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毓身子一僵，脚步都已经迈出去了，生机就在眼前，即使只有一丝，她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放弃。

　　只停顿了一瞬，陈长毓便毫不犹豫地朝前跑去，她紧闭着双眼，试图将多罗带来的干扰全都抛之脑后。

　　“给我站住！”

　　多罗尖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陈长毓顾不上这么多了，慌不择路的继续朝前跑着。

　　“跑啊！我看你往哪跑！”

　　多罗有功夫在手，她现在没耐心和陈长毓玩猫和老鼠的游戏，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揪住了陈长毓头发。

　　不放过任何一丝报复的机会，多罗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看陈长毓被她扯得生疼的样子，心中快感不断翻涌。

　　她狞笑一声：“差点被你忽悠了，刚才确实有点激动。”

　　“你很得意吧？看我被你说的几句话牵着鼻子走。”多罗扯着陈长毓的头发，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匕首的刀尖冒着寒光，威胁意味十足。

　　多罗现在显然已经渐渐恢复了理智，方才她毫无章法地乱刺一通，陈长毓或许还有机会闪躲，可如今被人死死钳制，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眼下这般状况，陈长毓反倒平静了许多，她暗暗算着时间，现在碧辛应该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才对。

　　“别想着能有人来救你。”

　　多罗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刀尖在陈长毓光滑白皙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她扯着陈长毓的头发让她看清楚四周的状况，“看清楚了吗，这么浓的雾。”

　　两人在悬崖边缘纠缠许久，陈长毓神情漠然，只偶尔会因为头皮传来难忍的疼痛而皱一皱眉，大部分时候她都是面无表情。

　　“你想谁来救你？”似乎是觉得再奚落陈长毓也没意思，多罗忽然冷冷开口问道。

　　陈长毓沉默不语，她有些疲惫地合上双眼，看都没看多罗一眼。

　　又是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一下子就激怒了多罗，她木着脸，一刀捅进了陈长毓的手臂上，没有丝毫犹豫。

　　一阵剧痛传来，陈长毓猛地睁开眼，额角迅速地冒出汗珠，后背的衣裳几乎是瞬间被汗湿，布料紧贴在肌肤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等她反应过来时，多罗已经将匕首抽出来了，正定定地看着刀尖上她残留的血液滴落，满眼陶醉。

　　陈长毓捂紧了手臂上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掌，又不断从指缝间渗漏，难挨的疼痛迫使她不得不频繁地倒抽冷气。

　　“疯子。”

　　陈长毓眼前一片晕眩，心底愤怒不已，几乎是强撑着才没有晕倒。

　　多罗扯了扯嘴唇，陈长毓痛苦，她心底便畅快不已，恶意地掐住陈长毓的伤口，多罗逼问道：“说啊，你想着谁来救你！”

　　陈长毓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居然是殷涟阴郁的面容，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像是有魔力一般，竟让她短暂地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

　　“说啊！你这个贱人！”多罗艳丽的五官逐渐扭曲，露出了她原本狰狞的真面目。

　　她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陈长毓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反正自个儿现在的身体状况也跑不了，干脆便坐在这里看着多罗发疯。

　　“你勾引殷大人，又跟江吟不清不楚，”多罗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刚才你在干什么？竟然给那个什么九皇子送手帕！”

　　陈长毓强忍着疼痛，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抹嘲讽的笑容，问道：“你喜欢殷涟？”

　　怪不得，怪不得。

　　陈长毓心中五味杂陈，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

　　多罗的口味还真够独特的，陈长毓自嘲一笑，自打遇上殷涟后就没好事，现在还要丢了性命。

　　“不关你的事！”多罗恼羞成怒，重新揪起陈长毓的长发警告道：“杀了你，殷大人就……”

　　“做梦。”陈长毓打断了多罗的美好幻想，反正都要死了，她不介意给多罗添一些堵，“一个出身卑贱的奴才，靠着有几分姿色爬上了龙床，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陈长毓还想说些什么，刚一张口却被多罗掐住了喉咙。

　　“你闭嘴，闭嘴！”

　　多罗显然再度被激怒，所有人都觉得她配不上，梵欲也好，陈长毓也罢，都在警告她不要肖想。

　　为什么，为什么！

　　就因为她的出身吗？

　　“你不过是比我会投胎罢了。”多罗冷冷一笑，因为身世，她受了十几年的冷眼，积攒的怨气此刻都叫嚣着要个说法，多罗却不管不顾，全发泄在了陈长毓身上。

　　“除了出身，我哪里不如你？你勾引殷大人，还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恶心至极。”

　　“狐狸精，呸！”

　　血还是没止住，陈长毓听到多罗说的那番话，想要笑却实在没力气了，她感到越来越疼，全身的力气也仿佛在被逐渐抽离。

　　多罗又咒骂了些什么，陈长毓都听不大清了，身子越来越轻，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

　　嘶——

　　陈长毓被疼痛惊醒，多罗在她的伤口处不断按压，仗着陈长毓不敢大力挣扎，她手上用的劲却越来越大。

　　“去死吧，一切都结束了。”

　　掉落悬崖之前，陈长毓睁着双眼，满眼不敢置信，她能看见多罗站在悬崖边，俯视着她坠入深渊，俨然是胜利者的姿态。

　　伴随着距离的不断下坠，多罗的面容逐渐模糊，陈长毓的脑袋也渐渐昏沉，她慢慢闭上了双眼，意识也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亲眼看着陈长毓的身影消失不见，多罗闭上眼睛，享受着林间的凉风吹拂着脸庞，报复的快感一阵一阵向她袭来，她感到无比畅快，出生至今都未曾如此快活过。

　　手上的匕首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液，垂落的发丝混合着汗液凌乱的黏在脸侧，多罗却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后，多罗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如同扔垃圾一般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匕首丢下悬崖。

　　“我赢了。”

　　多罗留恋地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一眼，佯装惋惜地叹了口气，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