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爱情与婚姻

　　主持县委报道组工作后，常一帆忙碌了起来，但工作量还是没有当秘书时多，说穿了压力没那么大。一个科室单位，也就那么几条枪，你当了头，只要谋划安排好，自然就有人按部就班去干。

　　闲下来时，常一帆开始着急自己的个人问题。老父老母不消说了，三天一问，五天一催，搞得他都没主意了，连老家都不想回，听老人唠叨添堵。

　　报道组大姐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纳闷，问常一帆，小常，按说你个人条件也不差，怎么混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真的就没有姑娘家瞧得上你，还是你自己眼光太高，挑三拣四？

　　常一帆叫屈，说：大姐，天地良心，我哪还什么眼光太高，都是人家挑我啊！处是处过几个，这不是缘分未到，走不到点就散伙了……

　　大姐想想也是，调侃他，你小子有桃花运，多谈几个，总有一个会对上眼的。常一帆苦笑，那就托您的吉言，早日修成正果。

　　热心的大姐没有诓他，接连介绍了几个女孩。要么常一帆看不上，要么女孩瞧不上她，也嫌他年龄大了，过于老相。常一帆很糟心，老相？我有那么老吗，转念一想，也是哈，快三十岁了。

　　有个女孩是幼儿园老师，长相甜美，人也可爱，常一帆第一印象还比较满意。可是女孩跟他接触一段，老问他，你写作能赚多少钱？常一帆就很反感。慢慢的，约会也不积极了。女老师后来跟报道组大姐说，还是算了，县城没房子，又是个书呆子，靠码字赚点小稿费还不够塞牙缝，猴年马月才能攒钱买房？！

　　常一帆很狼狈，没想到自己原本是香饽饽的大学生，拖上几年，居然成了过气的“剩男”了，心里郁闷得不行。

　　一次吃饭时，大家问起这事，常一帆自嘲：剩男，不值钱的货啰！

　　峰哥骂道：屁话，你还没过三十嘛！什么剩男，别这么娘们叽叽的，天涯何处无芳草？！

　　常一帆情绪低沉，嘀咕：芳草当然不少，问题是不眷顾我呀……

　　峰哥说，你小子挑肥拣瘦的。前次介绍我战友妹妹，那个酒店经理，你还腻腻歪歪的，看不上。这下尝到被人挑的滋味吧？！

　　常一帆心里一激灵，酒店经理，那个名字土气的李红梅？！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她的印象，高挑个，有一个健康脸色，职业装，清纯朴实。外表颜值可以打八分，问题文化层次太低，只是高中毕业。

　　峰哥又问，考不考虑？前次说了，她哥还巴巴地问着呢。

　　常一帆心想，也罢，文化低就低点吧，好歹也是一高管，拿得出手。他沉默了一下，对峰哥，那不然什么时候就见见？

　　峰哥兴奋起来，好嘞，见见！我来安排。

　　峰哥这个“媒婆”表现异常积极，不到一周搞掂了。他把约会地点就安排在李红梅上班的酒店茶餐厅，吃饭一半，找了个借口溜了。李红梅没有先前的热情大方，反而有点拘谨。这层纸一旦捅破了，感觉就不一样。

　　常一帆聊了些个人的情况，顺带问了她的事。李红梅倒不避讳，把高考失利，到酒店当服务员，传菜员，领班，直到现在的副理，一路走来的过程，和盘托出。

　　常一帆听后很感慨，对她说：不容易啊，你从最底层做起，能进入管理层，也算是人中之凤了！

　　李红梅笑笑，说：我们家在乡下，没权没势，可不靠自己双手干出来的嘛。常一帆摊了摊手，说道：七哥不笑八哥，我不也是农家子弟出身，没什么觉得比人家差啊……

　　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李红梅说周末是我们最忙的时候，一般不让请假。每周休息一天，你上班没关系，到时候给我把宿舍钥匙，我过去给你做做卫生，洗一下衣服，收拾收拾。

　　常一帆很感动，说那太好了，下次我把钥匙磨好带给你。

　　乡下的女孩就是朴实这个好，“花仙子”也好，还是倩倩，都说不出这话，也从不会帮他收拾。

　　跟李红梅处了一段，常一帆慢慢地有了好感。怎么说呢？她不是那种新潮妖媚的女孩，安安静静，朴里朴实，给人很舒服很实在的感觉。关键是不挑刺，性格好，温顺。常一帆知道她文化不高，看他在写作时，无声在忙着收拾卫生，就怕惊扰了他的专注。这近乎崇拜的神情让常一帆有些好笑，他告诉红梅，说没事的，你尽可放松做事情，我在闹市也能集中精力写作，不影响的啦！

　　李红梅说，写字是专心的活，砰砰嘭嘭的，哪成嘛。说完，还是蹑手蹑脚做事。常一帆无可奈何，说你不嫌累得慌就行。

　　约会地点都在宿舍，遇上又都是常一帆上班的时候，只有晚上才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光。起先一段时间，红梅来了，弄点吃的，常一帆灯下看书写作赶稿，她拖地洗衣服做卫生。完了，九点多十点，常一帆陪她散步回酒店宿舍。

　　问题是在宿舍呆着时间久了，两人自然而然就谈到床上去。李红梅毕竟乡下女孩出身，虽然说在星级酒店工作，但观念还是很传统的。两人的第一次，常一帆努力做了几次思想工作，还是无法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常一帆有些泄气了。

　　防线突破是在常一帆发表了一组作品，得了不菲稿费。李红梅很激动，说是要庆贺。常一帆提议出去吃，红梅说我去酒店打包两个菜，自己煮点汤，不用那么浪费。再说了，你写得那么辛苦，可别大手大脚花了……

　　那天晚上，常一帆开了瓶红酒，关了灯，点起蜡烛。气氛杠杠的，分明就是“烛光晚餐”。李红梅异常兴奋，过来过去的，总要给他一个香吻，把常一帆撩拔得心底痒痒的。酒精作用使人情迷神醉……

　　这晚过后，两人关系又进了一步，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可问题马上就接踵而至。常一帆家在乡下，倒是有一幢半新房子，现在兄弟俩合住。他在城里只有一间单身宿舍，李红梅也是住宿舍。两人要是结婚了，这小宿舍显然不适宜做新房的。县政府倒是有说，准备建集资楼，解决年青干部的住房问题，说了好长时间也没见个动静。

　　买商品房，常一帆这些年没攒下多少，估计只够买一个卫生间的钱。李红梅倒是有攒些私房钱，也是杯水车薪。令人头疼的是，李红梅哥哥还好说，她父母坚持要求常一帆城里要买房。

　　这婚事眼看就要成了，在这节骨眼上又卡了壳。弟弟说，不行的话，他把股份退了，凑钱给他买房。常一帆坚决不同意，那可是弟弟一家子安身立命的生意，他不可能为己之私无视。

　　这个结短期内，看来无法解开。常一帆与李红梅也很无奈，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事情拖了半年，李红梅父母看常一帆架势，也是没有这个能力，就竭力鼓动女儿另作打算。红梅兄妹俩哪里肯同意，她母亲就使出“杀手锏”，寻死觅活，搞得红梅哭着找常一帆，说要不咱们去借钱吧？！

　　常一帆寻思，当干部的好友兄弟基本上都是工薪阶层。借钱只能找老板，自己现在又是机关干部，借钱这玩艺一旦说不清楚，就成受贿索贿了。常一帆拒绝了李红梅的提议，那一刻，他看出她跟里不单有失望和悲哀，还带着深深的幽怨……也是那个瞬间，常一帆感觉自己很失败，作为一个男人，无能至极！

　　渐渐的，他听说李红梅去相亲了，他打电话约她，总是推三躲四，要么加班，要么回乡下。再傻的人也明白，对方在躲避他。

　　常一帆喟叹，这都是命啊，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啊……

　　李季周末回来，约常一帆吃饭。估摸他也听说了常一帆的苦恼，李季说，不行几个兄弟凑凑，贷款也行。常一帆说，这哪行，兴师动众，还让我在机关怎么混？

　　李季说，你要不换个思路吧。我爱人表妹还单着，她父母也是成功的企业家，一心想给女儿寻个当干部的“金龟婿”。表妹颜值一般，还过得去，就是个头小点，小巧玲珑嘛……怎么样，咱们务实一点，房子问题不是迎刃而解了吗？

　　常一帆不同意，说红梅对我那么好，是我没能力辜负了她。要说分手，也得她先提出来，反正我说不出口。

　　李季骂道，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轴！也好，就从了你，等你们俩掰扯清楚了，再说这事，可以吧？！

　　见常一帆还在纠结，李季说，今天兄弟我得给你说道说道，什么是爱情与婚姻的关系。其实，爱情与婚姻是两码事，当然，她有时也是结合体。凭心而论，现在婚姻有一半的真正爱情已经很好了。大部分婚姻，我看还是基于感情，基于现实而结合的。爱情可以风花雪月，可以冲破各种藩篱，可以惊天动地；婚姻可以吗？不行，有道德约束，有法律保护，还得考虑柴米油盐酱醋茶，是理性而不是感性的东西。说穿了，是看得见摸得着，用我们职业行话说，这个是务实性的工作！你大才子可以爱得死去活来，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不是连个窝也没有？还怎么爱，现实点吧，人间烟火味，不过一碗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