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壬里不能预知未来。

　　他当下关注的还是姜闻和高卫华。

　　姜闻混不吝的性子，张壬里专业面试时见识过。

　　后来调查他的个人情况，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姜闻去年考过燕电学院，模仿《在烈火中永生》英雄许云峰和特/务头子徐鹏飞的一段对话，让在场的老师笑倒一片。

　　后来燕电学院没录取，落榜的原因是他模仿太逼真。

　　主考老师有点儿拿不准，到底要不要招收如此擅于模仿的学生。

　　再后来就是今年，姜闻考中戏，一次初试，两次复试。

　　复试环节，形体、声乐两项，姜闻的条件和表现不理想。

　　表演一项，姜闻流利背出契诃夫的《变色龙》，是张仁里从中听出他的理解力和幽默感，当场拍板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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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记起姜闻面试时的旁若无人，张壬里还是颇为感怀的。

　　当然他知道的还是表面，姜闻比张壬里想象中行事更恣意。

　　跟父亲工作来回搬家的姜闻，是从黔省到的燕京。

　　他当时话少，还有点儿结巴，而且比班上同学小两三岁，没什么存在感。

　　班上有个同学叫英答，他对姜闻的第一印象颇深。

　　当时这家伙刚来班里，盯着日光灯，居然能旁若无人看很久。

　　姜闻年龄小，个头也小，英答给他起个外号叫‘马猴’。

　　所以现在刘晓宁和刘彬也这样喊，很能说明姜闻形象的确有点儿惨。

　　后来姜闻和英答成好朋友，两人成天往对方家里跑。

　　有几天没见英答，姜闻母亲会问儿子，是不是出什么事？

　　姜闻第一次觉得电影好，是看过《龙须沟》。

　　他向英答感叹，这帮人真有本事。

　　英答说男主角是于是直，姜闻惊讶他居然认识，而后才知道于是直是英答父亲英若成的同事。

　　姜闻再看《茶馆》，终于明白英答父亲英若成和于是直果然差不多。

　　后来姜闻跟着英答进出人艺剧院，戏剧底子就此打下。

　　他可能是华国演员里，《茶馆》看得最多的人，有演出就看，没票硬往里混。

　　《茶馆》的台词，姜闻倒背如流，而且学得挺像。

　　电话里模仿英若成说话，英答没少叫他爸爸。

　　没事的时候，他俩跑到七十二中传达室，趁没人抓起电话乱打，喜欢谁就作弄谁。

　　有一次，他们打给燕影制片厂，让演坏蛋的反派演员安真江接电话。

　　姜闻不由分说，把安真江电影里的台词全背一遍。

　　安震江说别闹，你是哪位？

　　姜闻又把台词背一遍，安震江气愤道，你特么是华国人吗？

　　电话这头，两人坏笑。

　　后来到84年，七十二中和二中两校归一，有一年二中校庆，想请姜闻作为杰出校友出席活动。

　　姜闻故意结巴着说，谁谁谁是你们校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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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体来说，姜闻是个有新奇想法而且个性独立的人，做事还很张扬，远比张壬里认为的更肆无忌惮。

　　他拍《芙蓉镇》时，敢和谢进导演争辩。

　　甚至和某陆导演合作时，能压对方一头，都是这方面的体现，和幼小时性子放飞有关。

　　但要说教室里谁最懂姜闻，不是姜闻，反而是高卫华。

　　他今天刚到燕京，火急火燎来华戏报道，正巧听到姜闻质疑《喜盈门》。

　　跟姜闻说软话，只会让他瞧不起。

　　想驯服野马，必须拿鞭子抽。

　　高卫华提出打赌，就是要各方面镇压姜闻。

　　“打赌？”

　　姜闻回头瞅见高卫华，饶是平素大大咧咧，心里依旧有些泛酸。

　　这家伙又高又大，比唐果强还帅气。

　　最关键是英武方面，颇有些跟他类似！

　　外号叫‘马猴’的姜闻同志，一点儿不觉得这样想不切实际。

　　他撇撇嘴，满脸不屑：“你说打赌就打赌，当我傻吗？”

　　姜闻同志是混不吝，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高卫华率先提出打赌，肯定有胜算，他哪里会轻易上当。

　　“你怕输？”

　　高卫华斜睨姜闻：“你说《喜盈门》比不上《庐山恋》，我就跟你赌这个。”

　　赌两部电影？

　　姜闻来了兴致。

　　别的不提，虽然瞧不起《庐山恋》，单说这部电影的热度，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能赢！

　　“怎么赌法？”

　　姜闻挑挑眉：“划出道来。”

　　划归划，赌不赌再说，他可没答应。

　　“电影是否受欢迎，要看它的观众来评价。”

　　高卫华侃侃而谈：“《喜盈门》是反映农村生活的，我们就该听听乡亲们的看法。”

　　“这部电影马上就要播出，咱们看效果不就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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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主观意识最难说得清，当下又没有票房纪录去统计，他说得其实很含糊。

　　高卫华明白，姜闻也清楚，赌约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我赌！”

　　姜闻立即点头。

　　“你输了……”

　　他瞅瞅身侧情意绵绵看着高卫华的朱晽，暗暗叹口气，盯住高卫华道：“以后喊我哥！”

　　“没问题！”

　　高卫华笑着回应：“我赢了，你给我当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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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

　　讲台上张壬里脸色铁青，呵斥两人：“我们是开班会，不是要你们打赌的。”

　　“都坐下！”

　　他抬高声调。

　　“是他！”

　　高卫华和姜闻异口同声，彼此点指彼此。

　　“哈哈！”

　　包括朱晽在内，同学们笑出声来。

　　有这两个家伙，以后的日子肯定很热闹。

　　旁边吕理萍看在眼里，心里泛起嘀咕。

　　丛姗则是满脸好奇，看看姜闻，再瞅瞅高卫华，觉得两人某方面很像。

　　对！

　　不落俗套，不随波逐流，高卫华和姜闻都是不甘平庸的人，行事也就显得恣意随性。

　　“哼！”

　　说是惺惺相惜也好，说是看到同类也罢，姜闻瞪下高卫华，就要坐下来。

　　“不好意思。”

　　朱晽转头对他道：“这个位置是给高卫华的。”

　　“我……”

　　姜闻讪讪离开。

　　明摆着别人不欢迎，他还没厚脸皮到硬是不走。

　　高卫华顺势坐到朱晽旁边，两人彼此对视，手慢慢靠近。

　　“咳咳！”

　　台上张壬里猛然咳嗽：“现在是开班会，别在下面搞小动作。”

　　朱晽大羞，狠狠瞪下高卫华：“朝巴！”

　　遭她啐骂的高卫华，嘿嘿笑着，满身的疲乏一扫而空。

　　坐在不远处的姜闻看着这一幕，顿觉惆怅。

　　好姑娘都让坏男人撬走了！

　　高卫华啊高卫华！

　　这方面我不如你，是因为我失去先机。

　　但是电影打赌，我可不会服输！

　　咱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