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怕他得寸进尺,赖上自己家,所以斩断了一切和涂乘风有牵连的可能,毕竟一个看见别人奋发图强,依然还窝在茅草房里得过且过的无志废物,做一些撒泼打滚的无赖事也不是没可能,时至今日,涂乘风成了唯一一个没有出过村子的年轻人,很多几岁的小孩子都见过了外面的车水马龙。
涂乘风也不气恼,只是自那次之后,不管自己有多急,都没有再向村里人求助过一句,哪怕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有时候静坐反思,他也会斥责自己是不是太过冷漠了。
就在前不久,路过一片沼泽地,见到一个孩子捉蜻蜓心切,掉进了泥潭里,当时只有他在附近,可任凭那个孩子如何呼救,他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援手,不过幸好那个孩子最后被成功救出,没有性命之忧。
那个孩子不是别人家的,正是那个全村最富的女人家的,那些出去闯荡的年轻人特意打听了女人那两年的经历,听说是替别人养孩子,借她的胎生子,金主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富商,在这方面很舍得花钱,这两年都是按月给女人打钱。
涂乘风没听过这些传闻,就算有人在他耳边念叨,他也权当没听见,只要与自己无关,就选择高高挂起,如果关乎自身,他自然会想办法弄明白。
他也不是不想出去,否则也不会经常去山外看世界,以前不出山,一是路不通,二是没什么谋生的手段傍身,三是要替爸妈守孝。
他在心里发过誓,至少要替父母守孝五年才能离家远行,其实他的胆子才是村子里最大的,因为村里除了他之外没人敢进蛇窟,其他人只敢远远看一眼,生怕突然窜出一条蟒蛇活吞了自己,唯有涂乘风敢独自一人进去,不过他也不敢走太深,最多也就是在洞口往里十米左右转悠。
但就是这十米,也是其他人不可跨越的天堑。
蛇窟每隔三个月左右就会无故吹出一阵幽幽阴风,村里人早就习以为常,老一辈人说那是蛇王吐信子掀起的‘空穴来风’,没出过山村的无知少年半信半疑,听多了村里老人讲的鬼怪故事,信七八分,疑两三分。
不小心活了十八年的涂乘风,亲手抓过九条蛇丢进蛇窟,四条菜花蛇,三条乌梢蛇,一条五步蛇,一条长达两米的眼镜蛇。
父亲是在他十五岁的那年去世的,至少还得守孝两年才能离家远游,所谓的离家远行,在涂乘风看来,至少要上百里的路程才算,因为这样就不能随时回家祭拜扫墓了,而若是途中遭遇不测,也就永远留在山外曝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所以他一定要守好剩下两年的孝。
父母为养他而死,他连这点都做不到,枉为人子。
到了中午,两天没上过茅房的涂乘风走进了新茅厕,刚拉开裤腰带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茅房是今天早上挖好的,担脚的木板是他一刀一斧削出来,崭新的还没用过,没想到这两个可恶的家伙又跑了过来,没道理啊,难道成精了?
退出新茅厕去了旧茅房,眼前的场景更加恶心人,没想到才过两三天,刚刚出生的小癞蛤蟆已经有拇指大了,体格比较健壮的正在捕食那些营养不良的,同类相残,最大吃最小,一口一个。
涂乘风气急败坏,进屋拿出了大钳子,故技重施,把新茅房里的两个大家伙夹进一个袋子里,提着去蛇窟,上次他只是在门口丢了进去,没有确保两个讨人厌的家伙进了蛇口,这次他准备看着两个家伙被蛇吞了才回家。
本来不用这么麻烦,可以直接在外面丢石头打死,但父母告诫过他,若非为了活命,能不杀生就不要杀生,特别是有毒的活体。
这两个癞蛤蟆还影响不了他活命,他才会想到这个借刀杀人的办法,就像是自己想吃猪肉,但让屠夫杀猪,便不算自己杀生,而屠夫杀猪是为了生计,无可厚非。
毒蛇吃癞蛤蟆是自然演变的食物链,本来就是一物降一物,他被欺负了这么多天,忍了好久,不能说是菩萨心肠,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这次涂乘风大着胆子往里走了二十米,不见蛇影,又卯着胆子往前推进十米,还是看不见一条蛇,一阵阴风吹过,他抖了一个激灵,额头冒冷汗,赶紧往回跑,一口气跑出洞口上百米,才敢停下来回头看。
胆子大和不怕死是两码事,丢进去那么多,怎么一条也看不到,难道都跑出来了?
看着装在袋子里拖在地上的两只肥大癞蛤蟆,他下了下狠心,如果不想自己亲手打死,那就得再往里走一走,他选择了后者。
回家准备了四支蜡烛、两个火把和一盒火柴,这次进洞,他信心满满,往里走了五十米,光线暗了下来,但还能勉强视物,再往前走了几步,涂乘风点燃第一支蜡烛插在地上,同时点燃火把高举过头,又往前走了十米,点燃第二支蜡烛插在地上。
因为紧张,青年竟然忘记了此行目的,当他点燃第三根蜡烛的时候,他依然还是没发现,他想借蛇口杀死的那两只癞蛤蟆,被遗留在第二支蜡烛的位置,他现在对蛇窟的好奇,已经远远大过杀死两只癞蛤蟆的决心。
当第四支蜡烛燃起,他已经往洞里走了上百米,还是一条蛇也没见到,到了此时,他也不敢再往里走了,举着火把慢慢往后退,退到蜡烛的位置就将蜡烛吹灭收起。
收到第三支才发现在袋子里蹦跶的两只癞蛤蟆,提起来用尽全力往洞里深处扔了过去,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回荡在洞中,不响亮,但刚好能听到。
拔起最后一支蜡烛,青年又玩命狂奔,火把上被风向后刮的火焰烧了他的一缕鬓角,浑然不觉。
熄灭了火把,青年转身看着蛇窟,突然又想起那两只癞蛤蟆,此地距离他家至少有三公里路程,那两口子是怎么找回去的,而且被拴在袋子里,两只毫无灵智的癞蛤蟆是如何打开袋子,死里逃生的?
难道是村里有人在故意恶搞他,联想到那些极力劝他离家闯荡的老人,他觉得不乏这种可能。
一念及此,青年假装回家,随后从一条很隐蔽的山林野路,偷摸着去了蛇窟对面的一处高地,找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垫脚。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薄西山,并未见人影进出蛇窟,但那两只癞蛤蟆又跳了出来,沿着下山的路,跳得很慢,但以这个速度,明日天亮之前就能回到他家茅坑。
这回,涂乘风就更不敢起打杀这两只癞蛤蟆的心思了,他甚至想到了怕是父母不放心他一个人,所以特意托梦给这两口子来看看他,这两个家伙虽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但也没做什么伤害他的事,反而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借蛇口杀癞蛤蟆。
回到家中,第二天大清早,涂乘风起来走进新茅房,果然又见到了那两只肥硕的癞蛤蟆,在他见过的蛤蟆中,属这两只的体型最大,颜色最鲜艳,背部毒瘤上的条纹多达七种颜色,但这些也是令他最讨厌的原因,涂乘风天生厌恨这种密密麻麻的肉颗粒。
不过自昨天之事后,他再也不敢对这两只癞蛤蟆不敬,不说当祖宗一样供着,至少不敢在它们头上拉屎撒尿,拎着它们进蛇窟了。
可新的问题来了,他的三急怎么解决,上茅房总感觉这两个家伙会跳起来咬自己的屁股,旧茅房里的那群小家伙一天比一天大,估计过不了几日,体型就能与它们的父母比肩。自己家也没几分地,更不可能把家里周围都挖成茅房。
就算多挖几个茅房,到时候这些家伙还是会往里钻,每次上茅房之前都得仔细检查底下有没有癞蛤蟆,没有就蹲下,可谁又能知道这些家伙会不会在他拉到一半的时候集体涌入,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青年都觉得瘆得慌。
带上镰刀、扫帚、六柱香、两支蜡烛、一碗饭菜去了父母和爷爷奶奶坟前,先祭拜,后扫墓,诚心希望四位长辈在天堂那边一切顺心,如今儿子或孙子的最大心愿就是那两只癞蛤蟆能拖家带口离他远远的,互不打扰,各自安好,还请爸妈、爷爷奶奶圆了他这个心愿,以前就没过过生日,这是青年人生中第一次许愿。
接下来的几天,那两只癞蛤蟆还是蹲在坑里,另一边的小癞蛤蟆也渐渐长成了大癞蛤蟆,一窝下了几十只,最后只活下来两只,体型都差不多,谁也吃不了谁了。
看着两只长大的癞蛤蟆,涂乘风脑海灵光一闪,带齐装备又去了蛇窟,这次带的东西不多,就两个火把,两块硫磺和一把锄头!
点燃一个火把高举过头顶,另一个火把和两块硫磺背在身后,右手紧紧攥住锄头,没有专门的捕蛇工具,锄头最好使,小蛇一锄断头,遇见大蛇就多下几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