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往都没在这种场合见过您，想必您并不是本地人吧？那我猜就算是您有听过我的事情，那也只是顺带着提了一下，其实主要还是关于我爷爷的事情吧？”普罗维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关于你爷爷的事情我也听过许多，不过我还真是听过不少和你有关的事情，就是不知道这故事中的人自己是否愿意为我解惑呢？”我学着那些贵族的说话方式，弯弯绕绕的客气了起来。

　　“我自知自己只是一介小人物罢了，就算花钱让人帮忙吟唱也是夸不出一张纸的事情，您不用和我那么客气。如果您愿意跟我分享您听到的关于我的事情，或许我能够帮自己辟谣呢。”或许是看出我有些不自然，普罗维思主动帮忙缓和气氛。这反而让我在内心中对他的评价上升了一些，至少他不是那种故意喜欢摆架子，做什么事情都端着的人。那种人反而令我感到厌恶。

　　“我听说你很爱交朋友，在这种场合里更是如鱼得水一般。”

　　“我很爱交朋友，但别人却不是很愿意和我交朋友。这样下来，认识的人虽多，但是真情实意的好友却寥寥。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在这种场合中看起来如鱼得水，实际上更像是一条被放入鱼缸里的海鱼，看似活泼，其实是四处碰壁，宛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而已。”

　　我在听到他说出了这番话之后对他的感官又是好上了许多：“原来是这样。那我还听说你为人心细，又很是精明，在做许多生意。”

　　“哎，我父亲现在卧病在床，家里的一切都需要钱来维持，我自己又无多大的本事，比智慧与德行也不如父亲和爷爷，所以只能做些赚取蝇头小利的生意来维持家里的开销。比起长辈为我的成长付出的代价，我如今的所作所得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如果我爷爷还在世，而且知道了自己的孙子竟然活成了这样，他肯定恨不得拿棍子打我。所以实在称不上是值得赞赏的事情。”普罗维思苦笑的说道。

　　‘普罗维思的爷爷已经去世了，按照这个说法，如果卡兹想要探查的线索和普罗维思的爷爷有关，那么我们难道要从他在世时写的文稿找起么？又或者说他在世的时候可能跟身边的人透露了些许我们用得上的消息？’我心里嘀咕着，没抱太大希望的提出了爱泽瑞尔最后一个关于普罗维思的提示，“据说你私底下还在做一些隐秘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普罗维思愣住了，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先生，您真是太幽默了。”他的笑声带着一丝讽刺，“就像您刚才所提到的，如果这件事真的有什么隐秘，您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得知呢？换句话说，有些人只需要一点好奇心就足以将我从头到尾审查个遍，而我这个无权无势之人，又有什么资本来守护一个秘密呢？”

　　“所以这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我突然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心。

　　普罗维思深吸一口气，然后微笑着回应：“人尽皆知的秘密……您当然可以这样说。”

　　我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后继续追问：“但是，如果一件事情已经变得人尽皆知，那它还怎么能被称为秘密呢？”

　　“因为大家还是把它当作个秘密，一方面是因为总有人是不知道这个秘密的，另一方面是...就像是一个人的脸上长了个很大的包，但是他并不会去挑破那个包，因为那样会更痛，而且或许还会有更坏的事情发生，所以就只能当那个包不存在了。”

　　“又或者说他们跟你都有生意来往？”

　　普罗维思微微一笑，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微妙：“有可能，先生。他们或许多少需要我提供的一些东西。但更多的，我恐怕不能透露。”

　　“做这样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无愧么？”

　　“我为什么会愧疚呢？先生，我愿意为人们带来快乐，而如果这个东西能够给人带来快乐，那么就算它拥有什么原罪，也是值得由我们带给其他人的不是么？”

　　‘所以他到底卖的是什么东西？’因为没能试探出答案，我内心里有些恼火的揣测，‘难道是酒么？但这里到处都是酒。还有什么东西是这样的？’

　　“如果我也想找你买一些你卖的东西，要如何做呢？”我继续试探道。

　　普罗维思的眼神微微闪烁，但很快恢复平静：“我当然愿意与您做交易。不过如果数量较大，或许需要您帮我解开一些困惑……”

　　“什么事？”

　　他低下头，声音轻微地说：“关于您与爱泽瑞尔小姐的关系……”他的语气充满了探寻，仿佛在询问一个很难为情的问题。

　　他的姿态让我不禁感到一阵反感，我认真审视着普罗维思，本来因为交谈一段时间后有些熟悉的面孔如今又觉得有些陌生了起来。此时他又不像是个踏实诚恳为父亲治病而奔波的儿子了，他此时更像是一个奸商...不，像是一条猎犬，他那敏锐的鼻子就是为了嗅出所有人身上的潜在价值。谁知道他之前的样子是不是装出来的？不，或许他所有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只要能够让其他人对他放下戒心。在一些人面前他是个奸商，在另一些面前他又是个孝顺的儿子...有时他又是个怀才不遇的文人，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成为一个优柔寡断的多情人？或许爱泽瑞尔说的是对的，他确实很聪明，只是聪明的有些可惜。

　　“你会知道的。”我略感失望地说完，转身离开。

　　我明白他问那个问题的用意，他想了解我的背景是否如他所猜想的那般显赫，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取悦权贵子弟。他的态度向我展示了一切。如果他对我与爱泽瑞尔的关系感兴趣是因为他对她的倾慕，我或许会对他印象更好一些。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他只是想了解我是否是值得他巴结和奉承的权贵子弟。

　　我在舞会上的人群里穿梭着，对于刚刚的做法感到有些后悔。说不定如果我随便编造一个身份就能套出更多的信息，或许这样我就能知道他卖的到底是什么违禁品了。我有种感觉，卡兹或许想要找普罗维思就是看中了他正在经营的这个不可明说的事业。不过仔细想想，普罗维思这种人肯定对周边城市甚至整个国家所有权贵的信息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如果编造的身份被他识破了，那么以后就再也难用自己暂时的神秘感来获取什么信息了。更重要的是，我对他在做的事情已经看出了一些苗头。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目光在无意之中撇到了在宴会厅另一端的卡兹，他此时正被一群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士包围着，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两只手臂因为不敢单纯的放在身体的两侧而被他无奈的抬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