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克让万余兵马,以雁行阵列阵于孙师陂,骑兵为两翼,左右各一千五百人,步兵数千人在后。
咚、咚、咚......
鼓声响起。
骑兵奔腾而出,势如开闸的洪水般迅猛!
紧随其后的是齐克让的数千步军。
孙师陂本就是缓坡,居高临下,数千骑兵声势浩大,“哒哒哒”马蹄声响如重锤敲在朱友裕胸口,令他心颤,他强压住心头的恐惧,保持镇定。
果然面对成建制的骑兵,少有人能够克服心中的恐惧,敢于直面骑兵的冲锋。
数息间,齐克让数千骑兵只有百步之远。
“嗖!”
“嗖!”
骑兵左右疾驰,开始了抛射,箭矢如同黑色的蝗虫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不过距离太远,精准度感人。
“举排!”朱友裕一声令下。
前排数列士卒举起木排防御,这木排宽约三尺,长五尺,举起来足以将整个人覆盖,外蒙牛皮,箭矢不能穿透,只有寥寥数人被箭矢射中,传来阵阵惨叫声。
雁行阵优势就在于可以充分发挥骑射,可这次齐克让显然失算了。
数轮抛射下来都没能造成太大伤亡,此时骑兵距离数十步。
身处朱友裕数百精兵侧后方的弓手、弩手此刻已经箭在弦上,一阵齐射。
箭矢如雨,覆盖在冲来的骑兵,强弓重弩之下,两百余骑跌落马下,冲击之势为之一缓,似乎被一道铁墙挡住。
此时,骑兵之后的步军已经跟了上来。
朱友裕放眼望去,一片如林的长兵器和铁甲,望不见其边际,只听得阵阵喊杀之声,宛如黑色的浪潮拍击过来,连绵不绝。
“杀!”朱友裕大叫一声,手中长刀挥舞,将前面数名敌军扫到,身后的亲兵立马上前补刀,惨叫声与呼喊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他抬头看去,只见人头攒动,敌我交织,长枪与刀剑碰撞出火花,盔甲与兵器撞击传来阵阵“叮叮哐哐”的响声,此刻两军好似沸腾热水中的鱼虾,拼命的在挣扎,但都无济于事。
朱友裕明白此战绝不能溃退,否则中路被突破,势必大败,而齐克让有数千骑兵,根本没法跑。
不远处,王宝啐了口唾沫,骂了声“操”,他手中横刀才从敌军脖子处滑过,一个敌兵将领带领数名敌军就将他围住,他反应迅速欺至敌兵身前,“铛”铁刃相击发出刺耳的声音,敌兵手中的刀应声脱手飞出,那名敌兵极为惊讶,待他还没反应过来,横刀已经落到了他的脖子上,“噗”一阵鲜血喷涌,死在了王宝的刀下。
正当时,几根长枪向王宝袭来,他余势不减,抓住被他杀死的敌军士卒,挡住了刺来的长枪,几名敌兵力量跟他旗鼓相当,他咬住牙拼命顶住,然后猛然收力,几名敌兵瞬间跌倒在地。
“嗖!”一支箭矢携着劲风,从王宝侧脸滑过,他霎时被吓得面色惨白,侧身一看却见那敌兵将领正举着长刀立在那里,咽喉处被箭矢所贯穿,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王宝转身只见朱友裕手持长弓,弓弦还在微微颤动着,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未说出口,朱友裕就高声道:“愣着作甚,杀敌!”
半个时辰后,战场上已是杀得一片混乱,数以千计的人仿佛没有尽头,黑压压的如同蚁群,他们不断的朝朱友裕数百人的阵地冲杀。
“呼呼...“朱友裕拉风箱似的喘着粗气,毕竟穿着几十斤重的明光铠,拼杀这么久,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他现在体力有所不支,身旁的亲兵也只余数人。
幸有朱友能在其身侧,他一身膂力当真惊人,踏着马步,霸气地舞着一杆长柄刀,大开大阖,铁刀横扫之下,不断有“叮叮哐哐”和人的惨叫声,猛不可当!
凭借他的勇猛,朱友裕退至身后,稍歇了一口气,随即抽出胡禄中的箭矢,弯弓搭箭,不断射杀着想从侧面杀过来的敌兵,一时间敌兵胆寒,不敢靠近,竟然硬生生的抵挡住了数十敌军的进攻!
虽是如此,黄胜、杨德清等人的境况却好不到那里去。
十余步外,黄胜口中忍不住骂了句“娘的”,说道:“援兵什么时候上啊,兄弟们快撑不住了。”
朱友裕听得这话,吼道:“敢有临阵脱逃者,斩!”
见不能将朱友裕所部击溃,齐克让千余骑兵选择从左侧迂回包抄,想要将他两面夹击。
此时,身处在后军压阵的朱珍,神色一动,命亲兵挥动令旗。
“呜——”苍凉悲壮的角声响起。
“冲!”李宾唐一马当先,率领左翼五百余骑兵冲了上去,“隆隆...”马蹄声响,地面都在为之颤动!
前面几排骑兵先是一轮抛射,靠后的骑士则身体前倾,樱枪平端,好似一支支离弦的利箭。
数息功夫,两军骑兵对冲碰撞在一起,擦肩而过的瞬间,樱枪折断,随后便是兵器的挥舞刺杀,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刹那人仰马翻,跌落的士兵被马蹄践踏,惨呼四起,不消片刻便被踏成了肉泥,再无半点生气。
李宾唐也是一员猛将,使得一杆长枪,连续将数名敌骑扫落下马,口中大呼:“挡我者死!”
“杀!杀......”马蹄声中连绵不绝的呐喊如海啸一般,朱友裕处在战阵上不由循声望去,只见得马蹄翻飞,尘土飞扬,隐隐发胀“嗡嗡”乱响的脑子,如醍醐灌顶般精神一震。
方才见到骑兵冲锋,朱友裕大概明白了为何朱珍要命他坚守,自己却领后军压阵,齐克让有数千骑兵,如果步军全部压上,那么只有少量骑兵的他们很容易被击溃,从而被迂回包抄。
齐克让还有近两千骑兵没有出动,这是一支强悍的力量,只要他们没动,朱珍不会轻易的率领后军上阵。
只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生死已是听天由命了。
朱友裕心中苦笑,可能这次就是自己的死期也说不定。
他此刻浑身浴血,血水自盔甲“滴答”滑落,看起来狼狈不堪,天边初升的红日在他眼中散发着妖冶的红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风都吹不散。
八百精兵,伤亡已经过半,没有溃败完全是凭借着朱友裕以及将领的悍勇强撑着,随着时间流逝,众人都是强弩之末。
“哐”的一声重击,铁锤砸到朱友裕头上,顿时让他头晕目眩,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一个敌兵快速挺着长枪,冲了过来。
“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