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对县兵的考量
军营在蓟城以西五里处设置,典沐恐耽搁太多时间,跨上马后便迅速朝着城池北门而去。
从城西出固然更近几分,但那里是坊间闹市,无特殊情况只许行人走动,牛、羊、马等大型畜类是禁止通行的。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选择按律行事。
一行人拉着三辆板车很快便出了城,城外农田被田间的小径分割开来,田畔上留有农户未清理干净的秸秆、麦麸。
用来灌溉的木质水车借着水势转动着车斗,装满了的河水因此提升上去,伴随冰碴的碰撞声从挖好的沟渠传遍田野。
这般景象被典沐尽收眼底,长久紧绷的神经跟着放松了下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将亲兵的解释和现实情况联系到一起后,县兵数量异常的问题情况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
幽州燕、代之地常年面对异族侵扰,地方军事力量本就要比其他地区强大才得已防守下来,县兵数量的增加也在情理之中,翻倍的县兵看似过多,但又何尝不是信任于他才来投效呢?
想到这里,典沐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军营,在辕门哨兵的带领下畅通无阻的到了训练场。
归属许褚的虎贲营和其他旧部远在戾陵堰所在之地,和县兵分割了开来,所以在这处军营的,除过许褚及百位亲兵外,便只有县兵。
典沐在场边站下,大体扫过一眼后,脸上不自觉的浮现起笑容。
眼前的这群县兵基本都是青壮,脸上多有油光,少有菜色,精神头也极好,只需稍加训练即可变成精兵。
不像某些军队,号称是天下少有的精兵,亲眼目睹后却拉着白发兵卒和孩童凑数。
再看向台上,四个县兵在和许褚对练,若不出他所料,这几个便是军中的“硬骨头”。
遂命亲兵击鼓,听闻鼓声,县兵们纷纷放下了手头的兵器,不知所措的看向来人。
亦不乏认出典沐的县兵,在放下兵器后拱手口称“使君”。
“你这大忙人,今个咋有时间过来了?”
许褚见到他很是激动的凑了上来,张着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傻乐不已。
“你等无需多礼,好生歇息,刻钟后我要观阵。”
典沐对许褚笑呵呵的打过招呼后先是安排了县兵,随后才拉起他的双手,感慨道:
“方才有二哥麾下亲兵送来名录,我暂无大事便来看看,二哥,多日不见,又黑了些许!”
许褚顺着将他拉到阶上坐下,笑道:
“我在军中行事,黑点又何妨?再黑还能黑过老张不成?”
旋即略微带力拍着他的手背,轻嗔道:
“倒是小弟你啊!明明才月半不见,却是又瘦了几分!”
“州内事务繁忙,虽有诸多官吏施展,但二哥也知道,每到年关之际,事务最多,尤其是今年,只要能让百姓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累点无妨!”
“……”
典沐说的很慢,许褚也在很用心的听,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间很快过去,直到亲兵提醒时辰将至,二人这才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话题。
亲兵将战鼓运至台上击响,雄壮、浑厚的鼓声将县兵们聚拢,闹哄哄的场面逐渐安静。
典沐跺掉脚上的泥土,很是严肃的踏着石阶走到台上。
他目光严厉的看了县兵好一阵,见大多都无惧色,反倒是流露出些许热切之色,才点了点头,开口道:
“你们当中或许有人见过我典沐,即便没见过,那也应该有所耳闻我是什么人。”
“若是平时,我朝你们招呼并无不可,但如今进了军营,便不再有情面可讲!”
“击鼓之时,务必奋勇行进;纛旗挥动,即刻随阵而动;金声响起,迅速撤兵回营;列阵迎敌,当如猛虎下山。至于战中所获,一切皆依律令处置,军令如山,不容有违!”
“如有违令,不论功劳大小,皆斩无赦!”
典沐停顿许久,见并未有质疑声音后很是满意,笑道:
“在军中行事,规矩多,俸禄赏赐自然也丰厚,与县兵仅有俸禄、守城获得须尽数上缴不同,军中的俸禄较郡县会多上两成,且战场上会有专门负责为战兵收缴所获之物、记录战功的辅卒。”
“其中,军功皆为战兵所有,凭借战功可换取财物、地产、耕田乃至升官,所获之物均分三份,一份归军中支配,一份归战兵个人,一份归郡县。”
“战中所获会在每场战事结束后统一核算,你等可明白?”
“明白!!!”
台下县兵个个激动不已,从互相眼中皆可看到对战争发财的渴望。
钱粮这种东西在城中做工也能获得,并无稀奇,他们看重的,是那可用军功换取的耕田!
典沐对县兵的反应很是满意,心底琢磨起是否要找豪强置换点好地。
在他看来,这些县兵完全可以操练成一支精锐,不管是作为出战袁绍的奇兵,还是用来图谋其他地界,都是未来可期!
但旋即,问题也出现了。
亩产六石往上的沃土要么是被豪强霸占,要么就是被军队耕种,这种他给不出。
不过,产量低一点的小亩良田他有大把,完全足够兵卒置换。
稍加思索后,典沐暂时搁置了这个想法,对豪强频繁强硬出手,对外界可不是个好信号。
《汉书·食货志》中记载李悝(kui)言:“今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一石半。”
这里的岁收一石半,便是标准的小亩,同等品质的五小亩大小虽等同于两大亩,但是产量会少两石半。
即便如此,典沐也不担心没人置办。
田地,永远是农民的亲人,他不信这群人看不上!
稍等了片刻,典沐呵呵一笑,清了清嗓子又道:
“所得固然丰厚,纪律要求自然就繁琐,战事之外杀人者处死,伤人、作乱及奸盗者处刑,同时没收战中所得,若有人检举,查明属实后会赏半数罪兵所得,切记,切记!”
许褚这时候跟着喊道:
“战事之中,同样有十七禁五十四斩,此军法日后会有军吏与你等讲述,此中不多述言!”
典沐稍加休息了一下,踱步道:
“其他诸事我就不过多赘述,你等应当也听烦了,既然如此,我令,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