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时尚“恋人”

　　报道组的工作就是到处奔波，很少在办公室。有在时，多半在忙于写稿，不喜欢被干扰。对常一帆来说，办公室电话多是摆设，买一部“大哥大”的移动电话是当务之急。

　　工作几年，除了上交家里的工资额，常一帆经济上并不宽裕。老实说，平时应酬吃饭，买单的少，蹭饭的多。在他感觉中，永远都是紧巴巴抠抠索索花钱，没有痛快过。

　　一部手提电话，最便宜的韩国“艾立信”也要两千多。干这行，通讯工具不能没有，常一帆咬咬牙，动用了那笔两千元的文学奖奖金。毕竟是自己的荣誉和成果，他不到万不得已，极不愿意瞬间花掉那来之不易的奖金。

　　有了移动电话，常一帆又怕电话费贵，工作上能不用尽量不用。倒是，谈恋爱派上用场。倩倩是时尚女孩，移动电话刚兴起时，她已经是“手提一族”了。独生女，经济自由独立，又有父母支援，她压根就不知道缺钱花的滋味。

　　几次约会，倩倩都嘲笑常一帆抠门，都在县委上班了，还不用上手提电话。常一帆手头拮据不假，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报道组老袁组长也还没有手提电话，自己就更没必要打肿了脸充胖子了！

　　有次同学聚会，大家的手提“滴滴”响，只有他一人两手空空鸦雀无声。“泥鳅”豪气拍拍胸脯，说：眼镜，怎么样，你的“手提”我们物流公司包了，不就两千块钱嘛，小菜一碟！

　　“去你的吧，你以为你土豪呵！”常一帆眼一瞪，不领情他。

　　同学归同学，兄弟是兄弟。大家在一起厮混，图的就是一个纯粹，要是沾染上钱字，那味道就变了，不好玩！

　　倩倩是个爱玩的女孩，玩疯了不顾天不管地。周末，大多在外疯跑。早先跟“一枝花”迷上羽毛球，天天泡在体育馆。现在又喜欢上户外运动，周末打起背包去旅游。

　　常一帆哪有办法跟，他跟倩倩“约法三章”，每个月只考虑两个周末周边走走，约会吃饭。就是这，还得看看他周末有没工作任务。

　　有一次，两人约好去“西部农庄”玩，顺带吃农家饭。都快出发了，常一帆却接到老袁电话，说是县委领导今天有接待，省里一帮老干部来考察老年体育工作，让他跟团采访报道。

　　倩倩听了，一声不吭，扭头而去。常一帆站在那原地不动，都能感受到疾匆匆冲出数米远的她，浑身发出的愤懑。有什么办法？只能让她生气去了。足足有大半个月，女孩气消了，来电话说，过生日，一起吃个饭。

　　说实话，两人谈了快一年，常一帆对倩倩了解真不多。除了刚到机关，工作压力大，作息没规律外，倩倩若即若离也是个问题。两个人就一直像捉迷藏一样，躲来闪去，可又经常约个会，吃吃饭什么的。

　　倩倩什么都好，长相颜值没得说，交往中就是“新新人类”的前卫做法，让常一帆有些受不了。其实两人年龄相差也就三四岁，怎么理念像是隔了一代人，似乎有“代沟”感觉。

　　就说AA制吧。两人谈恋爱，约会吃饭，玩耍，一人一半。常一帆起先还觉挺好玩，这恋爱谈得“实惠”。可几次下来，他开始觉得别扭。你说花个百把八十，整数还好，遇有零头，还得翻遍裤兜犄角旮旯，给她找零，烦不烦人？偏就她又较真，好几次向他讨欠零头，惹得常一帆兴冲冲而来的兴致，一下子唏哩哗啦被消磨得一干二净。那叫一个沮丧呀……

　　过生日，常一帆总得表示表示吧。去珠宝店，买了串水晶项链，花了半个月生活费，八百块钱。他还特地要求店里小妹按礼品包装精致些，结果献上时，倩倩先是惊喜欢呼，戴上后左顾右盼，很是臭美一会。吃饭时，她开始索要发票，坚持AA，她要还一半钱。

　　常一帆碍于生日宴气氛不被破坏，拖着不给，可她就是不依不饶。常一帆被缠得发恼，掏出发票，堵气说：好，八百，一半四百，给钱！

　　倩倩这才罢休，乖乖掏钱。末了，见常一帆余怒未消，她还振振有词说：真是老土，人家国外就时兴这样，互不相欠，多好！

　　常一帆瓮声瓮气顶了一句，我又不是外国人，水土不服。

　　倩倩被他逗笑了，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说道：AA制，在北上广一线城市很普遍呵，夫妻生活也是这样，时间久了才不会发生冲突嘛！

　　见他不理睬，女孩心软了，凑过来亲了一下，安慰说：亲爱的，别想太多了。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咱们俩一起承担礼物的费用，说明两个人同心同德，共同留下爱的记忆，这多烂漫啊……

　　常一帆有点啼笑皆非，这女孩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呵。好在倩倩小鸟依人，娇憨可爱，两人在一块还算愉悦，他也没想太多今后的事。俗话说，走一步看一步，有缘没缘走到最后，还两说呢。

　　清明节过后，天气逐渐回暖。春回大地，春耕春播正忙。

　　常一帆正忙于县里农业春情采访报道，倩倩的电话火急火燎打了过来，问他在哪？常一帆回道，我正在下乡呢，什么事这么急！

　　倩倩说，你能不能快点回来，有事，我表哥被派出所拘了……

　　常一帆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开店，就惹上官司了？

　　倩倩有点着急，说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回来再说吧。

　　傍晚，常一帆回到县城，还没到宿舍，倩倩电话就追了过来。他问清她所在的茶馆，顾不上吃饭拔腿就赶了过去。到了茶馆，点了碗面，边吃边听倩倩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上清楚了。

　　倩倩的表哥家也算是城里的大家族。倩倩舅舅是她外公唯一的儿子，早年下南洋的外公在东南亚一带经营食品，是有名的“面包大王”。解放前，外公回乡建了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别墅，占地十几二十亩，是有名的“华侨厝”。常一帆跟倩倩去过一次，是她表哥儿子办满月酒时。那感觉，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稀奇不得了。

　　她表哥自幼蜜罐里长大，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子哥。虽说不像“县城四少”那样浪荡公子，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读书肯定是读不进去，开店开了倒，倒了开。反正家境殷实，家里也不指望他赚钱养家，任他折腾去，只要不惹事就好。前两年，去RB留学风潮兴起，她表哥跟风去了半年，花钱买了身份，嫌打工辛苦，又溜了回来。这两年开了间什么“奶茶店”。

　　倩倩说，奶茶店赚的钱还不够发工资，表嫂月月往里贴钱。

　　出事正出在奶茶店里。

　　奶茶店雇了四个员工，两男两女。一个小弟一个小妹上白班，另一个小弟和一个女人值夜班。

　　本来也没什么，恰巧夜班时，小弟家里有事请假了，只剩那个少妇女人上夜班。店里生意清淡，闲着无聊，老板和女员工就喝起酒来。

　　倩倩说，那个少妇女人平时就妖里妖气，风骚得很。时不时的，给老板抛媚眼，送秋天的菠菜。这下好了，两个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

　　她表哥有时也住店里，那晚到了后半夜县城停电，女人回不去，就住店里了，结果两个人就滚到一块了。第二天，女人的丈夫寻来，见女人衣裳不整，狼狈不堪从老板房间出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拳就打，揍得女子喊天叫地。也许是无法面对丈夫，还是觉得自己亏了，女子一口咬定自己被老板灌醉，被强奸了！

　　女子男人倏即报警，倩倩表哥迷迷瞪瞪地被带进了派出所……

　　倩倩说表哥虽然浪荡，但他是公子哥做派，强人所难的事断不会做。这厮一贯大把大把花钱，玩女人以前也有，都是散尽千金抱得美人归，怎么可能去强奸女员工？而且，还是三四十岁的女人，姿色平平，只是妖媚而已。为此，表哥家人和倩倩一致认为，此中有诈！

　　常一帆平时不爱管闲事，但倩倩跟自己谈恋爱，她表哥也是自己表哥。倩倩之所以找他帮忙，还是因为城关所的所长是他在一中时的学长。之前，吃过几次饭，有一次倩倩也在场。

　　常一帆打了电话，把情况跟学长大致说了一下。学长耐心听完说，有这个事。现在人还在所里滞留，正在问询笔录。你说的情况，我们会进一步核实，你放心，我们会综合判断的。这样案件见多了，不会复杂的！

　　常一帆心里稍稍安慰些，让倩倩给舅舅家说，先别急，派出所会调查清楚。

　　果不其然，第二天倩倩表哥就出来了。学长告诉常一帆，说女人见老板喝多了，有意勾引，贪图能多加薪酬。丈夫知道后，又觉不好交代，才说了强奸。调了店里监控录像，也是女人主动去脱老板的衣服，拉着他进房间……

　　事后，为了平息事态，倩倩表哥还是出了血，破财消灾，花了五万才摆平，那女人是外地的，拿了钱全家都搬走了。

　　倩倩表嫂委托倩倩请常一帆和朋友们吃饭。常一帆请了学长，学长婉辞了，他又叫了大林，“泥鳅”和峰哥一干人，图个热闹。

　　大林听说是倩倩主请，哈哈笑道：眼镜，机会来了。你都谈了一年多还没上过床，也够奇葩了。要不要弟兄们今晚发动发动，搞个车轮战，包你如愿入“洞房”……

　　常一帆没好气骂他，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咹！

　　吃饭时，许是峰哥也听大林“泥鳅”他们胡扯，坏坏笑着，对常一帆耳语：兄弟，憋坏了吧！这个高地还没攻下来？没说的，上呵……

　　结果，整个饭局把矛头对准倩倩。几个家伙有意灌她酒，车轮战术。本来倩倩酒量还不错，红酒一瓶放不倒她；无奈峰哥大林他们，把红酒当啤酒喝，吹扎壶，几扎红酒下去，倩倩说话开始咬舌，人飘了！

　　酒散人归，常一帆怕她这样给送回家，反倒落未来岳父岳母斥怪，不如带回宿舍过一夜。

　　谁知酒壮怂人胆，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倩倩到了宿舍，跟豹子一样，异常张狂，三下五除二把常一帆给办了，骇得他心惊肉跳的。这女孩确实是异乎常人，新新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