢跟年轻人打交道，有朝气、有活力，敢闯敢干，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张总擎起酒杯，“来，我提议，大家先干一个。”

　　众人一口将眼前的杯中酒一饮而尽，杯子不大，酒精度颇高，一口下去，魏蓝被辣着了，连连咳嗽。

　　娜娜递给魏蓝一杯水，笑吟吟地道：“帅哥，慢点儿喝。”

　　“不好意思，没喝过度数这么高的酒。”

　　“姐姐再陪你一杯。”娜娜自斟自饮一杯。毛三不无嫉妒地说：“娜娜小姐平常不喝酒的吧。”

　　“这点儿酒量我还是有的，三哥，这酒不便宜，怕我把你喝穷啊？”

　　“哪儿能呢，尽管喝，”毛三连忙否认，“小花，酒带足了？”

　　“三哥，管够。”小花确认。

　　“娜娜，这酒度数高，可不能把你喝倒了，”毛三看着张总，“否则张总要拿我是问。”

　　“三儿，娜娜酒量不一定比你小哦，”张总玩味地看了一圈，“我都不一定喝得过她。”

　　娜娜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张总发话了，三哥，妹妹陪你喝一个，尽管把我灌醉，你们不常说嘛‘女人不喝醉，男人没机会’，机会来了，小妹先干为敬。”

　　娜娜站起来，举杯、抬头，一口喝掉第三杯酒。

　　除了张总、毛三，其他人第一次见这么豪放的女人，不禁面面相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张总向毛三打了个眼色，毛三心领神会，亲自起身给魏蓝他们仨斟酒，倒完酒，毛三并不回到座位上，站在魏蓝身后，“兄弟，跟你说句实话，以前哥哥多有得罪，啥也不说了，翻篇儿了。今儿个请你来呢，哥哥想带着你一起发财。”

　　“毛哥，你说。”魏蓝未置可否。

　　“张总那边有一批烟，名牌，自家生产的，产量大、品质好，在江城……”毛三看了一眼张总，张总拿着空酒杯，好像没看见毛三的目光，毛三心里暗骂：“这王八蛋……”

　　口中却道：“张总的货，品质绝对没问题，全国各地都有售卖，江城这一块，销路……还行吧，但是学生群体中的销路，还有待拓展。”

　　魏蓝转头看菜菜子，从他眼中读懂了“假烟”俩字，“毛哥，我们没有卖过烟，靠我们几个卖，一个月都卖不出几条。”

　　“听说你们最近鞋子卖得不错，已经在江城的十几所高校积累了相当大的人气。我们策划个方案，专卖店五百一条的烟，我们卖两百一条，买一条烟，送一双鞋子，鞋子的钱我来出。换句话说，卖一条烟，除了鞋子，你们另拿三十，怎么样？”

　　菜菜子默默算了一笔账，再卖两千双鞋的话，除了卖鞋的钱，毛利差不多又六万。

　　六万？六万！

　　菜菜子心动了，正打算说两句，罗老二霍然而起，愤愤地，“我们不卖假烟，那不是害人吗？”

　　铁头瞪眼骂道：“小子别特马地不识抬举，你们那鞋不是假鞋？”

　　魏蓝面向张总，笑道：“张总赏识我们几个穷学生，很感激。不算个小事儿，要不我回去跟同学们商量一下。”

　　“嗯？”张总皱眉，镜片后目光闪烁。

　　“哦，对，”魏蓝一拍脑袋，“小范围的商量，绝对都是信得过的好兄弟，张总您尽管放心。”

　　“我有啥不放心的，”张总放下空酒杯，抽出一根烟，小花急忙凑过去给他点燃，“我没啥不放心的，”夹烟的手空中虚虚点了点魏蓝，“总之，不要让我等太久。”

　　毛三从椅子后揽过魏蓝，在他耳边低声说：“给你敬酒，你就吃着，否则只有罚酒。”

　　“哟，俩大男人，还咬耳朵呢。”娜娜格格娇笑，“三哥要不你让开，让小妹跟小帅哥咬耳朵……”

　　毛三讪讪赔笑，“男人之间的秘密……嘿嘿！”

　　捅破了窗户纸，众人各怀心事，无论菜肴多美味，酒水多香醇，吃在嘴里，已然是酒不香、菜不美，食之无味。

　　散场的时候，经张总提议，大家互相了寻呼号、手机号。

　　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在寂静的校园里，走到一处路灯下，憋了一路的罗老二质问菜菜子，“老大，你是不是想赚这个钱？”

　　菜菜子不肯承认，“我对……对灯发誓，绝对绝对没有，赚这种昧良心的钱，我能干？你太小瞧哥哥我了。”

　　罗老二满脸狐疑，将信将疑，“看你那样子，便秘似的，你能拒绝诱惑？”又问魏蓝，“老五，你咋说。”

　　“干，这事儿得干！”

　　“啥？”罗老二、菜菜子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罗老二大失所望，“我去，原以为你比老大立场坚定，看错你了！”

　　菜菜子不干了，“啥叫‘原以为你比老大立场坚定’？我特马立场最坚定，我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心中有信仰、行为有底线，哥哥我行得正、坐得直，这事儿肯定不干。”

　　话锋一转，“不过，老二，你看哪，老五赞成干，要不咱再考虑考虑……”

　　罗老二怒目而视！

　　魏蓝双手搂住两位哥哥，“你俩啊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打入敌人内部，摸清他们的虚实，搞到第一手证据资料，然后……”做了个割喉的手势，“报警抓他们，一网打尽。”

　　菜菜子一怔，“老五，哥哥服了。”

　　罗老二兴高采烈地赞道：“老五，哥哥没看错你，”撇撇嘴，“不像某些人，意志不坚定，见钱眼开。”

　　“老二你疾恶如仇，是好事儿，放在心里，别表露出来。那帮人制售假烟看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足够让他们铤而走险，干出我们无法想象的事情。”

　　菜菜子接话，“老五这话对，我爱听，老二你就是太毛躁了。你看哥哥我，他们一定以为我心动了，心动了一准儿就会行动，其实，那是我的障眼法儿。”

　　罗老二不信：“你就吹吧你。”

　　“老大，你咋说？”

　　“五啊，哥听你的。”

　　“具体怎么操作，得合计合计，尽量不要惊动太多人。另外，我得请王大头帮我找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