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陈莲香回来告诉张明澈：“我们有几艘船，游弋在大江上，你只要将货送到江边，不管是南通、江阴还是南京，都有我们的人接应。”

　　张明澈翻了翻日历，又拿出一份地图，查看了一会儿，道：“那就选在8月4日晚上，在南京江心岛的西端交货。”

　　陈莲香问：“能弄到几挺机枪？”

　　“不知道。尽我最大可能。弄多少算多少。”

　　“要花多少钱？”

　　“不晓得，回头再说。”

　　陈莲香没有多说感谢的话。她觉得，如果张明澈能弄来20挺机枪，那就算半个自己人，这种恩情怎能用几句感谢的话来表达呢？

　　直到此刻，她也没想拿自己来作为报答，而是想将张明澈拉到大赤党这边来。问题是像张明澈这样的青帮弟子和资本家，就算思想进步，写了入党书，最终会批准吗？

　　她不知道答案，觉得这是一个难题。

　　此后十几天，陈莲香都没见到张明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8月5日下午，又有一束花送到报社。

　　陈莲香看了便签，等到下班后，来到一家本帮菜餐馆，跟张明澈共进晚餐。

　　她望着对方英俊的面庞，熠熠生辉的双眼，问道：“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我隔几天便去一趟商行，一直没见到你。难不成你去了国外？”

　　张明澈微微一笑：“没出国。”

　　“那你弄到东西了？”

　　“嗯。”

　　“弄到多少？”

　　“400挺，加子弹100箱。”张明澈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陈莲香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能弄20挺机枪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400挺！

　　“那得多少钱啊？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你！”

　　张明澈笑道：“是捷克式轻机枪，不是重机枪。”

　　陈莲香虽然不太懂枪械，但她问过王春明，知道捷克式轻机枪，外购价在330-500美元之间，也就是1100-1650银元。如果是400挺，那可是五六十万大洋。这相当于张明澈捐出了一半的财富！

　　张明澈没仔细说枪械来源。实际上，他一分钱没花，直接去天津大沽兵工厂偷的，总共偷了800挺，只拿出来一半。

　　在九一八事变前，东北军进口4000多挺捷克式，每个班一挺轻机枪，每个旅324挺。后来那些枪械，大部分落在倭人手里。

　　后来，天津大沽厂仿制出这种枪械，在918之前，月产300挺，到1933年，月产翻了几倍。张明澈去“拿”了800挺，还不到一个月的产量呢。

　　整个抗战期间，总共有16万挺这种轻机枪，它是抵御倭寇的关键枪械。

　　国内能制造轻机枪的厂子，不止有天津大沽厂，还有山西的阎锡山，四川的刘湘，广西的李宗仁、白崇禧。等到抗战开始后，那就更多了，有十几家厂子能制造轻机枪。

　　张明澈没跟陈莲香交代枪械来源，而接货的人也不知道枪是怎么来的，都以为他通过隐秘渠道购买来的。

　　陈莲香以为张明澈花了很多钱，心中的歉意累积起来，面上的笑容增多了，说话也变得温柔了。

　　吃完饭之后，张明澈顺水推舟，问道：“我请你看电影，行吗？”

　　陈莲香道：“天快黑了。我娘不许我回去太晚。”

　　“才6点，看完电影八点半，我把你送回去。”

　　“这……好吧。”陈莲香没法断然拒绝，因为她觉得自己欠的债太多了。

　　他们在“上海大戏院”看了《香草美人》。

　　这部电影，名字里有美人，听起来有小布尔乔亚情调，但实际上讲述工人阶级在30年代的工作与生活，看了之后让人揪心难过。

　　张明澈以前没看过这电影，看了有些后悔，暗想：“我应该选卿卿我我的爱情电影才对。怎么弄了个现实主义的左倾电影呢？”

　　30年代初，上海影业很热闹，左翼电影缤纷灿烂。在地下党的领导下，成立了左翼作家联盟，电影创作作为文化运动的一个方面受到重视，成立了“左翼戏剧家联盟”。

　　早在1931年9月，左翼戏剧家联盟通过了对白区戏剧运动的领导纲领，对于电影，要求筹款自制影片，组织电影研究会，吸收进步的演员与技术人才，以为中国左翼电影运动的基础，并要发动一场中国电影界的无产阶级电影运动，来同资产阶级及封建的倾向作斗争。在这个纲领指导下，左翼电影运动蓬蓬勃勃地开展起来。

　　看完电影后，张明澈将陈莲香送回家，只送到弄堂口，没走进去。

　　陈莲香回到家中，面对母亲的盘问。

　　“去哪儿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跟同事看了场电影。”

　　“什么同事？男的女的？”

　　“娘，你别问了。我还要写稿子呢。”

　　“莲香，你是大姑娘，自己的路可得把握好了。”

　　“我知道。”

　　陈莲香写了一会儿稿子，然后盘膝坐在床上，花了一个小时呼吸吐纳，接近11点准备收功的时候，忽然觉得两个脚心开始发热，然后一股暖流往上窜，窜过小腿后消失了。

　　她觉得有些惊讶，又把张明澈写的那几页纸拿出来，研究了一阵子。

　　第二天早上，她觉得身体好像变轻了不少。她在院子里纵身一跳，摸到高高的树枝。

　　“咦？我能跳这么高？”

　　她以前纵身起跳，只能离地一尺多，此时一跳三尺半，加上净身高，摸高接近三米。

　　后世的成年女子，平均摸高两米一。民国年间的女子，身体素质要差一些，能摸到2米就不错了。

　　因此陈莲香心里像长了草一样！

　　“难不成那家伙说的是真的？练习这门功法，能让人跑得更快，力量更大，头脑更聪明，甚至能躲避子弹？”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了获得这门功法，不知道付出多大代价。他把青帮秘笈偷偷给我，不怕被别人发觉后，给他个三刀六洞？”

　　她从家里出来，走着去报社，脚步很轻松，原本要花15分钟，今天只用了10分钟。这天她连续完成三个采访任务，忙得脚不沾地，到晚上回来，竟然不觉得累！

　　陈莲香的内心充满了挣扎。她一方面感激张明澈的帮助，另一方面又对他的身份和动机感到疑惑。她不知道张明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完全信任他。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逐渐发现，张明澈的所作所为并非出于私心，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她和她的事业。他的慷慨和无私让她感到震撼，也让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