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王锵一举一动缓步走出电梯的涂乘风,眼中有了些许意外之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全身肌肉练到这个程度。
那些出入健身房的教练,他这段时间见过不少,那些人与眼前的西服寸头男人相较,有点米粒之珠相对皓月之辉。
不过这与山里的猛虎豹子比起来,又有些蛇山见于珠峰,蛇山就是涂乘风老家那边蛇窟所在的山头。
电梯里的那一拳,他已经在极力控制拳劲,生怕用力过猛,闹出人命。
西服寸头男人拳头上传来的力道,勉强与那两只吃过泡水梨的红毛猴子相当。
想到张雨童现在可能正躺在最左边那间房里的床上,被某个男人侵犯,涂乘风已没心情和王锵周旋。
而且在他的感知里,有两拨人正乘坐电梯赶往他所处的这一层。
面对重拳出击的西服寸头男人,涂乘风变拳为爪,精准扣住打过来的拳头。
西服寸头男人用尽全力也没能从涂乘风手中挣脱,一个扫堂腿攻向涂乘风的下盘。
涂乘风抬腿曲膝,一记膝顶狠狠磕在王锵小腿上,王锵小腿吃痛,重心不稳,腰腹后摆单膝跪地,右手拳头却被涂乘风死死扣住,就像一只翅膀被人抓住的单腿雄鸡。
王锵忍住小腿上的痛楚,以涂乘风扣住他拳头的手作为挂力点,来了个倒挂金钩。
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将身子横着悬于半空,另一只脚掌跺向涂乘风的小腿。
飞燕摆尾。
想借此打破僵局,逼涂乘风不得不撒手。
这一脚跺实了,涂乘风的小腿腿骨绝对会骨折,若不想被跺得骨折,就得放开他的拳头往后撤两步。
这些都是从生死搏杀的实战中得出的经验,早已融入王锵的本能。
但这次与他所料相去甚远,涂乘风没有任何松手的迹象,而是以一个更快的速度抬脚,之后重重踩下。
一声惨叫响彻在走廊里,涂乘风重重踩下的脚,刚好踩在王锵跺过来的脚掌上,皮鞋被踩得严重变形,隐约听见几道骨头碎裂的声音。
涂乘风抓着王锵的手像个大风车在原地转了半圈,然后用力甩出,王锵整个人被甩进刚好打开的电梯门,撞倒了乘电梯上来的一波人。
在另一波人跨出电梯门时,涂乘风像条泥鳅从走廊上一闪即逝,直奔最左边那个房间。
到了房外,正巧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不知所措的女音:“你是谁?”
在沙发上拍着昏沉脑袋悠悠醒来的张雨童,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目之所及,尽是一些像极了古董的家具陈设。
古色古香,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回想起自己是被人蒙住口鼻迷晕,顿感大事不妙。
转头一看,脚边还坐着一个边喝茶,边打量着她身体的中年男人,张雨童惊慌地坐起身,望着喝着茶看她的中年男人质问道。
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头脑还不是有些昏沉,四肢无力,站起一半的身子又跌坐在沙发上。
“你被三个流氓用迷药迷晕,装在行李箱里拖行,是我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察觉到异常,让手下人出手救了你,不必惊慌,因为发现得及时,你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说话慢条斯理,似乎是在陈述一件不怕与人对质被拆穿的事实,好像泰山崩于前,也引不起他的心湖波动。
张雨童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虽然有不少褶皱泥垢,但还没到衣衫不整的地步,身上的隐秘部位并未走光,除了脑袋还有些昏沉之外,身体也没感受到其它异样,又看到男人那般气定从容,不像撒谎。
正当张雨童想要对男人表达感谢时,这种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不去深究男人有没有说谎,表示感谢无疑是最明智的行为。
若是男人故意撒谎骗她,表示感谢可以为自己争取时间,若是男人视诚如金,表达感谢是理所应当。
“砰!”
一整扇门轰然砸在地上,涂乘风踩在门板上冲了进来,门被从里面反锁了,没有钥匙的涂乘风只能以蛮力破开。
冲到张雨童身边,扶着一直努力站起身的女人,涂乘风问了问张雨童有没有哪里不适,女人抓着他的手臂站直身体,说自己并无大碍,涂乘风才松了口气。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男人,在门板重重砸在地上之时,眼中终于有了波澜,他不擅长这些打打杀杀,向来只做幕后诸葛,而当一位武夫一力破千军杀进大帐,直面幕后诸葛,运筹帷幄是敌不过一杆长枪的。
但他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缓缓放下茶杯,强装镇定,其实心中并不怎么惧怕涂乘风会不顾一切对他出手,毕竟那个女人安然无恙,如今完璧归赵就好,只不过涂乘风破门而入,让他有些震惊。
这至少说明一件事,王锵败了!
能在拳脚上赢过王锵的人,在此之前的大通城,他没遇见过,现在遇到了,他很愿意砸钱。
“不知小兄弟名讳?师从何处?在哪里高就?”
才放下茶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着涂乘风,微眯双眼,一连抛出三个问题,问话时和颜悦色,宛如一尊笑面佛。
涂乘风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是双眼微眯,不过他是在考虑要不要出手。
眼前的局面对他不是很友好,而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气度非凡,想来应该是幕后的首脑人物,想要破开外面几十人围堵的困局。
熟读三国演义和水浒传的涂乘风,懂得擒贼先擒王,只要将那个男人的命捏在手里,就不怕外面的人不投鼠忌器。
但他发现外面那帮人追到门口就止步,不敢越雷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只是看着他,并未给堵在门外的那群人下达捉拿他的命令,此人的确有大将之风。
“无门无派,自学成才,姓涂名乘风,在一家小饭馆做服务员,你应该就是这家会所的幕后掌舵人吧,看上了她的姿色?还是另有所图?”
沙发上的男人偏头看了一眼扶着涂乘风手臂的张雨童:“不化妆也能这么好看的女人,着实不多见,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只不过有些人懂得知难而退,而我恰好是有实力有自信迎难而上的那批人,我叫蒋彪,确实是这家会所的实际掌控人。”
王锵拨开围在门口的人群,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在蒋彪面前羞愧难当地低下头,“我拦不住,技不如人。”
男人没有多少责怪,轻轻挥了挥手,“这世界之大,可不仅仅只有我这家天上人间,光是大通城就不知道潜藏着多少蛟龙玉虎,我怎敢要求你天下无敌,那听起来多可笑多荒唐,不用多心,好好养伤,只要你还愿意,你依然是这里的红棍,一时失利算不上什么大事。”
王锵退到一旁,更坚定了几分跟着蒋彪的决心,自十六岁离家以来,这里是他唯一能感受到温暖的地方,太难得,所以他一直在蒋彪左右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当择明主而侍。
若不是氛围不对,涂乘风真想拍手叫好,这人完美演绎了三国中的明君气度,广纳贤才,不因贤才的一时过错而苛责备至,深得刘备曹操礼贤下士的精髓。
“餐馆服务员?我给你月薪三万,到我这天上人间混混可还行?以后做得顺手了,工资逐年上涨,年薪百万,触手可及。”
蒋彪满脸诚恳地对涂乘风抛出了橄榄枝,生意要想做大做强,就必须懂得惜才,他是一个实打实的三国迷,《资治通鉴》也读得烂熟通透。
涂乘风有些意动,他是真的很缺钱,否则也不至于在食堂里干着月薪两三千的后厨工,一年到头不过三万不到。
而蒋彪开出月薪三万,一年保底就是三十六万,这笔钱足够他衣食无忧,干几年就可以赚够养老钱衣锦还乡,娶个媳妇回家,盖一栋村里最高的小洋楼,给爸妈重新修缮坟头棺椁,自己下半生也就有了着落,不再为五斗米奔波劳累。
听见天上人间四个字,看出涂乘风有些心动的张雨童,偷偷捏了捏涂乘风的手臂。
见男人毫无反应,似乎一门心思在考虑蒋彪的邀约,女人两根手指加重了力道。
吃痛的涂乘风偏头看着女人,神色不解,女人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的蒋彪,又瞥了瞥门口堵着的一群人,没有开口言语,只是不着痕迹地轻轻摆动倩首。
犹豫不决的涂乘风当下便有了决断,相对开出高薪诱惑自己的蒋彪,他无疑更相信双手抓着自己臂膀的张雨童,为人师表且内外兼修者,鲜少会有害人之心,张雨童正在此列。
“我才来此地不足两周,对很多行情不甚了解,容我考虑考虑,日后有缘再见,我定会给你答复,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涂乘风的回答并没有把路堵死,给双方都留下了转圜余地,实在是那三万的月薪太诱人了。
蒋彪皱了皱眉,和官场中人打了那么多年交道,这种折中考量的话术听得太多了,他不太喜欢优柔寡断之人,变相的待价而沽。
“如果我现在就要一个答复呢!”
蒋彪一句话落下,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场气氛更加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