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指定是被宰了！”江大头攥着拳头，眉头拧成个川字，

　　“就那几道菜，要十块钱？咱村里的黄鳝、甲鱼多的是，不值几个钱，这不是坑咱们乡下人嘛！”

　　江大头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

　　一辈子在土里刨食，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对这“天价”菜钱实在接受不了。

　　江舟却一脸淡定，伸手一把抓住江大头的衣领，把他往旁边拉了拉，免得挡着别人进出。

　　他嘴角挂着笑，眼里透着自信：

　　“大头哥，你别急眼。这么大的国营饭店，能坑咱们？这是有真本事、有底气的地方，咱不能瞎怀疑。

　　再说了，我之前跟你说的，想赚钱，就得先学会花钱，这道理你咋就记不住呢？”

　　江舟当过兵，见过世面，脑袋瓜灵活，对商机有着敏锐的嗅觉。

　　“可……这钱花得也太狠了！”

　　江大头还是心疼得厉害，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十块钱呐，能买多少粮食，能给家里添多少物件儿，就这么吃顿饭没了！”

　　他满脑子都是家里的柴米油盐，对江舟这种“大手大脚”的花钱方式，实在难以理解。

　　江舟无奈地笑了笑，没再争辩。

　　他知道江大头穷怕了，节俭的观念深入骨髓，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

　　“行啦，大头哥，别心疼了。走，咱先找个地方住下，再去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一觉。”

　　江舟说着，就拉着江大头往招待所走。

　　很快，他们就到了昨晚住过的招待所。

　　江舟熟门熟路地掏出七毛钱，对柜台后的大姐说：“大姐，还是开个两人房。”

　　江大头在一旁看着，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七毛钱一晚呐！”

　　他小声嘟囔着，“这都够家里吃好几天的盐巴钱了。”

　　江大头对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

　　在他看来，这住宿费简直就是奢侈。

　　开好房，江舟又打听好了最近的澡堂位置，带着江大头去洗澡。

　　到了澡堂，一人二毛六的洗澡钱，又让江大头心疼了一把。

　　“这洗个澡都这么贵！”他忍不住抱怨。

　　江舟还花了一毛钱请搓澡师傅，江大头却红着脸，怎么也不肯。

　　“我自己能洗，花这冤枉钱干啥！”

　　他觉得这钱花得太不值当。

　　泡在澡池里。

　　江舟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着温暖的水流包裹身体，一脸满足：“大头哥，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放松放松。”

　　江大头却坐不住，人在澡池，心思早飘回了家里。

　　他掰着手指头，算着这次出来的开销，越算越愁。

　　“合着咱一家人辛苦一年，挣的钱还不够你在县里这么折腾一天的。”

　　他小声嘀咕着。

　　对江舟的花钱方式，既震惊又无奈。

　　泡了半小时，江舟准备起身，江大头却死活不肯：

　　“再泡会儿，这钱不能白花！”

　　他觉得不多泡一会儿，就亏大了。

　　江舟没办法，只能陪着又泡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的手脚都泡得皱巴巴的。

　　折腾了这么久，两人都饿了，便找了家小饭馆，要了两碗阳春面，花了一毛八。

　　江大头这才松了口气：“还是这面的价钱实在。”

　　吃完面，两人马不停蹄地前往供销社。

　　刚一进门，售货员莫莉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笑，对江舟说：

　　“老弟，你们可算来了！赵主任已经到了，他交代我，你一来，就让你直接去最里边的办公室找他。”

　　莫莉是个热心肠，在这供销社工作多年，消息灵通，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行，姐，那我先去了。”江舟转头对江大头说，“大头哥，你在这儿等我会儿。”

　　江大头点点头：“中，你去吧。”

　　江舟走进内院，莫莉则热情地给江大头泡上一杯茶，还抓了一把瓜子：“大哥，你先坐着，嗑点瓜子。”

　　江舟来到办公室门口，抬手轻轻敲门：“叩叩叩。”

　　“进来！”里面传来赵主任浑厚的声音。

　　江舟推开门，微微有些拘束地说：“赵主任，没打扰您吧？”

　　赵主任放下手中的钢笔，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向江舟：

　　“你来的正是时候，让你做兰县供销社代理商的事儿，已经定下来了。拿着这张代理证，你就能从供销社低价进货。”

　　赵主任是个一心为百姓谋福利的领导。

　　看准了江舟的能力和干劲，想借着他的手，把供销社的业务拓展到乡村。

　　江舟满脸激动，双手接过证书，连声道谢：“赵主任，太感谢您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我不要你报答。”

　　赵主任摆摆手，“你要是真想谢我，就把代销店办好，总结些经验，好让这代销形式在全县推广起来。”

　　“我保证完成任务！”江舟腰杆一挺，声音洪亮，眼神里透着自信。

　　“还有，凭这张证书，你能先在供销社赊五百块钱的货物。”

　　江舟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五百块钱，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能做不少事儿了。“谢谢赵主任！”

　　赵主任戴着老花镜，一脸严肃，把代销店经营的要点和注意事项，从货物摆放、价格把控到与顾客打交道的门道。

　　事无巨细地叮嘱了江舟一遍。

　　说完后，他才摆摆手让江舟离开。

　　江舟紧紧攥着代理证，满脸兴奋，走路都带风。

　　他一到前店，莫莉一下子凑了过来。

　　莫莉在供销社干了好些年，精明又热情，啥事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瞧见江舟手里的代理证，她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不过很快就觉得合情合理。

　　毕竟江舟可不是一般人。

　　能被赵主任看重，还结识了人民医院的主任，有这能耐，拿下代理证也不稀奇。

　　“姐，赵主任说，凭这张代理证，我能在供销社赊五百块钱的货物？”

　　江舟眼睛亮晶晶的，难掩兴奋。

　　“没错没错！”

　　莫莉笑着，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

　　“老弟，你打算要些啥货？姐现在就去仓库给你准备。”

　　江舟脑子飞转，张口就来：

　　“粗粮三百斤，大米五十斤、面粉五十斤……”

　　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热水壶、煤油灯，

　　日常生活用品一样不落，

　　还有水果糖、什锦糖、白糖。

　　当然，最重要的是十条飞马牌香烟。

　　“姐，这些东西，你先帮我备着，我明天来拿。对了，姐，能不能帮我找俩挑夫，把货物挑回村里？”江舟满眼期待。

　　莫莉一听，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现在大雪封山，山路又滑又危险，挑着沉重的货物走山路，没几个人敢接这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