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槐姻是三鸟之一却不是第一鸟
许是闹累了,待犹豫了好一会的曲亦良接通视频邀请,果果已经耐不住倦意,先睡着了。
曲亦良尽了最大努力让自己那张脸满溢轻松神态,他勉强地笑问:
“果果呢?”
手机屏幕里的曲亦良看似表情轻松,面上挂着笑容,张黄浒便知这是曲小二顾忌着果果,不愿让小人儿因他的不开心而不开心。
对于曲亦良所为的这番细心温暖,张黄浒十分满意;
虽然他在意的对象是果果,而不是她!
张黄浒努了一下嘴,随即把镜头给到果果,她答说:
“诺!估计是我答应她,让她见到你,她太过兴奋,高兴过头,睡着了。”
那是一个温馨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一张温暖的小床,小床上、薄毯下,一个苦命的小生命正在顽强地呼吸着;
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即使在睡梦中,也始终保持着兴奋的笑容。
看着看着,曲亦良看得醉了。
在他内心深处,有两摊最为柔软的地方,分别住了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是大人儿,一个是小人儿;
不论大人儿,还是小人儿,都与他有缘,却未必有分!
他谁都无法舍下,甩开谁,丢下谁,对于曲亦良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
他没法取舍,因为不敢取舍,大、小人儿都不可或缺,你让他怎么取舍?
曲亦良是个贪心的人,他下定决心,不作取舍,他选择“既要又要”,既要单雨婷陪在他身边,又要让果果平安、幸福地成长。
当得知果果已经睡下,面对着张黄浒,曲亦良即刻沉下脸来,黑着一副面孔,他说:
“长午姐,我自问没有真正得罪过你,槐姻剧团与你也没有实质上的、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老团长对你也算不错,你这般针对我们,我想不通,究竟有什么理由!”
听曲亦良以“长午”称呼自己,张黄浒微微一愣,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竟然会心一笑并笑出声来。
她笑说:
“我月份比你长,你叫我一声姐,是应该的!说起‘长午’,你还好意思说,‘张’字你认了半边,‘浒’认了三分之一,当年可是你主动找我搭讪的!”
“那时你应该比现在的果果大不了多少,那一届少儿戏剧大赛,你金奖,我银奖,宁砯砯铜奖;”
“最后的汇报演出环节,人家宁砯砯想找你搭档,你讨厌人家不和人家搭,死皮赖脸拿我当借口,还读错了我的名字!”
“这些,你应该都没忘吧?你看,我们是多么有缘啊!”
对于张黄浒试图拉近二人之间关系的企图,曲亦良心里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敷衍道:
“这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都过去了!有什么好再提的?”
张黄浒见曲亦良不接茬,也不甚在意,又笑着开口说:
“好,过去的暂且搁下,咱们说说现在。”
“果果喊你爸爸,叫我妈妈,我们曾经领了结婚证,虽然仅仅持续了70小时,难道这还不能说明我们的缘分吗?”
“那个小破剧团,有什么好的?也就只有梅奕那样的傻子,才会把它当个宝!依我看,不如关了槐姻,来给我们的女儿当全职爸爸,天天陪着她,让她开心就行,多好!”
“你长午姐我不差钱,我能够包下你的一切!时薪、日薪、月薪、年薪,随你开口,你要多少给多少,我绝不往下压价。”
“怎么样?你考虑考虑,至于你和单小丫嘛,之前你们怎么样了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日后都陪在果果和我身边就行了!”
曲亦良先是听得眼皮直跳,张黄浒这是要“包”他的节奏啊!
他哂笑一声,当即回道:
“我虽然生得白,但是我不钟意吃软饭!我牙口也不太好,太软的饭粘牙,无法下咽,你乘早死了这条心吧!”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针对槐姻了,你和单姑姑一样,都是为了槐姻的人!单姑姑为的是让单雨婷迷途知返,而你为的是让我给果果当爸爸。”
“我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
“你说我和你有缘分,那你知道我和单小丫的缘分吗?你肯定不知,不要急嘛,听我慢慢告诉你。”
张黄浒默默翻了个白眼,略微便宜目光,扫过果果,小人儿仍在安睡。
只听曲亦良开始不厌其烦地絮叨,他跟单雨婷从小到大的二三事;
在听的过程中,张黄浒不时挑出小指通通耳朵眼,随后漫不经心、看似随意的强力弹出,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曲亦良说了多久,张黄浒便听了多久,终于张黄浒忍不住了,开口打断了曲亦良,她抬手,说道:
“停!曲小二,用得着吗?你不嫌烦,我耳朵都听得起老茧了。”
“废话少说!你知道的,我不会轻易放弃。为了果果,我一直在全力以赴,必如这次,你还没感到疼吗?”
闻言,曲亦良面黑如铁,沉似水;
一想到这次槐姻剧团被逼到墙角,时刻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再无翻身的可能,他渐渐眼内出火,在暴怒的边缘等待;
槐姻不是他一个人的心血,甚至不是一辈人的心血;
团里所一直秉持的那种倾向、趋势,虽然不为主流所信奉,但是它或许就是传统戏剧的未来所在!
槐姻剧团的倒闭,往小了说是民营剧团的消亡,往大了说,其甚至能够决定“戏曲”还有无未来。
曲亦良表情的剧烈转变,表明了他的情绪在不断恶化,张黄浒敏锐察觉了这一点,她思索片刻,抢先一步说:
“我宝贝果果未来的爸爸,你不用对我这么大反应!”
“有一点,你没有猜错,此次针对槐姻是我挑的头,但是我真正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我说服了东沪越剧院,让它在戏联会内部放出打压槐姻和《女驸马》风;第二、关键时刻通过宁砯砯给了戏联总会的宁甘荣常务副会长几点初步的建议;”
“剩下的所有事情,都与我无关。”
“槐姻落到这步田地,恐怕不能全怪在我身上吧!你们如果平时不那么‘犟’,我纵是有心针对,只怕也难以如此有成效!”
顿了顿,张黄浒又补充了一句,说:
“我不想我们之间关系闹得太僵,势成水火,这样对果果不好!这次是‘硬的一招’,假如你们运气不错,能够安然无恙,下次我再出招,就是‘软的一招’了!”
其实,曲亦良心里也清楚,张黄浒只能算“半个戏曲人”,单靠她一个人奈何不得槐姻剧团;
哪怕加上东沪越剧院,槐姻剧团也不至于落到如此艰难、几近崩解的地步!
归根结底,真正的原因,还是槐姻与所谓“传统戏剧主流”的“格格不入”——
槐姻剧团所坚持的倾向、趋势迥然不同于戏联会中的大多数;
这是一种倾向和趋势!
戏联会中的大多数院团坚持它们所认定,符合主流的倾向、趋势;
这又是另一种倾向和趋势!
曲亦良想通了,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松劲,当着张黄浒的面,即便看在果果面上,他也不会对她继续恶劣下去;
不仅如此,还开起了玩笑,曲亦良笑说: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和你费恁多口水,不看在果果份上,你看我理不理你?硬的一招我都不怕,软的一招我还能怕吗?”
“瞧好吧!老团长曾经没做到,或许我能以此为契机反败为胜,实现她的遗愿,也未可知啊!”
“那,祝你好运!”
说实话,曲亦良大致的反击计划,在接通张黄浒的视频邀请之前,便已经大体成型了,只是在某些微操细节上还需再改进改进;
暂时冻结槐姻剧团的演出许可,就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
对于曲亦良的反击,贵为戏联总会常务副会长的宁甘荣毫无所知;
此次,宁甘荣所行所为,实在是“一石三鸟”之计;
槐姻剧团是“三鸟”之一,但却不是分量最重的第一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