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兽杨志辞了王韶等众人,径往岷州方向而去。
将至岷州,杨志驻马远眺,却见前面有两个老樵夫,挑着干柴蹒跚而行。
忽然从旁边老柳树下跳下两个黑衣人,一个光头,一个疤脸,两人身手敏捷,出掌相击,两个樵夫顿时毙命。然后黑衣人竟手脚麻利地换下樵夫的衣服,并将两樵夫拖到旁边灌木丛中掩盖住。
杨志在高坡处,有胡杨林遮掩,两黑衣人并未发现。
事出突然,杨志目瞪口呆,等他反应过来,那两人已挑起柴禾往前走去。
杨志本来想冲上前去,抓住这两人,可见两人行为怪异,不由心疑,便按下性子,尾随而行,以看究竟。
又走了三五里,来到岷州城外。那两个化装成樵夫的可疑人进了城门,穿街入巷,一直来到知州正衙。
杨志恐打草惊蛇,只得走走停停,远远得跟着。
却见那光头和疤脸在知州正衙门口,和守门卫士说了几句,不多时从里面走出管家模样的人。那人与两个担柴禾的嘀咕几句,便将二人带入内衙。
杨志恐那两个担柴禾的使坏行凶,忙径直走前衙门口,守门军士喝道:“来人止步”。
杨志道:“洒家奉朝廷差遣调任此间防御使,前几日还见过知州种大人,尔等速报于种大人,杨志回来了”。
守门的军士立刻满脸谀笑:“小人眼拙,多有失礼,稍后容禀”。杨志只得在门房等着。
其中一个撒腿入衙,少顷转出叫道:“杨将军,种大人有请”。
杨志跟着那个军士来到后衙,见过种谔,分宾主落座。种谔又让下人端上香茶,便问起河州战况。
杨志也不客气,捧茶呷了一口,便将出岷州半路救了熙河路走马承受李宪,然后去熙州见了王韶,分兵两路解救河州,说降张华阴,活抓木征等略说一遍。
种谔闻言大喜道:“活抓木征,河州可定矣,杨将军功劳不小“。
杨志道:“托朝廷洪福,洒家也不过是尽匹夫之责”。忽想起适才路上所遇的两个杀手,忙道:“刚才在城外,见一个光头和一个疤脸,杀了两个樵夫,却又扮作樵夫,入城来,洒家见非善类,又恐打草惊蛇,一路跟来,没想到那两人竟混入府衙。恐怕这二人来路不正,心怀鬼胎,请种大人及早防备,免得被这二个暗中使坏”。
种谔闻言,疑道:“竟有此等事,看来来者不善”,便叫人唤来管家李三。
李三进得门来,拱身道:“老爷有何吩咐?”
杨志一看,正是此人刚才将那两个假扮樵夫引进府衙的,便道:“刚才那两个樵夫现在何处?”
李三一愣,看了一眼杨志,忙道:“那有什么樵夫,俺没见过”。
杨志见他否认,不由心生疑惑,“洒家适才明明看见你将那光头和疤脸带入府中,如何不承认,莫非是一伙的”。
李三额头冒汗,连声否认,一口咬定没见过什么樵夫。
种谔不知二人谁说假话,便不作声,静观两人神色。
杨志道:“种大人,这个不难,只须将衙门守卫叫来,一问便知”。
李三一听要与门卫对证,傻眼了,情知瞒不下去,忙改口道:“想起来,是有两个樵夫卖柴来,俺将他们引入后堂,放下柴禾已经走了半天了”。
种谔一拍桌子骂道:“大胆奴才,怎敢撒谎,这不从实讲来,若有半句虚言,要尔狗命”。
原来那李三乃本地人氏,一直在岷州府衙当差。种谔奉旨调任此地,人生地疏,故留下李三在府中照应,没想到此人如此不老实,因此大发雷霆。
李三早知种谔威名,今见其发怒,一时心虚,吓得浑身筛糠,扑地求饶道:“老爷饶命,小的该死”。
种谔道:“废话少说,从实招来”。
李三道:“老爷容禀,只因前几日小人接到一封秘信,说是小人的贱内及一对儿女被人绑架,要小人听他安排,否则便要杀害贱内及一对儿女,小人糊涂,一时乱了方寸,只得荅应他的要求”。
“甚么要求?”种谔问道。
李三哭丧着脸道:“就是将这两个樵夫引进府衙”。
种谔道:“那两个是什么人?”
李三道:“那光头和疤脸都是瓜家族羌人,被他的头人差遣,混入岷州,准备刺杀老爷,小人一时糊涂,只想着贱内及儿女安危,罪该万死,老爷恕罪”。
一听是羌人派来的刺客,种谔不由倒吸口冷气,便问那两个刺客现在何处。
李三说是他将那两个藏到柴房之中。
种谔便要差人去抓拿两个刺客。
杨志阻止道:“大人不必着急,即是刺客,想来有些手段,先不要打草惊蛇。眼见日中饭时,可让管家去给那两人送些饭菜”。
种谔不知其意,便道:“甚么意思?”
杨志道:“大人可在饭菜中下些迷药,这样不动一刀一枪,便可放翻两个刺客,免得走漏风声,空耗气力”。
种谔连连点头,当下命李三立功赎罪,在饭菜中放了迷药,送给刺客服用。
果然两个刺客中计,只顾贪吃,结果中了麻药,少倾药性发作,昏睡过去,被杨志不费吹灰之力绑个结实。
一盆凉水下去,两刺客打个冷战,清醒过来,一看自己被五花大绑,押在大堂上。正堂上坐着知州种谔,左右是三班衙役,一个个气势汹汹。两刺客见事已败露,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求饶。
种谔一拍醒木,吼道:“尔等什人,死到临头,从实招来”。
光头和疤脸不敢隐瞒,便一五一十招供了。
原来那鬼章本是青唐国主董毡手下,积石军宗哥部落首领,奉命助羌王木征夺取河州,结果被王韶打个大败,狼狈逃窜。乃纠集乱军,攻占铁城,一举夺下故地熙州,又胁迫瓜家族羌人一起反叛,在令丁谷聚集千余人,准备攻打岷州。瓜家族头人为争夺地盘,便派出光头疤脸等四人潜入岷州,打探消息,准备里迎外合,夺取岷州。
那四个羌人进了岷州城,见那府衙森严,难以近前,因见总管李三总回其家中与妻儿团聚,便设计绑架了总管李三的家人,迫使其为内应,将化妆成樵夫的光头和疤脸藏于府衙,准备伺机行刺种谔。结果不走运,还未行刺,反被生擒。
种谔审问得知另外两个同伙隐藏于南门客栈,看守李三家眷时,即命杨志点齐三百军士,包围客栈。那两个同伙猝不及防,结果一死一伤。
种谔便要除掉鬼章,以绝边患。当下传令让杨志率八百精兵攻打令丁谷,又派人去给岷洮州蕃部巡检使包顺,命其发兵攻打铁城,又传信于胞弟洮东安抚使种谊出兵攻打洮州,三管齐下,务要一举歼灭鬼章,收复洮州。
杨志领令,点齐八百精兵,临行时找种谔要那两个刺客。种谔知杨志多有智谋,故不问原由,将两个刺客交由杨志差遣。
杨志谢过,带众兵卒押着光头和疤脸直奔令丁谷。
一路走来,眼见天黑,手下人皆说夜黑看不着路径,请求安营扎寨,明日再行。杨志不肯,恐走露消息让羌人有了准备,便催促众人急行。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山间起了迷雾。引路的向导便有些不乐意,只说难行。杨志不肯,只说有雾正好趁机攻敌,便将身上所有的金银都给了向导。那向导贪财,便将众人沿小路,直至令丁谷外。
杨志便对那光头和疤脸说道:“尔等若要活命,听洒家口令,赚开营门,待破了令丁谷,定有重赏”。
光头和疤脸料难走脱,连连称喏。
及至谷口,光头和疤脸便叫开门。那站岗的羌人正迷糊呢,听得声音耳熟,外面烟雾朦胧,啥也看不清,便打开城门。杨志暗自叫好,一马当先,率领众人杀进丁令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