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随着,进山的人回来,而传遍了,整个村子。大云山的最东边,那一处断崖的地方,探测到异常数据。
那晚他们,依旧是在,村书记家吃的饭,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意,一杯杯自酿的米酒,灌进了肚子里。
彭有才看着村民们,激动得浑身发抖的模样,也露出开心的笑容,说:“我跟城里的技术员商量了一下,为了保证数据更精确,明天我们,还是再花一些时间,在山东面的地方,详细地勘察一遍。所以今晚,大家都少喝点,要喝就等确定了,咱们公司开张了,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参加,大家通宵达旦,一醉方休,普天同庆一次。”
现在,彭有才在村里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是有分量的,都能跟村书记相媲美。
这让彭有才看到了,胜利在望的曙光。
待众人吃饱喝足,村书记王昌财,这个马上就要,六十岁的老人,将所有人,送出家门后。点燃了一支,只招待省里技术员的好烟,沉默地走在,布满枯黄杂草的田埂上,看着黝黑的耕地,眼泪就流了出来。
在泥地里讨生活的人,太苦了啊!现在,终于要告别这种,苦哈哈的日子了,的确是让人心喜啊!
只是,在泥地里,刨食了一辈子的农民,突然说,要洗手上岸,再也不下地了,心中又像是,丢了自己生养的孩子那般难受。
是啊,他们热爱土地,就如热爱,自己的亲人一样。
那晚王寿礼多喝了半杯,回去的时候,在屋前那个,三十多米的大坡道下,大喊着:“秀莲,秀莲……”
王朝阳和母亲吴秀莲小跑着,冲下了坡道,看到坐在地上,傻笑的王寿礼。
吴秀莲厌弃地,在鼻子下扇了扇手掌,“怎么喝成这样了?”
王寿礼在吴秀莲和王朝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口齿不清地说:“等大云山的铁矿公司开张了,我就去挖矿,多做事,多挣钱,这样就可以,给你买你一直想要的金镯子了。”
母亲吴秀莲没有说话,眼泪当时就流了出来。王寿礼又张开双臂,将吴秀莲抱在怀里,对于这个嫁给他,跟着吃苦的女人,心中怎么爱都不够。
王朝阳当时不懂事,伸手去扒拉母亲,示意搀扶着父亲回家,却被母亲恼怒地,拍开扒拉的手。
本来,王寿礼想要抱着儿子睡,但是,王朝云被安排到了隔壁屋,吴秀莲自个钻进了丈夫的被窝里,让丈夫抱着她,伸手拍着丈夫的胳膊说:“以后不要再跟儿子睡了,他长大了。”
王寿礼搂着妻子说:“知道了,往后跟你睡,你还年轻。”
吴秀莲张嘴咬了一口王寿礼,隔壁屋里王朝阳,迷迷糊糊之际,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
第二日起来,王朝阳问:“爸爸今天又进山了?”
吴秀莲收拾着碗筷,说:“是,一早就进山了。”
王朝阳问:“不是已经确定了吗?为什么还要进山?”
吴秀莲瞪了一眼儿子:“快些吃完去学校,好好读书,大人的事,你不要瞎操心。”
听说是有结果了,而且父亲昨晚说的那话,也像是能够确定了,只是今日为何又进了山?王朝阳没有得到答案,百挠抓心般难受,还想再问,被母亲一眼瞪得,把话又咽到了肚子里。
上课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下课的时候,彭海燕狐疑地问:“朝阳,今日你怎么了?你再这样开小差,小心我把你的第一名给抢去了。”
王朝阳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那你要努力啊!”
气得彭海燕恨恨地跺脚,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一步一摇地离开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老师一说放学,王朝阳就提着书包,小跑出去。老师看得有些傻眼,往常这孩子,都会安静地先温习一下,今天老师教的新知识,确定都掌握了后,才会不紧不慢地离开。
随后,又看到一个矮胖的身躯,撞开挤在门口的同学,嘴里大喊:“朝阳,等等我。”
看着班上读书最好,一向最老实的王朝阳和彭海燕反常的举动,老师只是觉得,恐怕是他们家里有事。
王朝阳停下来,转身着急地喊:“大笨鹅,你快点。”
彭海燕原本小跑的矮胖身影,突然停了下来,狠狠地瞪着王朝阳,对于这个外号,她一点都不喜欢。
然后觉得,被王朝阳这么叫着心里很委屈,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就哭了起来。
这引起了,路过同学的侧目,但是,同学们又不敢靠近。王朝阳挠挠头,嘴里嘟哝一句,“麻烦死了!”
但还是,走过去拉彭海燕。
虽然,彭海燕看上去,哭得很伤心,似乎非常生气,恨不得要打一顿王朝阳。但是,在王朝阳拉一下后,立刻站起来,抬起衣袖,就抹了一把眼泪,一摇一摆地,跟在王朝阳身旁,往家里赶。
等到彭有才家门前时,看到七个城里来的技术员,在将精密仪器,小心谨慎地分开拆下。然后,装进一个一个小箱子里,结结实实地,绑在大摩托车的后架上。
王朝云看到父亲王寿礼,在帮着技术员们装仪器,村书记王昌财在与彭有才低声交谈着什么。
有才叔在说话的时候,双手不停地在比划,似乎在给昌财爷爷灌输着,美好的未来。
昌财爷爷听得,满脸笑意,双眼都笑眯成一条缝了,满脸褶子,都挤在一起,像朵菊花。随着有才叔描绘的美好未来,不停地点头。
打包好一切后,彭有才跟着大摩托一起离开了,说是要跟着技术员一起去一趟省城,亲自拿到报告后,然后去跑县里和镇里的手续。
跑手续的事情,原本昌财爷爷想自己去跑,毕竟是村书记,多少在镇里混熟了脸面,说话会比较方便一些。
但是彭有才说,镇里的手续简单,书记出马,自然是会快马加鞭办好了。但是县里呢?开矿这事,镇里做不了主,最终还是得县里的领导拍板。这事,我们得加快办好,不要让省里的大国企发觉,如果等他们进来了,我们就很被动了。他们家大业大,关系又硬,最后我们虽然能够喝一口汤,但是大头,还是会被他们给捞了去。原本我们可以发家致富,家家住别墅,等他们一来,我们就只能成为,他们的打工仔,继续混一个温饱了。
王昌财听到可能会被,省里的大国企横杆子插一脚,心立刻就悬了起来。好在彭有才继续说:“我这次跟去省城,拿到报告,立刻镇里、县里两头同时跑。实在不行,我多送礼,这钱我个人来出,为村里办事,我乐意花钱。”
王昌财心里很感动,有才不愧是村里走出的孩子,心里想着念着的,还是乡亲啊,说:“你记好帐,村里到时候,给你报销。”
彭有才笑着说:“好,过几个月,村里就有大把钱了,也不差我花的这几个钱了。”
彭有才在走到村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
初战告捷啊!他想。
但是,他还是低估了,村里人的谨慎与保守,也忽略了,精明与否,与是否过很多读书,关系并不是很大。
他以为现在,村里所有人都相信他。实际上,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关注着这事,在怀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