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幅画中的线索
“但是,就算我们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还是没法讲清为什么这些东西在这儿,而不是在王城里。”莫伯利质疑道,他将画放回了箱子里,又在旁边翻找了起来。
我们三人又在仓库里搜寻了一段时间,没有找到什么其他的线索。莫伯利和卡兹俩人倒是在那里欣赏起了画作,画家时不时的跟莫伯利讲讲那些艺术上的东西,卡兹也听的有滋有味儿的。我直起腰来,看了看周围:这地方能被打开的都被我们打开了,那些一层一层的画框也被我们挪开,找遍了它们底下的东西。
但是看那面墙...深红色的幕布从上面垂下来,挡住了整个墙体。乍一看上去,在油灯的照明下,似乎和四周的东西融为了一体,看似不是很突兀,但是盯了一会儿之后又会觉得有些怪异。为什么四面墙,就只有这面有幕布呢?
我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拽着幕布,往右拉开一点...一张表情狰狞的脸顿时被忽闪的油灯照亮。
“啊!?”我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手上的幕布也松开了。
“咋了?”卡兹和莫伯利闻声都赶了过来。
“这幕布后面有东西!”我回过神来,示意卡兹拉着右边的幕布,我们一左一右往旁边拉。
这幕布上方的结构应该是像是某种在凹槽里的小轮子一样,我们只听到了一些细微滚动的声音,这幕布就被我和卡兹拉开了。
“我的天啊...”卡兹感叹了一声。旁边的莫伯利显然已经看呆了,还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倒是有人脸没错...那只是一小部分。
这幕布遮蔽着的是一幅史诗般的巨型油画,画的上部,乌云汇聚成一片阴沉的海洋,翻滚着,与一缕缕雷电纠缠不清,在画布上肆意旋转,肆虐,仿佛是在编织一场黑暗的狂欢。在这片乌云之下,光线昏暗,暴雨狂躁的从天而降,在画上表现为数不清的斜线,模糊了画作的视角。远方是一些城镇与田地,无处不在的洪水将房屋冲垮,将作物淹没。一些人们躲在还未垮的建筑上。两人站在一艘木舟上,刚从水里抱起一个小孩儿,而旁边就是即将垮塌的小楼房。对面的几人指着那边,似乎在呼喊着什么。
在往远方,是一支支队伍背井离乡的队伍,他们带着跟洪水抢来的物品,瘦骨嶙峋,一路往势高的地方走。一些黑雾笼罩着远征的队伍,那仿佛代表着死亡,又或者是瘟疫。
近景是一个宫殿的外部,数位身着盔甲的骑士包围着中间的两人。国王被公主用剑架着脖子,他们对立而站,国王在左边台阶上,公主在台阶下。他脸上并没有慌张,也没有显得愤怒,而是非常平静,甚至有些‘兴奋’。这跟公主的表情截然不同,她双唇紧抿,一双深蓝色的眸子如同寒星,细长的眉毛紧蹙。她拿着剑正和国王对峙,但她似乎刚做完这个动作,因为她淡蓝色的长裙很显然有在摆动的迹象。骑士们似乎也未预料到这件事,他们甚至没做出要拔剑的动作。而不远处,却又几位士兵半倒在地上,左臂撑地,一脸惊恐的用右手指着天空。
这幅画越看细节越多,那些被火把照耀出的光线,画中人的动作,表情,一切都被用画笔和颜料刻画了出来。让我这种外行人看到也感到震撼不已。
我们三人看着画,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从左看到右,从远看到近,又原路返回。
很明显,这幅画完全符合我们被告知的那个故事。
“画的太好了,就跟...真的一样。”卡兹感叹道。
这幅画的‘那一瞬’恰好卡在了故事的结尾之前。在迪诺复述的故事中,公主最终没能活着从这个景象中走出来,而国王,她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个结束她生命的人。
“所以这幅画真的跟那个故事说的一样吗?”我问道。
“你们看天空。”莫伯利指着油画里的天空,“假如说这画跟那个故事一样,那我为何看不到任何‘曙光?’”
“是哦,”卡兹同意道,“哪怕是在那些宗教的油画中,在那些‘救赎’的场景里,也往往会有‘曙光’的存在,预示着‘奇迹’与‘神灵’。那个故事里是肯定有这个成分的,但是在画里没有。这要不是说明这画家并不知道故事的‘结局,’要不就说明她/他对这个故事的理解和我们截然不同,这或许是说明他知道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这是你爷爷画的吗?”我转头问莫伯利。
“应该不是吧...”这次他反而有些犹豫了,“我不确定。”
“如果是的话,那就很有意思了。”我说道。
难道说那个故事里所说的都是真的?我心里有些嘀咕。
“不,一半一半吧。”莫伯利走上前又细细的观察了一遍。
“一半一半?”
“这画上有些被覆盖的痕迹。有些颜色和手法确实显得没有那么和谐。这幅画被画了两次。”莫伯利坚定的说到,“要不就是同一个人在两个不同的时期画的这幅画,可能是他很久之前画的,后来又做了修改。又或者是有两个人,第二个人在先前的作品上做了修改,但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来模仿前者的风格和方法。”
我听了又仔细看了看画,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卡兹也是摇了摇头:
“那你能分辨出来,到底哪部分是新加的哪部分是最早的吗?”
“很困难,因为画画过程中本来就有自己覆盖自己的情况,而且第二个人模仿第一个人的能力非常强,我也只能在一些地方看出来。”莫伯利用手指了指几处地方。
其中一个地方,恰好是我最开始揭开幕布时把我吓到的那张狰狞的脸。我原以为是那狰狞的表情把我吓得后退了一步,细看之后才明白,原来还因为那个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又或者是说,看画的人。
“你们不觉得这张脸很奇怪吗?”我赶紧问旁边的两人,“这整幅画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画里,’就只有这个人看着画外!”
“你是对的,看来这里应该是这幅画的焦点了。”莫伯利有些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有时画家会在自己画里专门留下用来引导观众的线索。有时是对称的结构,有的时候很直接的就是最明亮的地方,像这种很少见,直接让画里的角色跟画外的人对视...”
那张脸盯着画外的人,他的左手指着远方,而他的嘴张得很大,像是在喊话。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
一座教堂,是刚刚莫伯利点出的,不和谐的地方之一。
“那座教堂...怎么感觉这么眼熟?”卡兹有些疑惑的问。
一阵电流从腰部穿过后背直上我的后脑,我打了个激灵,喊道:“卡兹!那是卡比内城的圣拉文尼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