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航班马上就要落地了,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航班信息牌,旁边的少年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中的三明治。
口是心非的孩子,刚刚还说不饿,结果买了东西就饿成这个样子。
“慢点吃,少吧唧嘴。”我看着他津津有味的样子,不免有些无奈。
“好好……”少年埋头答应着,说话声音却还是从三明治中传出来,“对了,叔叔你叫生么名字啊?”
“叔叔……”我白了一眼还在吃饭的少年,这孩子可能不知道有时候言语就是杀人的剑吧,明明我才比他大不了多少。
“廖晨光,廖亮的廖。”我尽可能保持着冷静的语气。
“廖叔……”
“停,叫廖哥。”
“可是廖叔……”
“嗯?”
“哈哈……廖哥,你说的时间不耐症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那么回事。”
“哥跟你聊天真无聊。”
“那就别聊。”
我白了一眼旁边的少年,眼睛又是再次落在不远处的出口,等会母亲就会从那里出来,不过应该不用我刻意去找,她肯定会很显眼。
在等待母亲的时候,我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从下机口出来的旅客,他们每个人行色匆匆,为了自己或他人的事情来回奔波。
我住的城市还算繁荣。虽然比不上首都摩肩接踵,但是每日来往我们城市的人流量真的统计出来也是一个十分唬人的数字。曾经有一回我偶然间来了兴致,一个人坐在统计处看着来往的人群,就坐了一下午,那显示牌上的数字可实打实的把我吓了一跳。
首都机场我也去过,虽然那里的装潢气派宏大,但却没有我们这里精致,和我们的城市一样,机场里有着那么一股子清闲的气息,大部分人们到了机场就像是回到了家,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像我说的那样行色匆匆。我见过首都机场里人们的步子,似乎他们携带着的是一个个不停工作的机械马达,带动着他们两条精壮有力的大腿不停摆动。
或许他们这个年龄就应该像是上了弦的木偶般无休止的奔波,也或许是我想的太多。生活本不该那么累的,我是这样想的。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耳朵里突然传来与机场的嘈杂不相符的人群喧哗声,那种喧哗就像是出门旅游一堆人围观景区时的喧闹,我扶了扶额头,随后起身。
“少年,在这等等我。”
没看身后的少年有什么反应,我径直循着那片嘈杂声走过去,就在我朝着那里走动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逐渐随着距离在我耳边响起,听声音,我和这声音的主人是越来越近了。
看了一眼手表,她到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早几十分钟。我抬起头,正好和那个身穿修身羽绒服的女人对上眼神,她也恰好走到了我的身前,而她的身后,正有着一群人在欣赏她的背影,或赞赏,或下流……那都无所谓了,反正我面前的这个女人总会在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阵阵骚动。
她张开双臂朝我走来,我也向前走去。整理了一下衣服,同样的,我也伸出双臂,毫不犹豫地迎上了她的怀抱。
“儿子,你变瘦了。”她看着我,眼底里流露出的是发自肺腑的想念,看来几个月的国外旅行并没有让她憔悴,她依然是那么会保养自己。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无时无刻地散发着魅力。
“错觉,最近还在吃垃圾食品。”我接过她的行李箱,笑着回复道。
“肯定又是照顾小柳自己没有好好吃饭吧?”
“哪能,我们都是吃的一样的,”我走在她身旁略微靠前的地方,“走吧,车子我停到那一边了。”
“好。”她点点头,笑着回答我,然后跟在我旁边。
我朝着那边还坐着的少年做了个手势,他也立马屁颠屁颠的跟过来。自然,母亲是看不见他的,时间不耐症的一个突出表现就是与其他人的时间线不交合。
好比两条平行线,只能相望无法相及。
人们都说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说女人成为了母亲便是选择了牺牲,用一个女人引以为傲的一切换来了母亲的身份。但是我旁边的这个女人却不一样,她依然有着她所热爱的、引以为傲的一切,却也拥有着母亲的身份。
这可能就是她独特的地方吧。
“瘦太多了也不好,”她在我身后说着,语气中无不含着担心,“照顾小柳首先也得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啊。”
“没事,权当减肥了。”我回答道,她还在担心我没有吃饱。实际上我的确食欲不振,但我只能说这些话尽可能地搪塞过去,为了不让她担心。
我可以明显感觉出来,自从小柳出生后,我和他们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也许是他们对我单方面尴尬,当四个人在一起时他们往往变得不知所措,因为不知道照顾我和小柳谁的感受,而这些我是知道的。
所以有时候过节我会自己离开,让他们在一起快快乐乐的说会话。
我并不自负,但我可以说我是有作为兄长的自觉。不管父母怎样想,就我而言,我并没有觉得小柳占了我的资源和所谓来自于父母的“爱”。父母对孩子的爱或许只有时间的不均,但从来没有份量上的不等,而且,我也愿意带着小丫头,愿意去照顾她和保护她,除此之外我并没有什么怨言。
更何况,本来就没有的东西,谈何占有?
即使是年近半百的人,在我面前谈起小柳母亲还是显得小心翼翼,我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小柳最近还常常说想你们了,”我主动打开话题,“巧了,你和爸一块回来了。”
听到我主动说起来,她才真正的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紧张,逐渐和我聊了起来。于是我们走到停车的地方,在我为她打开车门时,她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轻松自然。
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