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碧辛呆愣愣的模样，裴旭不解道：“碧辛姑娘，这是怎得了？”

　　殷涟从裴旭身后出现，两人本是走在一块，裴旭听闻有人在呼喊，像是碧辛的声音，便快步赶了过来。

　　“何事？”殷涟阴鸷的眸子盯着紧闭的厢房门，沉声问道。

　　碧辛不知晓是不是应该向二人求助，她抿着唇，只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做了决定。

　　鼓起勇气同殷涟对视，碧辛的声音还是有些微微发颤：“是、是我家郡主，她出事了!”

　　殷涟面色立即沉了下来，他大步走过来，二话不说便推开了房门，径直往里头走去。

　　裴旭心里震了一下，赶忙也跟着走了进去。

　　“等等，等等！”碧辛慌忙往里头赶去，殷涟腿长步子大，她急得出了一身汗，才堪堪在床畔将人拦住。

　　“让开。”殷涟冷冷吐出两字。

　　他的眼神毫无温度，甚至隐隐透着杀气，碧辛头皮发麻，原本以为平日见到的殷涟已经够阴冷了，眼下一见，只觉得往常见到的似乎也不过如此。

　　饶是再害怕，碧辛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我家郡主只穿着里衣，大人见谅，请准许奴替郡主换好衣裳。”

　　闻言，殷涟的面色稍缓，他瞥了一眼埋在被子里头的陈长毓，缓缓转过身去。

　　“本官绝不偷看，你且放心。”

　　碧辛松了一口气，好在她早早就将衣裳备好在床边的架子上，这会拿取也方便，三两下就替陈长毓穿好了衣裳。

　　若是不细看，陈长毓这会同往常没什么两样。

　　碧辛抖着手，将自家郡主的一头秀发简单地绾了一下，看着陈长毓苍白的脸庞，心中更加内疚不已。

　　“好了，叨扰大人了。”碧辛小心地扶着陈长毓，将她的症状说与殷涟听。

　　殷涟听着，面上并无不耐烦的神情，待碧辛简单描述完后，他同裴旭对视一眼，两人都不知晓这是为何。

　　“宇文府上可有郎中？”殷涟问道。

　　碧辛摇摇头，宇文府上连平时做杂役的下人都很少，更何况专门伺候的郎中？

　　“上次的医馆裴大人可还记得？”碧辛满脸希冀地看着裴旭，“那医馆中有一位名唤席玉的郎中，请他来或许能救郡主。”

　　裴旭自然知晓碧辛说的是何人，他点点头，看向殷涟。

　　殷涟定是不会阻拦，他虽心情不大好地绷着唇角，但裴旭还是一眼便读懂了他的意思，赶忙快步离开了厢房。

　　碧辛同殷涟一同守在陈长毓的床旁，她一心只盼着自家郡主能快些醒来，竟忘了身侧还有一个如此令人惧怕的男人。

　　碍于殷涟在场，碧辛虽替陈长毓穿好了衣裳，念着她身子冰凉凉的，便依旧将人埋在被子里头。

　　蓦地，一直昏迷之中的陈长毓有了动静，她被碧辛用被子包的像个蚕蛹一般，这会却自个儿从被窝中伸出了一只手来。

　　殷涟皱眉，陈长毓又伸出另一只手来，双腿也不安分，正胡乱踢着被子。

　　这反应，不像是身子冰凉，倒像是燥热难耐一般。

　　碧辛正欲上前察看，殷涟却比她更快一步，俯身看到陈长毓一张小脸汗津津的，方才还脸色煞白，这会已是双颊绯红。

　　虽一直在挣扎，陈长毓的双眼却是紧紧闭着，完全是一副不太清醒的模样。

　　殷涟眉头紧紧拧着，心中无故难受起来，他伸手替眼前的人儿将身子上压着的被子掀开，让她凉快一会。

　　许是身上凉快了，陈长毓挣扎停了下来，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毫不动弹的模样。

　　殷涟松了口气，竟不知何时他也跟着紧张起来。还没来得及放松片刻，陈长毓忽又发起抖来，她双腿蜷曲，整个人紧紧抱坐一团，上下牙都在打颤，咯咯作响。

　　这副模样，又哪是怕热的模样？分明是受了冻！

　　殷涟无奈，只好将刚取下来的被子重新盖在了她的身上。同样是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陈长毓蓦地又开始踢被子。

　　“郡主好生磨人。”殷涟叹气，只得再一次将被子掀开。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陈长毓又怕起冷来，这回许是有了经验，知晓有人会替她盖被子，她不似第一次般蜷着身子，反倒是静静躺在了原处，身子不停抖着。

　　殷涟瞥了她一眼，瞧她模样甚是可怜，心里哪还有什么不情愿地，慌忙俯身替人盖被子。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十遍，碧辛在一旁心惊胆战，殷涟一直亲自照顾自家郡主，周到的让干活麻利的她都插不上手。

　　若是寻常人，碧辛或许不会如此战战兢兢，只是这人是殷涟，满京城出了名的喜怒不定。

　　碧辛总担心着他或许下一秒便会不耐烦，到时这人会做出什么，碧辛想都不敢想。

　　只不过这次似乎是她多虑了，一直到裴旭领着席玉推门而入，殷涟面上都未曾显示过一丝不耐。

　　“席公子，我家郡主不知怎得，一会怕冷一会怕热的，怎么叫她也不醒！”一见到席玉背着药箱进来了，碧辛赶忙迎了上去。

　　听闻陈长毓出了事，席玉慌忙丢下那个兔崽子，跟在裴旭身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路上风雪大，街道上满是积雪，马车都走不了，两人一路跑着过来的，衣上、肩上、头发上，处处都沾了雪。

　　“我看看。”席玉挤到床边，身上落得雪在进了房里后便迅速融化，化成了一滩滩水渍。

　　这会没了人伺候，陈长毓又开始难受地哼哼，殷涟皱着眉，催促着席玉动作快些。

　　席玉撇撇嘴，手上的动作却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手指搭在陈长毓的手腕上，空着的另一只手抽出一根银针，快准狠地对着陈长毓的劲侧扎了下去。

　　陈长毓原本还极为不配合地挣扎，待席玉这根针一扎，她便镇定了许多，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看上去就似平日里睡着了一般。

　　“这……”裴旭收回手指，又取下银针举在空中察看了一番，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真是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