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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满头点翠几十万终究必将要完蛋

  准确的说,她曾听槐姻老团长说过类似的话;

  同样是六个字,同样的结构,同样的句式,仅内容辞意稍有不同。

  槐姻老团长说的是——梗着脖子立住,与曲亦良的——硬着头皮顶住,乍听之下,似乎没什么不同,细细思之,才能发现前者与后者的相异之处;

  梗着脖子立住——是槐姻老团长曾经的工作策略,被石菁菁从江淮趸到了粤东,在岭南之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南下以来,石菁菁一直践行着“梗着脖子立住”这一策略;

  为此,她不惜代价,拒绝接受戏联总会对粤剧分会的干涉与控制;

  正因她的坚持,戏联粤剧分会成了唯一一个分会会长不在戏联总会任职的派出机构!

  这些年来,为了不让戏联会抓住自己的把柄,石菁菁干了很多外人看来根本无法理解的事,包括但不限于:

  一、多年以来,坚持不懈地阻止亲生闺女佟玲玲加入任何由粤剧分会监管的院、团,不仅包括她担任院长的粤东粤剧院,还包括粤州粤剧团、梧州粤剧团在内的岭南全域范围内的所有戏曲院、团;

  这也间接导致了佟玲玲毕业多年,仍旧是个四处晃荡的无业游民!

  二、因她老公佟丁是戏曲圈内有名黄梅戏骨灰级老粉,石菁菁选择了跟佟丁离婚分居;

  这个提议由石菁菁本人提出,佟丁没有多想便愉快地答应了!

  三、担任粤剧分会会长的她,主动辞去戏联总会副会长之职,从不参加任何戏联会举办的官方活动;

  每年年底,另外“七大分会”齐集的年终总结大会自然也不例外!

  石菁菁的这番坚持,部分达到了最初的目的,但也因此损失了狠多;

  比如,使得粤剧的辐射影响力很难越过南岭向北发展,只能龟缩在岭南全域,一以贯之地做着——“夯实”本就稳固的观众基础的无聊工作。

  尽管这样,石菁菁从未改变初衷,她始终深信——

  在博物馆里展出的传统戏剧是死了的,是一具没有鲜活灵魂的“马王堆辛追夫人”;

  戏曲的灵魂在于台上的人物角色;

  传统戏剧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只能来自民间、来自观众、来自最普遍、最具活力、最大有可为的这片“广阔天地”!

  没有这样的“广阔天地”,任你满头点翠几十万,院长团长排排站,终究、必将、肯定要完蛋!

  这是槐姻老团长曾经一直秉持的一种趋势,一种倾向,一条道路,现在正被粤东粤剧院的院长石菁菁继续把握着、坚持着、行走着------

  她想了很多、很久,长时间拿不定主意,听了佟玲玲转述曲亦良的“硬着头皮顶住”,她神思微动,说不定槐姻的这几个小辈能够给她不一样的启迪。

  石菁菁问章莉要来了曲亦良的私人电话;

  她拨了第一遍,很快被挂断,接着拨了第二遍,又一次被挂断,她拨了第三遍,这次响铃的时间长了些,暂时还没被挂断。

  另一头,曲亦良正焦头烂额之际,他那十天半月都很少响起的私人手机却接二连三地被一个陌生的粤东号码唤醒;

  他只当是骚扰推销电话,直接挂断拒接,连续两次,直到这一粤东陌生号码的第三次来电,曲亦良才不耐烦地接听起来:

  “我没钱买房,没钱买保险,我虽然有个娃,但都归娃她妈管,一应母婴用品我也用不着,我对我这张脸很有自信,它天生丽质------”

  曲亦良憋了一肚子怨气,逮着个固执的推销电话,他恨不能死命倾泻输出,只把个心中结的郁,满腔愤的懑向着电话那头的通话之人倾倒。

  闻言,石菁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浅笑,自保家门,她说:

  “你好,我是石菁菁,粤东粤剧院院长,和你们的老团长是老朋友,曲小二你应该听她提过我,对了,还有,我父亲是个叫石柏林的小老头!”

  曲亦良神色一凛,在心里暗暗忖度开来:

  粤东的粤剧院院长,找我做什么?来帮忙的?不大可能!

  她能一口叫出“曲小二”,应该是和老团长熟识之人,她说认识老团长,应该不是假话!

  石柏林,难道是石老?同名吧?也有可能不是同名,她就是石老的女儿,否则她没有必要特意提到石柏林。

  石菁菁,石菁菁,是了,我想起来了!

  老团长还真提过,石老有个女儿——被人拐了离家出走,曾经和老团长等人并列“黄梅四朵金花”,原来她也跨了剧种。

  确定了对方身份,曲亦良忙笑道:

  “石院长,你好,你好,我们槐姻现在是神憎、鬼厌、狗不理,你还敢这个时候联系槐姻,就不怕粘包、受牵连?”

  石菁菁并未搭腔,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直来直去,她说:

  “硬着头皮顶住,是你说的?”

  曲亦良疑:“是啊!怎么了?”

  “假如,有个人,她热爱戏曲,并且很有天赋,也愿意吃苦;”

  “你以为这样的存在,是否足以让她的亲近之人冒着风险,允许她加入自己话事的院团呢?我想听真话!如果老团长仍在,你猜她会怎么说?”

  石菁菁话中指的是她自己与女儿佟玲玲,曲亦良却对号入座给安在了单雨婷和苏越越身上,他顿了顿,想了想,很是认真,他说:

  “既然石院长问了,我就直说了;”

  “我不知道老团长她会怎么回答,但是我相信假如老团长还在,她一定会高举马鞭抽我的——为了我下面的话;”

  “我以为,应当——具体分析,区别对待!所谓的风险,不就是‘走后门’嘛!不应一概而论地、笼统地说,走后门就是好的,坏的。”

  “如果存着公心而非私意,‘走后门’未必就是不好的!”

  “须知——走后门进来的也有足以胜任工作的称职好人,走前门进来的也有滥竽充数的无能颟顸关系户!”

  “好了,我说完了,希望老团长今晚不要在梦里骂我!”

  曲亦良的话,成功逗乐了石菁菁;

  听着电话那头急如电铃般的笑声,曲亦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只在心中悄悄问自己——我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石菁菁笑酸了嘴角,曲亦良的一番话,似乎驱散了使她心中不甚明朗的层层薄雾,她发现——

  这个曲小二和老团长似乎是一类人;

  这从他接手剧团之后的表现能看出来,突破改变的太多,但有些东西始终没变,比如槐姻一贯有之的、“五湖四海”的包容性;

  这让槐姻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另类、不正经,与主流格格不入!

  又似乎不是一类人;

  例如老团长绝对不会说出曲亦良才说的那段话,更不会同意话中所体现出来的意思!

  究竟是与不是,石菁菁也拿不准,她最后只是着重强调了一句话。

  她说:

  “硬着头皮顶住,如果可能,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不仅以我个人的名义,更是以粤东越剧院院长、戏联粤剧分会会长的身份‘撑’槐姻剧团。”

  “当然,前提是,你,曲小二,或者槐姻剧团的什么人,给我一个不容我拒绝的理由或是借口,那样,我才能说服我自己!”

  石菁菁最后强调的那句话不太好理解,通话结束后,曲亦良的私人手机又陷入了沉睡。

  此时的槐姻剧团,不论二楼三楼,皆是门可罗雀,楼上楼下、台上台下无不空荡荡、冷飕飕,上来下去、前前后后,只剩曲亦良一个孤家寡人。

  这也是曲亦良活该,因为正是他主动建议江淮省黄,以戏联黄梅分会的名义,冻结了槐姻剧团的演出许可;

  他这个做法,事先没和包括梅奕在内的任何人商议,故而曲亦良遭到了槐姻另外全部五个成员的集体孤立和“冷暴力”对待;

  这枚苦果,他含着泪,不得不独自咽下。

  曲亦良不知道的是,果果多日见不到爸爸,又闹了张黄浒欲见他;

  张黄浒考虑了许久,终于再次向曲亦良发起视频邀请。

  只要果果想要的,她就一定会排除万难、想法设法地弄来!

  什么都不能例外,曲亦良也包括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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