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们光搜集事物透露出来的表面信息,很难去判断一件事情的真实性。在各种各样的情绪参杂之下,我们更难以用理智去剥离肉眼可见的真相。这便导致了我们常常容易主观带入自身的经历,并且有时候也难以用客观的眼神去评判他人。
司高明在他的日记里写下了这句话……好吧,其实是陈博文给他讲的这个道理的。
陈小曼请假出校的经过其实没有那么复杂,结局也没有很坏。至少陈小曼是安全的,只不过被学校老师还有宁裴晶大加数落。
起因是她那该死的男朋友导致的。
在很久以后,司高明和别人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会咬牙切齿地说道:“卢克,这是她该死的初恋的名字,和顽皮麦克走得近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这不是听说他们俩最近又去蹲大牢了!”
那天下午,卢克逃学了,到了家酒吧,嗑了点药。是顽皮麦克和他一起去的。结果嗑药嗑嗨了的卢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麦克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而酒吧的人早已司空见惯,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麦克丢出了酒吧。
这个该死的麦克第一时间竟然想到了陈小曼——她通常都很冷静,处理事情也比他们稳当,所以渐渐这两个男孩对她有种莫名的依赖感。麦克打电话到学校去,转接陈小曼,和她说了事情经过,陈小曼叫他赶快打车去医院。麦克说自己身上并没有带什么钱。同时他想到了在街头认识的安东尼奥。(说真的,不知道他们脑子是怎么想的,家长!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家长,而是打电话给在街头上认识的家伙!)
麦克打电话给安东尼奥,安东尼奥正好出来买酒,就在这个街区,于是就做个顺水人情——毕竟这两个小家伙可是他把违禁药物打入校园的中坚力量。
安东尼奥先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这片街区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酒吧的人也乐意帮安东尼奥这个忙,答应帮他照看这个癫痫的小孩。
安东尼奥一路长驱,经过学校门口,麦克翻墙进去带着陈小曼出来上了他的车,然后顺路去了医院门口停下,最后再来到探险者酒吧的三楼豪饮威士忌,然后手就被崩烂了。
而陈小曼此刻却是在医院里,卢克的病床前,看着他充满哀愁的面孔,在心中幻想着情侣临危在病床前生死相托的场景——其实就是她看的某部小说里的场景,不免心头哀怨百结,甚至离谱地在脑海中想着卢克是名英勇的骑士,他躺在病床上是因为救了自己而负伤,那些可恶的敌人是当地的帮派,竟然不放过卢克,作为卢克马倌的麦克提前一步来通风报信,下一秒卢克便睁开了眼睛,抱着她缠绵细语,故事的最后,卢克歼灭了敌人,抱起了他走向夕阳。
然而现实是,卢克确实睁眼了……不过吐了一地。
在处理完医院繁杂的手续之后,通知了卢克的父母过来,陈小曼便回了家。在此之前,麦克害怕见到卢克的父母,早已逃之夭夭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但总是有人要把它搞得这么复杂。
陈小曼本来就想着从医院直接回到家里去,当她回到家,家人们问起今天的考试怎么样的时候,她明显愣住了,那时想要再圆谎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无奈之下,只好在客人走后把妈妈拉到一旁,将实情说出。
愤怒、不解、悲痛、难过,这些浮现在宁裴晶言表之中的情绪让陈小曼感到很是委屈,更多的是对母亲的内疚感。
宁裴晶如何责备痛骂陈小曼的话语就不详细叙述,相信在你们的成长经历中也是难以避免有一场甚至多次的来自父母的深刻对话,照着那个方向想象就对了。
本来事情可以掩盖过去的。
问题就出现在那个家伙身上。
陈小曼在遭受了宁裴晶的责怪之后,她们拥抱在一块,抱歉和原谅的情绪交杂,母女俩交谈到很晚。
司高明坐在楼下也等到了很晚。
他今天的所作所为落到陈小曼的心中并没有感动一说,更多的则是对于他多管闲事的不满。
来到客厅,红着眼圈、心情已然平复下来的陈小曼从微波炉中拿出肩排,低着头吃了起来,似乎没有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司高明。
唯唯诺诺的司高明在处理这种复杂的关系时根本没有办法,毕竟他没有当过父亲,甚至是没有在小孩子面前以一种长辈的身份去交流,更别提去开导他们。
“呃……”司高明只好没话找话来说了,“还好吃了,本来可以做得更好吃的,只不过那时候去找你了。”
没话找话的下场就是让气氛更尴尬,为什么不直接闭嘴不说话呢!
陈小曼不紧不慢地吐出来还没有咽下去的肉块,将盘子里的肩排倒进厨余垃圾桶,自己则是来到冰箱倒了杯牛奶,又拿了块三明治。
还是不吸取教训的司高明接着说道:“你去了哪里呀,我到处去找你,可把我急坏了,还不小心错把一个人弄伤了。”
没有动静。
房间里只有陈小曼喝牛奶时的“咕噜”声。
“那时候我真的是好担心你啊。”好吧,看来司高明是决心要一条路走到黑了,“生怕你出什么意外。”
“多管闲事!”
这四个字从陈小曼上下排牙齿间生硬地蹦出来,压在司高明的心口处,有些喘不过气来,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当然会让人心酸又不愉快。
“你真的这么关心我?”陈小曼转而说道。
自作聪明的司高明只是以为这是个简单的疑问,略加生动地回答她就会感动到她:“是的,小曼,我生怕你有什么意外,你知道的,我是你的教父,我不会让自己的教子处于危险之中。”
“那你是我爸爸嘛?我是说,有血缘关系的父亲。”
司高明拿捏不准陈小曼为何突然这么说,于是没有应话。
“你能把父亲还给我吗?!”陈小曼突然间将手中的三明治丢向司高明的面上,“你有什么权力管我!我都看到那张照片和报道了,你个见死不救的小人!我恨透你了!我多么希望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父亲去世后我承担了太多,我不想靠在妈妈肩膀上给她增添负担,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够安慰我说一切都会过去的!哪怕他是卢克!”
司高明愣愣地说道:“什……什么照片和报道?见死不救什么?”
他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何心里对他藏了这么多的怨恨,同时他似乎也知道了,成熟的女孩子,心里未必不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