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自我的诞生以及信
按照宇宙诞生于大爆炸的理论,自我应该诞生于碰撞,当灵魂与这个世界碰撞的时候,自我诞生了。因为这时需要有一个存在来做出抉择。或躲避,或融入,或攻击,或防御,或前进,或后退。
其中影响抉择的有两部分。本能的部分应该是遗传因素的影响,也是自我诞生的基础,关键点在于趋利避害。
而后天的培养在于社会想把你教育成一个怎么样的人,是自我成长的关键因素。培养什么人,为谁培养人,怎么培养人。这是国家和社会需要考量的问题。人总说教育孩子像在一张白纸上作画,其实不然。即使没有江滨的灵魂,这个孩子也远远不是一张白纸可以描述的。他的天性,天赋,在基因里就被编码好了,只是后来的社会开发的方向不同。
如果与基因编码的方向严重不符合的话,就会产生许多的自我冲突。所以现在的精神病,抑郁症越来越多了。
基因里到底写入了什么?我们是一台只有硬件,后天完全等待写入程序的机器,还是一台预装了很多系统软件的机器?江滨认为是后者,之后构建的全部是应用程序。
所有输入输出的终端和接口都是预先设定好的,系统也是预装好的。所以人的行为在某些场合常常体现出相似性,尤其是有亲缘关系的人类们。
后天的教育改变了我们的哪部分?应该是逻辑模块。比如通过反应训练,可以在对方一拳挥来的时候,不选择躲避或者逃跑,而是选择招架,然后反击。
后天的学习本质应该是可供选择的多样性和如何在正确的时机做出最有利于自身的选择的能力。
然而,共同体有着另外的诉求,就是在选择时,做出有利于共同体或者共同体的统治者或者统治阶层的选择。
当一个选择对自身有利,对共同体或统治者不利时,统治者会使用道德,法律,教育等武器,改变一个人的思维习惯和行为模式。让他逐步趋向于舍弃自身的利益去迁就共同体的利益。这些利益固化为道德,伦理,潜规则等等。
江滨始终认为,如果人是在自身利益和共同体利益衡量之后做出的最终选择,即使有妥协,也会想办法接受。如果后来一直被装载并且强化共同体利益大于个人利益的理念,就容易催生两面派和变态,以及抑郁症和精神分裂患者。
因为,后天那些程序终究是运行在先天预装的系统上的。而先天预装的系统,必然是以个体利益为第一优先级的。因为个体在融入共同体之前,应该是没有共同体概念的。
不过这个想法里,也有他想不明白的问题。比如,作为群居动物的一种。群体的生存方式也可能预装在基因编码之中。但共同体的生存到底是为个体服务的,还是为群体服务的,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华夏民族特别重视族群的延续。其中个体被放在了什么样的位置,变化的趋势都是值得研究和深思的问题。
然而,研究自我的诞生,是要把个体意识独立于族群意识之外研究,还是必须在族群环境中研究也是必须面对的问题。如果是后者,那么说明,如果没有共同体,个体也是不存在的。自由意志是群体意志的附庸。
先后的问题,其实是不能模糊的。再往前追溯。第一个有生命的个体。。这个更难,需要先放一放。
因为动物有没有自我的概念,尚且存疑。更遑论更早的多细胞,单细胞,真核,原核生物。
个体和共同体的关系问题。真是一个让人费解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自我的消亡未必是肉体的死亡,就像江滨自己一样,肉体死了,自我依旧存在。
自我是变化的。
每一次的成功或者失败,以及感动或者卷入都会改变一个人的自我。使自我成长,坚实,扩充,有力或者虚弱,萎缩,无力。
自我的发展是可控的还是不可控的?
从上面的思考里,江滨发现了一个自己的逻辑悖论,如果灵魂是可以独立于基因而存在,那么它相当于什么呢?如果其他肉体可以运行这段灵魂,可以兼容,难道灵魂只是一段程序?
在其他的机器上写好的一段程序,放在其他的机器上依然可用。那么预装的那些程序不会冲突么?还是只是我自以为寄居在一个没有灵魂的身体上,实际已经吞噬了一个灵魂?
或者灵魂只是一段信息编码?可以在其他装有读卡器的硬件上运行?
这时他听到了外面孩子的哭声,妈妈在让孩子赶紧回家,孩子由于某些原因一直在哭泣,声嘶力竭。他在坚持什么?他在恐惧什么?
用不同的肉体孕育出的不同的灵魂为何都被称之为人?共同点在什么地方?拥有类似的外表?类似的交流沟通方式,可以被理解,解读。类似的发展历史?人类一直在寻找同类,也许也是一种对自我的不确定。
“哈,那个孩子原来是我们楼的,缘分还真是奇妙呢。”江滨听到哭声在他门口响了一声,最初听到的声音是小区的院里传来的,不一会儿却到了他的门口。江滨觉得很有意思!也许可以去认识一下,去问问他那天心中的坚持和恐惧。
虽然他是从孩子走过来的,还是两次,现在让他去思考孩子心中在想什么,他还是觉得难以捉摸。
大人逐渐程式化,思维的趋同性,追求的相似性,异性,财富,声名,地位,似乎都被社会的价值取向所引导,从而走在了相似的路上。孩子的烦恼却没有那么多可预见性。也许也很简单,食物,睡眠,玩具,鬼怪,不,不简单。
自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独属于自己的么?
“我有什么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么?在某一段时间里,我的身体是独属于我自己的,但是这个时间并不长,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母亲父亲都可以触碰我的身体。妻子领导朋友也可以,其实我有时候并不喜欢。”江滨想到。
自我的认知需要这方面的确认。从拥有自己的第一个玩具,第一块钱,那些完完全全的支配权,不用去征得他人的同意,不用去与他人共享所有权的东西。我究竟有哪些?
关系是共有的,依托于关系存在的人类是痛苦的。
声名是别人赋予的,依托于声名存在的人是危险的。如果支点被抽掉可能万劫不复。
财富是个人所有的么?我们的财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么?好像不是。
馒头会被吃掉,如果没有人抢的话,在吃前后的那阶段是独属于自己的。
江滨决定观察一下,从身边的所有物品看一下它的所有权和支配权。“我不可能完全拥有某个人。因为她也有着自由意志。所以我只能用物品开始,还有其它。假使我写了一本书,这本书我拥有修改的权力,可如果我想出版的话,编辑同样拥有这样的权力。我会享有一部分的收益权,著作权,版权。
姓名,是我的东西,但我并非独享所有权,并非我使用了,别人就不可以再用这个名字。
身份证号是我独一无二区别于他人的东西。这个重合的概率仅仅是在于原先人工录入未联网时代的疏漏。
除此之外,我还有任何长期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东西么?
不对,身份证号的拥有性也不是完全的,起码人没有修改它的权力。
人在这个世上的安全感,或者说不安全感,是源于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能在我有意识的情况下被夺走么?人可以在哪些条件下,对自己的哪些东西宣示主权?并且拥有完全的处置权呢?或者,在共同体内,这根本是一个无法达成的幻想?国家的主权尚且需要武力来维护。遑论个人的所有权呢?
私有制恐怕是不可跨越的阶段。古代社会到现代社会的真正进步,恐怕只是在于在私有化的过程中,人对自身的主权的不断进步,以及人对自己所拥有的除自身之外的东西的权利进步。”
“我的记忆,也是我独有的,可惜,我只有浏览权,如果不在意真相的话,我甚至可以拥有加工,修改,编造的权利。嗯,我还拥有一点解释权。怪不得我在三岁以前的岁月里,来回翻腾,把玩我的记忆。因为在现实生活中。真的完全属于我的东西是很少很少的。”
江滨想着。
“拥有不仅是安全,安心,快乐的基础,也是分享和交流的前提,我不能拿不是我的东西分享给别人,也不能总是拿着别人的东西和人交流。否则交流来的东西,或者说交换来的东西到底属于谁呢?
所以,我是那么害怕忘记,忘记等于丢失记忆,而我所剩的东西已然不多,连最熟悉的那具身体都已经没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