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莉。

　　半决赛评委之一。

　　国家一级演员，省黄青年团艺术指导，华国戏曲学院客座教授，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

　　“胡团长，我可怜巴巴望眼欲穿地等了你几天，你也不来看我，我只好屈尊枉驾来看看老朋友喽。”

　　章莉架着一副细缘银框眼镜，装扮高洁而素雅，先声夺人推门而入，赵晗鼓起勇气，前后脚也跟了进来，顺手锁上门。

　　“你来做什么？”

　　胡兰芬迎上前，双肘交叉放于胸前，冷眼回应。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胡老师，李老师，王老师。”

　　赵晗怯生生越过章莉，一一打招呼，她怕再见槐姻人，可章莉偏偏要拉她来。

　　“不必如此客气，你已经与槐姻没有任何关系了。”

　　胡兰芬冷眼抢白赵晗。

　　“胡团长，真是绝情啊！即便你认定我是来落井下石的，也没必要这般绝情吧！”

　　“难道不是？”

　　胡兰芬争锋相对地反问，章莉理所当然地回答。

　　“你猜的真准！我就是来落井下石的。还有规则的修改也是我的建议，怎么样，就问你气不气？”

　　章莉的回答，惊得曲良目瞪口呆。

　　早听说章莉是胡兰芬的对头，今日亲眼所见怎么一点不像啊。

　　怪哉，怪哉！

　　按照常规套路，章莉不是应该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粗鲁地闯进来，对着胡兰芬一顿嘲讽、侮辱、谩骂，顺带殃及池鱼，把果果弄哭，然后自己作为故意扮猪吃虎的护崽奶爸，虎躯一震，嘴一歪，利用金手指大杀四方，找回场子的吗？

　　这个“反派”当的有点不称职。

　　章莉注意到胡兰芬身后有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甚是可爱，结合赵晗所说，应该是那个叫曲书的小人儿。

　　果果见有陌生人瞪她，如同受惊的小兔子钻入曲良怀中，并偷偷注视着缓缓逼近的章莉。

　　章莉在曲良一步距离外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一番，越看越喜爱。

　　“果果，你给她们都带了礼物，我的呢？”

　　果果疑惑地摇了摇头，大眼睛忽闪忽闪扑楞个不停，茫然无措。

　　“胡奶奶、李奶奶她们都有，年轻漂亮的赵姐姐也有，单我没有，呜呜呜，好伤心，嘤嘤嘤······”

　　曲良瞋目结舌。

　　喂，你几岁，竟然骗我家单纯的崽？

　　我家果果那么聪明，肯定不会上当。

　　“会有的，果果下次给你带！”

　　果果壮着胆子，小短腿紧着倒腾几步，老成地拍了拍章莉的肩膀。

　　“乖！”

　　章莉旁若无人地在果果肉头的手背上，吧唧香了一口，随后满足地转过身去。

　　“胡团长，想好了没有，路遇唱不成，不如解散槐姻，你的人我都要了，怎么样？”

　　章莉的建议的确是针对胡兰芬而来，她要扼杀所有能让槐姻剧院继续存在的可能。

　　与胡兰芬正相反，章莉认为黄梅戏的未来在上不在下，仅凭下面的大猫小猫两三只，能做到什么，既留不住观众，也没有余力扩展市场。

　　索性不如集中力量办大事，背靠大树好乘凉。

　　槐姻的人，无论是在编的黄梅戏演出人员，还是幕后伴奏的司鼓主胡都是业内佼佼者。

　　别的不说，单提“路遇”一折，单说俞绛婷。

　　如果胡兰芬当年的七仙女只能打十分的话，那么被胡兰芬一口一口喂出来的俞绛婷的表现，可以打十二分。

　　十分制。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外乎此！

　　放眼整个黄梅戏业内，无人能比，胡兰芬也不行，所以俞绛婷出师后，胡兰芬再不演路遇的七仙女，摇身一变，扮小生唱董永。

　　胡兰芬的小算盘章莉看得清楚，半决赛是四进二，优胜的前两名将获得登上江淮省春晚的资格，而省级电视媒体登台的履历会让文化部门重新考虑槐姻的价值，进而给剧院额外的缓冲期。

　　“你假公济私？”

　　“我什么时候假公济私了？让观众尽可能多的接触黄梅戏艺术的美丽，领略戏曲艺术的风采，这是对‘寻根’主题的完美诠释和新的拓展，胡团长，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还是说，你槐姻除了‘路遇’，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阳谋。

　　缺德带冒烟的阳谋。

　　槐姻当然有其他的拿手戏，可都不怎么适合参加比赛，“路遇”正合适。

　　它是天仙配的开局，娇俏蔫坏七公主碰瓷老实本分小董永，两大男女主角的性格经历被巨细无遗地集中展示给观众。

　　整体基调轻松活泼，朴实无华，很黄梅戏。

　　既能展现黄梅戏的特色，又是观众熟悉的，还是自己擅长的，哪里去找这等好事？

　　可是偏偏被章莉搅了，你还拿她没任何办法。

　　“章大评委，好走不送。”

　　“我偏不。”

　　眼瞧章莉堵死槐姻所有的路，曲良暗自忖度，明面上帮不行，大不了私下里帮，不以自己的名义就是。

　　曲良真不缺钱，拿钱砸，不信保不住槐姻。

　　果果的病，花不了多少钱，准确说是有钱也治不好，曲良手中的钱真没什么用。

　　面板上有不少这个世界没出现的戏曲，包括黄梅戏和其他兄弟剧种，其中有不少经典之作。

　　但是，曲良不愿破坏自己定下的第二条准则，而且，他亦无法保证他拿出的“生戏”就一定比槐姻自己准备“熟戏”多一分胜算。

　　曲良抱着果果，准备离开，不让胡老师为难，不料才直起身，便改了主意。

　　他匆匆走近俞绛婷，看了一眼俞绛婷手中的纸，也不管会不会打扰俞绛婷准备比赛，直接强行将果果塞给俞绛婷，一阵风似跑出休息室。

　　走廊尽头。

　　曲良开始打电话。

　　“果果爸爸，作为一个医生，儿科医生，我当然希望果果身体恢复，但你的想法不切实际，很可能害了孩子。你听不听，我也要说！我的意见是，我不同意你给果果尝试未经验证批准的治疗手段，据我所知，你描述的诊疗手段，理论上说的通，但国内国外都没有这方面的研究！”

　　“不好意思，我只是太着急了，谢谢你，果果对我很重要，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曲良立马装出从善如流，虚怀若谷的摸样，回应和他通话的医生。

　　掐断后，曲良又拨通了另一个医生的号码。

　　第三个、第四个······

　　一连十几个，曲良从善如流了十几次，舌头都快木了。

　　脑中枢神经非进行性病变，不论哪个世界，都无药可医，但面板说它可以。

　　曲良怀疑过。

　　一秒钟。

　　金手指岂是凡人能忖度的？

　　不由得曲良不动心。

　　准则什么的，跟果果比起来，都是浮云！

　　再说，曲良不亲自上场，便不算破坏了准则。

　　远处的景色由虚变实，由实转虚，曲良下定决心，有了决定。

　　槐姻休息室。

　　“章老师，槐姻向您借几样东西，您借不借？”

　　曲书的爸爸，行四的曲良。

　　章莉死皮赖脸，还赖着没走，见一直闭口不言曲小四向她借东西，很是好奇。

　　“你说说看。”

　　曲良竖起四根手指，说一样东西，弯一根手指。

　　“一把烫金花鸟折扇、一大锭道具银，一副桌椅，一套古书典籍道具。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