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后世人手一台智能机不同。

　　这个年代，手机尚未完全普及，座机没被完全淘汰，几乎家家必备。

　　方裕文家的座机，在一楼客厅。

　　现在不到九点，方妈妈进了卧室，房中隐隐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方裕文揣着同学录，悄悄下楼进了客厅。

　　同学录上，郭旭光那页的字迹很潦草，最上方有两行感言，下面简单写着一些资料。

　　有星座、属相、最爱吃的食物、最喜欢看的电影......

　　当然还有联系方式，是个座机号。

　　方裕文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这个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

　　“阿姨你好，我是旭光的同学，我叫方裕文。”

　　“哦，你好你好。”

　　“我想问点学校的事，旭光在家吗？”

　　“在的在的，你稍等。”

　　很快，电话那头换了个粗壮的嗓门，声音有些疑惑。

　　“方裕文？”

　　“怎么，郭旭光，不记得老室友了？”方裕文装作很熟络。

　　“我靠，真是你啊。八百年不打个电话，有事？”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考得咋样，一模真tm难......”

　　尽管两人不熟，但方裕文毕竟多吃十几年大米，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面对一个高中生，很快就攀上交情。

　　两人聊了一会儿，方裕文切入正题：“对了，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叫什么顾欣的女生？”

　　电话那头，郭旭光猥琐笑两声：“我就知道，无缘无故找我肯定有原因。咋了，看上她了？”

　　方裕文说：“别胡扯，我也是帮朋友问的，你先说有没有。”

　　“好好好，朋友朋友......”郭旭光显然不信，但也没细想：“是有这个人。”

　　方裕文激动得双手握住听筒，稳了稳情绪，才说：“你跟她熟吗？有没有电话号码？”

　　“还电话号码，我高一就跟她一个班，到现在话都没说过几句。不过，倒是能帮你问问。”

　　“别别别。”方裕文换了只耳朵听：“真是帮朋友问的，可别吓坏人家。”

　　又聊了几句，郭旭光果然对顾欣所知甚少。

　　挂机前，方裕文道了谢：“行，那就这样，改天请你上网。”

　　放下听筒，他惬意躺在沙发上，心情极好。

　　还好，自己担心的蝴蝶效应并没发生。

　　顾欣还在！

　　这一晚，方裕文睡得很香。

　　第二天，早上七点整，方裕文睁开眼。

　　习惯性摸摸右边，想看看女儿睡得好不好，却什么都没摸到。

　　他愣了一阵，逐渐记起前一天发生的事。

　　经历了一天的适应期，穿越的兴奋没昨天那么强烈，他突然有些惆怅。

　　想女儿了。

　　这个世界顾欣还在，孩子却没了。

　　在床头靠了一阵，方裕文好好给自己提了提精神。

　　既然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那就努力重活这一世。

　　方裕文下楼洗漱，路过父母卧室的门口，看见父亲摆在走廊上的皮鞋，应该刚下夜班。

　　母亲已经起床，在厨房做早饭。

　　听到动静，方妈妈探出脑袋：“醒这么早？今天周日，怎么不多睡会儿？”

　　方裕文刷着牙，嘴里含糊不清：“睡醒了，睡得很好，早上吃什么？”

　　“豆浆油条，我再煎几个鸡蛋，马上就好。”

　　吃过早饭，方裕文上楼进了房间。

　　方妈妈见儿子居然真没出去上网，感觉不可思议。

　　找了个借口，进孩子房间，看见儿子坐在书桌前学习，这才放心，临走时轻轻带上房门。

　　离高考还有半年。

　　半年之内成绩猛窜，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但极少。

　　尤其对于方裕文，当突然从中年人回到高三，别说提升，能不考个倒数就烧了高香。

　　文科生相对好些，文综三科加上语文，这些与知识面有不小的关系，不会写还能胡扯。

　　英语也还好，前世大学六级都过了。

　　虽然毕业后，用到的地方不多，但总算有底子。

　　只有数学是个难题，不会那是真不会，蒙都没法蒙。

　　理科生则更悲催，物化生三科，日常生活根本接触不到，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忘了一干二净。

　　在用功读书之前，方裕文得先看看，现在是什么水平。

　　他找了几套卷子，每科都有，按照高考的要求，整个上午都在做题。

　　四套卷子，语文数学英语，每套要求120分钟；理综是150分钟。

　　本以为，肯定得写到下午，哪知，不到12点就做完了。

　　数学和理综，加起来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因为九成以上都不会。

　　题都看不懂。

　　方裕文顿感压力沉重。

　　想提高成绩，果然不只是动动嘴皮子，任重而道远啊。

　　正准备对对答案，看自己能得多少分，楼下传来母亲的喊声。

　　开饭了。

　　午饭比昨晚还要丰盛，有排骨、有虾，还有一条清蒸鱼。

　　方爸爸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看电视，眼睛有些惺忪，大概刚刚起床。

　　父亲容貌倒是变化不大，跟重生前比，显得更高大壮实，头发浓密，几乎没有白丝。

　　但方裕文还是有些感触，他轻轻喊了声“爸”。

　　“学完了？”方爸爸没感到异常，他移步餐桌：“学习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来，先吃饭。”

　　方爸爸叫方昭业，是高速公路收费员，有职务，是最低阶的，值班班长。

　　方妈妈叫黄秀娥，早些年是安城自行车二厂的职工。

　　九十年代起，厂子效益每况愈下。

　　在黄红说出“我不下岗谁下岗”前，母亲就已经光荣下了岗。

　　下岗却没闲着。

　　这些年来，方妈妈涉足过很多行当。

　　文峰步行街摆过地摊，人民公园里弄过娃娃车项目......甚至卖过半年熟肉。

　　干这些很辛苦，也挣不到什么大钱，但好歹是份收入。

　　目前，方妈妈在丹尼斯超市当摆货员，工资不高，胜在时间比较宽裕，有充足的精力照顾儿子起居。

　　这个家庭，主要收入还是靠经济来源稳定的方爸爸。

　　好在，单位的待遇还算不错。

　　饭桌上，一家三口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平日里，主要是方妈妈说，讲一些超市的趣事。

　　方爸爸沉默寡言，心情好的时候，说几句单位的事。

　　倒是方裕文，进入青春期后，愈发不爱和家长聊天，只有被问到成绩时，才不情不愿汇报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