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低谷期的暗恋
导语;总是说明天会更好,然而一旦到了明天才知道,还是回忆最美好!
人生就象一辆疾驶的列车,我们只是里面的乘客,其中的大多数是与你同车而不打照面的;小部分与你同车厢,打过照面;只有极少几个能与你同座很长时间,那是生命旅途中跟你最有缘的人。
中途有上车的,有下车的,而当列车到达终点,唯有孤独的回忆才真正属于你。
闲来无事,本人清理书柜,发现堆放在一个小角落里的几本笔记本,才想起那是青葱岁月里所写的日记。
我轻轻拂去历史的尘埃,翻开细读,重访往事,三十多年前那些无处安放,四处喷薄激情、理想、疯狂、无聊的青春字符鱼贯而出,让我这个即将被温水煮熟的“青蛙”俗物,居然也品出如粗粮一般的原生态味道。
尤其高中、高考和外出求学那段大概率决定未来人生命运走向的时光;那种怀揣大梦想,将来世界舍我其谁的豪情,更为最终成为平凡大多数的我所慨叹,久久不能释怀。
由于内容的天然真实性,所以缺乏小说跌宕起伏的虚构情节,大部分人都能够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考虑到隐私,当事人的名字会稍有变更,内容则基本保持原貌。
那时文笔稚嫩,纯粹浮光掠影,直抒胸臆,孤芳自赏;弹指一挥间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如今姑且作为精神上的粗粮,让朝圣西去路上的卑微灵魂能如老黄牛般把它反刍。。。。。
(1985)九月五号星期四晴
十年寒窗。。。三天高考。。。一月等待。。。凄然落榜。。。苦闷彷徨。。。无奈补习。。。
这阵子的第一次高考后生活写照,既出乎意料之外,也出乎意料之中。
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上了红榜而自己却名落孙山,总觉得周围都是讥笑的眼光,让人浑身不自在,心如芒刺。
相熟的人,都说我是大意了,而三哥(最后从**省卫视退休),却把我说得一无是处,什么太骄傲,过于自信,考前空话大话连篇等等。
放在从前,我可不承认,甚至会辩驳,可如今冷冰冰的事实摆在面前,我也不得不怀疑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和平日说的话很有可能已经习惯性地脱离实际了。
如果真的这样,我的头脑是该冷静冷静了。
(1985)九月六号星期五晴
整天无所事事,到处游荡,的确是一件无聊透顶,难以忍受的痛苦事。
难怪社会上惹事生非的的大部分是待业青年,究其原因可能就是精神上像我如今这样很空虚,才导致犯事行为的发生。
我得找一个地方呆呆,否则会发疯的,大哥(已于2006年病逝,53岁)年初在河对面的城郊租田办的一个砖瓦厂,正好去看一下。
父亲不愧是老师出身,我五兄弟每个名字的最后一个字联结起来是“文武双全好”,完全表达了他望子成龙的本意。
在家里,我母亲(2005年病逝,73岁)经常说大哥可惜了,主要是父亲死得太早,那时,大哥刚十四,我不满半岁。
父亲生前直接从严管教下的三个哥哥本来成绩都很好,不得已,大哥二哥(现还在老家务农)只好放弃学业。
大哥十四岁开始外出学裁缝,二哥在家务农;俗话说长兄为父,大哥一直对四个弟弟严格要求。
读村小那几年,我好怕大哥。
但初中到了公社,高中进入县城,天地渐宽,见识多了一点。
加之大哥二哥结婚,我们家分成大哥二哥二家,我母亲加三哥、四哥(现就职于**县宣传部)和我为一家,总共三小家了,我才慢慢地放下惧怕心理。
春节时就听三哥说大哥放弃了在凤凰县经营多年的裁缝生意,携家带口到县城来办砖瓦厂,赌五强溪修电站,老县城(淹没线下)搬迁的生意。
到了城郊结合部上堡乡Z府外大哥租住房,我同大嫂打了招呼后,直接顺319国道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路边的一个工棚。
我走进去一看,基本上都是老家来的熟人,忙互相打招呼。
村里人能在本县找到赚钱的事做,加上机器制砖,劳动强度相对低一点,所以大部分人看起来都精神饱满,还不断有各种趣闻轶事讲出来,我不知不觉就被感染,落榜的烦恼一下子就飞到九霄云外。
下午,我到学校打探补习消息,获悉已经入围,无疑希望的路没有被堵死,否则就要回去务农,那我可吃不消。
只是心疼100多元母亲的血汗钱交了补习费就那么没了,代价过于沉重,更糟心的是白白耽搁了一年。
(1985)九月七号星期六晴
白天,我独自趴在武水大桥石护栏上发呆,碰到吕子剑(现就职于**县卫计局)和吕志红(现就职于**县农业局)两个老乡,于是相邀到我住处玩。
他们两个和我同村不同寨,吕子剑原籍合水横坡村双口寨,父亲好象是在县城一个什么厂子工作,所以他一般都住在城里。
吕志红是我大嫂的弟弟,他父亲曾经与我父亲同事;听母亲说我大哥与大嫂是指腹为婚的,不知是真是假,但他们一家人的好我是亲身体验过的。
父亲早逝后我们家一直穷得叮当响,加之大哥结婚时我父亲还没落实政策,政治包袱还在的情况下,他家从来不提悔婚。
更为难得的是按照国家政策,吕志红的父亲起初是安排大嫂到县机械厂顶班做炊事员,吃国家粮,但又怕大嫂到时看不起我大哥,所以就改为吕志红顶班当了小学老师。
目前吕志红在县党校进修学习,而我大嫂依旧还是农民身份。
吕子剑与吕志红是本家,我在合水镇上初中时每周回家取米取菜,经常会在经过双口寨子时到吕志红家蹭饭。
他家条件稍微好一点,油水比我家多,又从来不嫌弃我。
吕子剑告诉我他复读了两年,今年还是没有考起,懒得再读了,索性找关系顶班工作算了。
我们一道进了Z府大院我三哥的一间住房。
三哥在Z府办工作,目前脱职在州党校进修两年,我正好暂时搭住这里。
到了房中,吕子剑说来的都是客,要我招待一下。
我诧异地说:“怎么招待呢?”
吕子剑直截了当说:“就买点糖!”
我告诉他我仅剩5元钱生活费了,除非明天有地方借钱。
吕子剑满口答应明天借我钱,于是,我便拿出2元钱叫他俩上街,我到食堂的龚师傅房中借了一壶开水,又洗了瓷缸。
稍后不久,他俩买了一斤蛋糕和雪片糖回来;实在是有点饿了,我们三下二除五就解决了战斗。
吃完,也喝了不少水,仍感干涩,于是吕子剑又提议去买点凉薯和一瓶香槟汽水。
我想反正他明天肯借钱,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剩下的3元钱也用了。
买来的东西还比较多,我突然想起后天好友韩冬(现就职于**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要去中南工大上学,不如把他叫来,我们在一中读书时相互都熟悉,借此为他饯行最好不过。
我马上骑上三哥的自行车到县委家属楼韩冬家里,她母亲说他上保姆家道别去了。
我返了回来,大约一个小时后吕子剑又去了一趟,才把刚回家的韩冬叫来一起聚吃。
韩冬在一中很有名气,三年高中,次次排名全年级第一。
高考前,老师、同学和家人们都认为他上清华和北大没有任何悬念,可结果出来,只能上中南工业大学,这使他非常伤心。
我是他比较要好的朋友之一,他告诉我有愧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老师、朋友和亲人,抬不起头;听他这么说,我都无地自容了。
韩冬为人正直,继承了曾经的军人父亲性格;面貌黝黑,体格魁梧,两道剑眉下面镶嵌着一双黑而明亮的眼睛,给人刚毅、坚定的感觉。
也难怪他曾对我说好烦躁经常收到莫名其妙的情书而影响学习。
唉!我都有点嫉妒他了,父亲是Z府办主任,家境那么好,本人还透顶聪明。
不过,作为好朋友,我还是真心希望德才兼备的他成为国家栋梁,在科学上做出重大贡献。
看来,我这个乡下人能在高中阶段有这样一个无话不说的城里知己也是值得的。
(1985)九月八号星期日晴
昨天,吕子剑和我约定早晨过来退还骑去的单车,可左等右等却一直不见人影。
吃过早饭,我直奔县党校,去找吕志红查询。
到了县党校宿舍楼,我不知道吕志红具体住在几楼,便对着上面大声喊名字;不一会儿,二楼吕志红探出头来,我忙跑了上去。
吕志红说早上吕子剑骑车来过这里,同时告诉他去甘溪电站报到工作了,顺便叫他把单车转还给我。
我接过车钥匙,只觉得热血上涌,一股受骗的愤怒几乎让我有种窒息感;这么不讲信用,一大早就开溜了,简直是可耻的伪君子。
我不由得想起吕子剑的母亲,去年跟随吕子剑到她家里,可能是我的粗布旧衣外加农村身份,那打量我的小市民眼神和动作,分明是看不起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出来以后,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反感心理,暗暗发誓今后不再迈入他家门槛,我得有自己的骨气。
为了平息心中的怒火,我骑车越过武水大桥,直奔大哥的砖瓦厂。
那一扫而过的江水,让我激情勃发:LX,你那么小,你装得下我的雄心壮志吗?滔滔的沅江,一如我的心思,正汹涌澎湃去向远方。
经常到砖瓦厂,我熟悉这里的一切。
好客随和的家乡人,热气腾腾的生产场景,也只有在这里,我才感受到一丝丝暖意和平等。
是的,他们都是农村人,为了钱,为了养活一家老小而离家到这里打工。
啊,农民,勤劳善良的农民,他们踩着泥,砌着砖,担着生活的重担,汗水顺着脸在全身纵横。
青铜般的肤色,粗壮的大腿,布满老茧的大手,坦露的鼓出两块大肌肉的胸脯,就像天然的雕塑品,是力与美的极致。
只有他们,也只有他们,才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国家的脊梁。
几千年来,劳动人们一次次推翻了无数的统治者,却至今还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没有地位,更没有权势,唯有少量的土地,陪伴着苦难的岁月,在吃和穿上挣扎。
我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深深地知道农民的苦和乐。
我冒着盛夏的烈日砍过柴;顶着狂风暴雨割过草;在荒瘠的山坡上放过牛;插过田;打过禾;赶过鸭。。。。。几乎所有农村的农活都干过。
然而,全家人那么艰苦的劳动,却并没有过上好日子,生活依旧那么困顿不堪。
当城里的人们漫步在公园的时候,农民正在劳动;当他们在电扇下悠闲自在纳凉时,农民正汗流浃背;当他们大吃大喝,农民正吃着红薯伴饭就酸菜。。。。。所有的这一切,都公平吗?
农民,农民,我为我们的吃苦耐劳精神而骄傲,更为我们的艰难生活而鸣不平!
(1985)九月九号星期一晴
补习生活从今天起正式开始!
早晨,班主任张敏定老师(最后退休于**县一中)进行了座位调整和班干部评选。
这些老一套,丝毫引不起我半点兴趣,唯一值得幸运的是比较矮的我没有被安排到前面去,这多亏我之前找的一把高椅子。
复读生总觉得低人一等,我们原59班的补习老同学都在后面,谁都不愿意去前面丢人现眼,
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还有一件事,也得记下来。
起床后洗漱完毕正准备上学去,房间对面的陆英(后面调到Z家界市)叫住我,她转答我三哥的意思要我写一封信告诉补习和生活情况。
听三哥说陆英是中专毕业,最初分配在Z府打字,后来我三哥脱职到到州党校进修,她就顶了我三哥的差事。
三哥在Z府办一直写材料,与打字的她交往多,很喜欢她。
陆英对我三哥也很好,但只是那种对文笔的欣赏,而不是另外一种意思,这让我三哥很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在我的眼里,总觉得陆英就像一块质地非常好的翡翠,晶莹剔透,娇艳欲滴。
她的五官恰到好处地镶嵌在面部,移动半毫厘就会大打折扣;厚厚的睫毛下一双大眼睛如同一颗黑而明亮的珍珠,闪射出动人的光彩和迷人的魅力;圆圆的小嘴唇湿润润的,虽然没有涂口红,却红得恰如其分,天然去雕饰。
唯一的缺陷就是门牙似乎大了一点,不甚整齐;但这不要紧,因为她既是笑,也是紧抿着嘴。
平时,无论什么时候,她的脸上总是挂着青春的微笑,尤其把发型改为“女式男发”后,更显得年轻。
穿裙的时候,她像一只花蝴蝶,走到那里,青春和美丽的影子就仿佛跟到那里。
陆英还特别喜欢花草,小小的单人房间里,各种花树草木错落有致,简直是鲜花的世界。
她曾经给我三哥两盆花树,由于我三哥不甚料理,结果枯死了,为此,陆英居然伤心了好几天。
陆英还有一个非常好的生活习惯,早上坚持跑步,晚上看书经常到十一二点。
天呐!简直把女人的优点全集中于一身了,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仙女!
从农村出来,生平第一次碰到这么高雅淡洁的女性,让青春萌动的我也动了心;虽然身份和处境决定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年龄上的差距。
好吧,姑且当做一次暗恋体验!或者作为将来找对象的模板!
下午,我抽空写了一封给三哥的短信。
信封丢进邮箱的一瞬间,我喃喃自语:“多好的哥哥,百忙之中仍然那么关心弟弟,叫我怎么报答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