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提任风波

　　公司的安全生产和消防检查，在年度全局各公司单位评比中，得了优秀，被评为“先进单位”。吴经理去局里开表彰会，领回奖牌后，很是兴奋。老吴头说，这回咱公司是扬眉吐气了，五交化、贸易、糖烟酒几个“牛逼”单位都被咱们甩到后面了……局办公室主任还专门表扬了公司，说是上报材料和内业资料整得好，可以作为各个单位的“范本”。

　　吴经理回来后，专门召开公司全体人员会议，还突出表扬了常一帆。“一枝花”在会上听了吴经理热情洋溢的讲话后，有点酸溜溜，不阴不阳说：这也没值得大张旗鼓表扬，工作是公司上下几百号人做的；再说了，整材料不就是他份内的事吗？！噎得老吴经理直翻白眼。

　　那天下午，公司开经理办公会。吴经理，“一枝花”，连长，财务，还有场点负责人列席。常一帆照例负责记录。

　　在研究完两个议题后，吴经理让他出去回避一下，叫“连长”暂代记录会议发言。常一帆有些莫名其妙，什么议题与自己有关，还搞得神秘兮兮的，回避？

　　会后，连长交回记录本，绘声绘色给他描述了一番。说是会上领导们高手过招，刀光剑影，实在精彩。还说，你小子，有惊无险，涉险过关。原来是，公司拟提任他担任办公室主任，办公会议过后，拟报局人秘科批复。

　　可就是在办公会上，意见不统一，提议差点就黄了。“连长”是支部组织委员，办公会基本上也是支委会，其实就是公司的“党政联席会”。会前，吴经理已就这样议题专门跟他沟通过，由他提出来上会。所以，人事议题未列入预先安排，常一帆自然也不知道。这是组织原则要求的，吴经理作为公司一把手，这样考虑安排，可以说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连长”提出议题后，吴经理没有急于表态。而是示意几个场点负责人先说。这些人在基层工作，平时打交道最多就是常一帆。他们管常一帆叫“秀才”，很喜欢也很欣赏这个大学生。

　　“杀猪胡”场长开头炮：早就该提拔了！你这办公室主任行政上没级别，充其量咱公司打杂的，人家“秀才”一个大学生，说写会写，叫干能干，咱们不能亏待了不是？！

　　其他两三个也附和，同意同意，“秀才”是个好苗子，要培养培养……

　　轮到财务表态，他看了一下副经理的脸色，没有吭声。

　　“一枝花”开腔了，她没有明确表态不同意。她说，公司才是股级单位，设负责人即可，有必要设“办公室主任”的岗位吗？

　　吴经理解释道，这是局办公室要求的，也是局务会议通过的决议，各公司都报了。局里目的是，加强办公室上下沟通，上传下达的工作。

　　“一枝花”说，咱们公司行政人员少，再搞“七兵九连长”的，没有必要！议题在她这卡了壳，财务自然见风使舵，听她这么一说，也附和诺诺。

　　眼看这个议题就要黄掉，吴经理急了。他脸赤眼白地吼了声，表决，投票，按民主测评程序推荐！

　　“连长”手忙脚乱临时填写“推荐票”，好在会议人员不多，九个人，当然，常一帆除外。他还在会场外回避遛达着，压根不知道会场里风起云涌，而且，还是与他密切悠关。

　　最后，七对二，绝对优势通过，推荐常一帆为公司办公室主任人选，上报局人秘科备案批复。

　　“连长”事后告诉常一帆，说吴经理真是好人，对你那是没说的，护犊子会拼命。换了个领导，有分岐意见，形不成统一认识，很可能搁置，顶多说一句：下次再议吧！下次下次，可能永远就不会再议了……

　　事发突然，常一帆一点也没有思想准备。不过，听了连大哥一番描述，的确很感慨，尤其感动吴经理的厚爱和坚持！

　　公司按程序，把他作为人选上报，填了一大叠个人履历和政审表格。按干部任用惯例，局人秘科会派考核组下来考核，然后把考核结果提交局务会议研究通过，才下发任职通知。

　　可是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其他公司都考核完了，局考核组还没下来。吴经理耐不住了，跑到局人秘科找科长。科长告诉他，常一帆的事有点麻烦，局里收到举报。到时考核和调查合并进行，让公司有个思路准备。

　　吴经理一愣，举报？小常刚来两年，有什么问题，又不管钱管物的……

　　科长苦笑了说，这我就无可奉告了，等待调查吧！

　　常一帆其实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知道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根本不是当官的料。所以，他只当此事是经理的美意，成不成，他倒不是很在意。这段时间，该吃吃该喝喝，迷上文学写作，一篇征文的长篇散文，改了五六稿，正准备定稿寄出！

　　那天考核调查组下到公司时，找他谈话，他还一头雾水。

　　考核调查组分两组，一组由科长带队，主要考核谈话，了解常一帆在工作上的表现；另一组由局监察室副主任负责，主要查举报线索。

　　考核组进展比较顺利，半天就做完了。当然，绝大多数的意见是正面的，只有个别人有不同意见。

　　连大哥对他眨眨眼，说：不同意见，你懂的！

　　问题出在举报调查上，举报两个线索：一是举报常一帆，生活作风问题，男女作风混乱，为了情人争风吃醋，在街头大打出手，影响恶劣；二是举报他违反财经纪律，在接待中有经济问题，违规买高档香烟接待！

　　监察室副主任是个老纪检，脸色乌黑，又严肃又凶，把常一帆当作嫌疑人来审。

　　作风问题调查折腾了一上午。先是讯问，然后笔录签字。尔后，常一帆要把事件的来龙去脉写个说明，还需要旁证材料。

　　张峰是“连长”战友，连大哥一通电话，他立马就过来了。因为他是当事人，调查组还打了城关所所长电话，核实情况。事出有因，张峰大哥都把事扛了，再说，也确实不是常一帆的问题。至于“花仙子”，两人对证，确实还没有发生男女关系。所以说，这个问题基本上可以排除。

　　麻烦是出在接待上。常一帆来了后，负责办公室工作。吴经理才把接待这一摊移到他手上；以前，都是财务兼任着。公司私底下有人说，接待一摊有油水，财务把“肉”割出去，心疼得很呐！常一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是很平常的嘛，一是一，二是二，帐目也清楚。再说，公司的接待也不是很多，全年下来，不过十来万的开支。

　　调查组把他负责这两年的帐簿搬到会议室，还让财务找出报销凭证。公司的人，大家都绷着脸不说话。只有财务一个人，嘴角咧着幸灾乐祸，跑进跑出，献着殷勤！

　　查了大半天，焦点集中在一张购买香烟接待报销凭证上。接待时间和会议都无可厚非，“全市生猪定点集中屠宰工作会议”，公司是会议承办方。开会时和闭会晚餐时，各上了一条“中华烟”，总额是六百元。

　　按财务规定，香烟不能报销。常一帆没有经验，财务也不点破，吴经理没认真审核，一下子就签报了……问题就出在这！

　　开支是事实的，只能证明常一帆没有虚开虚报，中饱私囊！但是违反财务规定，这个是板上钉钉的。即使数目不大，定性也改变不了，违反财经纪律！

　　吴经理叫苦不迭，拉着监察室副主任苦苦央求，让他手下留情，说是年轻人没有工作经验，应该由我这个“财务一支笔“承担责任。副主任见他是个老实人，只得缓缓口气说：你也不用太着急，问题肯定是有的，这点谁也不敢掩盖的！念他初犯，我们做定性结论时写客观一点，到时看局务会议怎么定……

　　结果，提交局务会议研究时，有类似问题的办公室主任人选四个，其中三个都过了。轮到常一帆时，局领导层有发话了，说：前面三个都是基层“土包子”上来，素质不高，经验不足，情有可原。但这个是大学生，理论水平高，却犯了这么低级错误，属于“明知故犯”，性质恶劣。不是当不当主任问题，而是要处理，通报批评的问题了……

　　吴经理事后追到局里去闹，但局务会议已形成决议纪要，生米煮成熟饭了。也就是说，常一帆不但当不成办公室主任，反而要挨个处分，全局通报批评。

　　老吴经理黑着脸，在办公室里跳脚骂娘骂了一上午。公司谁进去找他签字办事，谁就被他当出气筒熊顿。到了下午，出了气的吴经理把常一帆找去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两人就那样相对无语坐着，长吁短叹。

　　最后，还是常一帆打破沉默，说：经理，你也别生气了！说到底，这也是我咎由自取，吃一堑长一智嘛！

　　吴经理叹气说：小常，我老吴对不住你呵。原本是想给你解决个职务问题，怎料到弄成今天这个结局？我心有不甘啊……都是公司里小人在作鬼弄神，搞得乌烟瘴气的……

　　吴经理到最后，始终也没说出反对常一帆通过的领导是谁？常一帆也没想问，问了不是添堵吗，还能咋地？

　　事情过了两个月，一次在打乒乓球时，张峰科长告诉他，对他“反戈一击”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家文！

　　事情至此，所有谜团解开，隐约可见一条无形的线串联缠绕其中。常一帆瞬间明白了这一段的是是非非，风波四起的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