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公子哥了，就连卖灯笼的男人都有些不敢置信，他瞧着还没他腰高的小女娃这副狮子大开口的架势，瞪圆了双眼。

　　担心好不容易招揽到的顾客也留不住，男人正要开口，岂料小姑娘又先他一步。

　　“哥哥，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兔灯。”小姑娘长着一张天真烂漫的脸蛋，说话却很是老练，“这是俺娘在庙里祈过福的，是观音菩萨保佑过的呢！”

　　小姑娘讨巧道：“哥哥买了这盏小兔灯，菩萨肯定会保佑哥哥姐姐长长久久的！”

　　这哪里是卖灯，分明是卖菩萨的保佑。

　　公子哥在心里纳闷不已，但他家中富裕，也不差这十两银子，当然更多的还是想在心上人跟前好好表现一番。

　　“行了行了，这盏灯我买下了。”

　　他摸出钱袋，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小姑娘白嫩的掌心。

　　“谢谢哥哥，祝哥哥姐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银子才接触到手掌，小姑娘就飞速地收回手，笑眯眯地冲公子哥的背影喊道。

　　陈长毓本是被外形可爱的小兔灯吸引了视线，谁知却亲眼瞧见了这一出，她当下便朝那处走去，打算会一会这个小姑娘。

　　“你咋、咋……”

　　卖价八文钱的小兔灯被小孩开出了十两的高价，竟然还卖出去了，张天虎本欲斥责，但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又着实让他说不出话来。

　　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似乎是在等待张天虎的夸奖。

　　张天虎没念过什么书，早些年拜了个师父学了些功夫，再加之他天赋异禀，身形高大、力大无穷，很快变成了个山大王，当了土匪更是一页书都不会翻。

　　趁上元节做些小兔灯来卖的注意，还是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提出来的。张天虎看着手里的银子，被小孩一直盯着，他城墙厚的脸皮也被盯了个窟窿出来。

　　“好好好，你做的好！”

　　张天虎又在女孩的脑瓜上摸了一把：“一下子赚了这么多钱，走，不卖了！爷带你喝酒吃烧烤去！”

　　一手提起所有的小兔灯，张天虎把银子收好，空出一只手牵着女孩，欢欢喜喜地朝小吃摊走去，谁知迎面便撞上了陈长毓。

　　张天虎笑容凝滞，不堪回首的往事重现脑中。不过张天虎虽然没念什么书，但是看人下菜的手艺倒是炉火纯青。

　　心知陈长毓他得罪不起，张天虎赶忙挤出一个笑容来：“原来是夫人呐，幸会，幸会！”

　　陈长毓没接话，只挑眉道：“虎哥？”

　　夫人？

　　江吟在一旁心生疑惑，瞧见陈长毓神色如常，便也没多想。他手心现在空落落的，连带着心里也空了一块。

　　“不敢当不敢当，夫人快莫要取笑我！”张天虎赔笑道。

　　陈长毓没说话，目光在张天虎和小姑娘之间转了转：“怎么最近不当山匪，改行卖起花灯来了？”

　　“害！那时年轻气盛，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土匪，现在早不干了！”

　　张天虎摆摆手，身上匪气依旧，但说起话来倒比从前要有条理许多。

　　陈长毓点点头，看向张天虎身旁的女孩，微微弯下腰，笑道：“小姑娘，观音菩萨可不管姻缘。”

　　女孩眨巴着大眼睛，没说话。狡黠的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不知道心里又在琢磨着什么鬼点子。

　　“这是你女儿？”陈长毓问张天虎道。

　　张天虎连连摇头否认：“哪能啊，我哪有这么大的娃，这小孩是我在路边捡的，叫什么什么鱼来着……”

　　张天虎挠着头，暗自恼恨他这脑子咋这么处理事，好在这是小女孩懂事地自报门户：“我不是什么鱼，我是小锦鲤。”

　　“对对对，就是小鲤鱼！”张天虎恍然大悟，瞥见小女孩不乐意了，他还没发现不对劲，反而粗着嗓门道：“咋的？鲤鱼不是鱼啊！”

　　“我叫小锦鲤，不是小鲤鱼！”

　　“有啥区别？不都是鲤鱼？”张天虎很是纳闷。

　　小锦鲤白了他一眼，抱着胳膊在旁边，不想搭理张天虎这个傻大个。

　　陈长毓算是明白这二人平日是如何相处了，想必做小兔灯的主意应当也是小锦鲤提出来的罢。

　　“小锦鲤，我也要买一盏小兔灯。”陈长毓再度弯下腰，温和地说道。

　　一看到陈长毓，张天虎满脑子都是殷涟那双阴冷的黑眸，他绕道走都来不及，哪还有胆子让陈长毓花钱？

　　张天虎急忙拿出一盏小兔灯递了过去，带着笑脸道：“能够碰见夫人是我张天虎的福分，哪能让夫人破费呢，夫人不嫌弃就行了！”

　　小锦鲤跟在张天虎的身旁，黑亮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陈长毓，也没阻止张天虎送灯的举动。

　　“这灯做的精美，你也费了不少功夫，”陈长毓接过那盏小兔灯，从袖中掏出钱袋，“难得你如今改过自新，不当山匪了，混口饭吃也不容易，我定不能占你便宜。”

　　“夫人说的哪里话，这哪是占便宜？夫人能看上这盏小兔灯，我张天虎就心满意足了！”张天虎真情实意地婉拒道。

　　小锦鲤今日卖出去那盏灯赚的银子，都足够他俩好几天的吃喝了，张天虎现在可谓是乐开了花。

　　陈长毓摇摇头，从钱袋中倒出十两银子，拿起小锦鲤的一只手，轻柔地放在她的手中。

　　“使不得，使不得！”

　　张天虎吓出一身冷汗，这种黑心买卖，若是刚才的公子哥倒也罢了，张天虎是万万不敢使到陈长毓的跟前来。

　　“这这、这……”张天虎一个身高快两米的汉子都快急哭了，“一盏小兔灯哪能要这么多钱啊，夫人您真要给，给八文钱就够够了！”

　　说罢，张天虎连忙将小锦鲤手中的银子一把抓起来，递到了陈长毓手中。

　　“不如我买了如何？”

　　江吟上前，他面如冠玉，气质温润沉稳，是张天虎平日里甚少接触的人物，张天虎一下子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江吟。

　　江吟同样掏出十两银子放到小锦鲤的手中，提着一盏小兔灯递到陈长毓跟前，笑道：

　　“菩萨保佑，我也想同云康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