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日她所见到的被抬走的尸体，原来竟是亲眼目睹了一场谋杀么？

　　席玉冷笑一声：“死的人并不算多，我每日闲下来的时候便会去查尸体，每一具尸体我都看过了。”

　　席玉顿了顿，接着道：“全都是被毒死的，因瘟疫而死的，一个都没有！”

　　“之后我就留了个心眼，将登记在病坊中的名录一本一本翻出来看，终于让我瞧出了些不对劲来。”

　　陈长毓屏住呼吸，对席玉接下来要说的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态，她既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担心太过骇人。

　　“我问宇文大人讨了籍册，同名录一一对比来看，本只是想弄清楚这些人之前都是做什么的，后来却发现一个规律，只要是一人染病，家里人便全都接二连三跟着染病！”

　　“换句话说或许更为贴切，这次瘟疫，与其说是针对某群人，不如说是针对某种血脉。”席玉眼神阴冷，眉间满是阴郁之色。

　　他怀着怜悯之心，呕心沥血救下来的人，却因得旁人的暗中操作而再次毙命。

　　给了希望再给予绝望，不得不说躲在幕后的那只黑手果真是好手段，席玉每每想起都几欲作呕。

　　“你这面罩也不用带着了，压根儿不会有任何风险。”席玉指了指陈长毓。

　　摸了摸脸上的面罩，陈长毓有些犹豫，试图再找最后一丝可能：“一家人本就挨得近，染病的概率也是大大高于旁人的，兴许……”

　　兴许只是巧合呢？

　　“那一个住街头，一个住巷尾的两兄弟呢？又该如何解释？”

　　陈长毓道：“许是之前染病了还未发作，兄弟间走动频繁本就是常事。”

　　席玉冷冷一笑：“那可有我同染病之人走动的频繁？不瞒郡主说，我自有了那样的猜测后便日日想着这事。

　　“找旁人总归是不行的，出了什么事我也难辞其咎，于是我便干脆扯了面罩，日夜同染病之人待在一块。”

　　“这么多天过去了，郡主瞧我，像是有任何不适的样子么？”席玉反问道。

　　陈长毓面色复杂，难为街头的百姓倒如此惊慌，却不知谁会染病，谁怎么都不会染病，早已是被人算计好了的。

　　“那……夫妻二人，总归不是同一父母生的，怎又？”陈长毓忽然发现了疑点，不解道。

　　席玉叹气：“这也是我奇怪的点，可又千真万确是一大家子一大家子死的，为什么呢……”

　　愤恨地锤了几下脑袋，席玉有些挫败地低下了头。

　　见他这副模样，陈长毓本还想问问关于寒炽香的事，那日席玉走的匆忙，有许多细节她都还不清楚，现在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安抚了几句后，陈长毓见他似是有些疲倦，便领着碧辛从医馆离开，想着来日再问。

　　“喂，你站住。”

　　干哑又嚣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长毓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脚步顿了顿，陈长毓心里不比席玉轻松多少，她无心同白烨纠缠一块石头，便加快脚步往前走。

　　身后的声音更加气急败坏了：“你站住，你居然敢走……给我站住！喂！”

　　匆匆向前走，只可惜白烨不光喜欢喊，还是个行动派，一路小跑着追上陈长毓，扯住了她的衣袖。

　　“我的石头，还给我！”白烨理直气壮道。

　　陈长毓冷着脸，“不是还给你了吗？”

　　“那是假的，假的！我要真的，你这个骗子！”

　　白烨手脚并用地闹着：“你还给我，不然我一定不会放你走的！”

　　说着，也不待陈长毓有所反应，白烨就扯着她的衣袖开始晃悠，任凭陈长毓怎么扯，就是不放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从白烨身后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微一用力便将他提了起来，毫不留情地甩到了一旁。

　　“呸呸呸！”

　　被甩到一旁，白烨脸朝下，狼狈地啃了好几口雪，这会正皱着脸，满脸嫌弃。

　　席玉虽然也会修理他，但向来手下留情，绝不会对他下此狠手。

　　李翠花同刘大壮留下的阴影白烨偏生又不记得了，所以他这会是原形毕露，嚣张的很。

　　“你谁……”

　　刚欲质问甩他的人，白烨一抬头，见到男人阴冷的目光，立即便有些怂了。

　　他缩了缩脖子，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几步。

　　殷涟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见陈长毓梗着脖子不肯看他，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昨夜的他，虽然并未全醉，但多多少少受到了酒的影响，行事、说话都同平日里大有不同，激进了许多。

　　自打今早醒来，殷涟便后悔不已，懊恼自个儿太过冲动，竟是半分风度也无。这会见陈长毓果真说到做到，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他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郡主可要回宇文府，本官顺道……”

　　“不必了，云康去医馆中还有事要处理，大人有事便先行离开罢。”陈长毓冷声拒绝道，她垂着眸，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殷涟。

　　“为何要去医馆，可是身子不适？”殷涟不依不挠道。

　　陈长毓垂眸不语，显然是不愿同殷涟多说。

　　一旁的白烨刚从地上爬起来将身上沾的雪拍掉，转头便听到陈长毓来上这么一句，说是要去医馆。

　　这附近就这一家医馆，白烨这会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嚷嚷道：“去医馆？你不是刚从医馆出来吗？”

　　又是这个死孩子！

　　陈长毓咬着牙，上回也是他，在寺院门口大声嚷嚷，这回在医馆门口又拆她的台。

　　“大人说话，你插嘴做什么！”陈长毓训斥道。

　　白烨不以为然：“大人就可以撒谎了？再说了，你也就比我大了七八岁，算是哪门子的大人！”

　　殷涟忽而觉得眼前这孩子又没那么讨人嫌了，但瞧见陈长毓恼羞成怒，他脸色还是冷了几分。

　　“松开。”

　　瞥见白烨又扯着陈长毓的衣袖，殷涟脸色更是不善。

　　陈长毓皱眉，她毫不怀疑殷涟会真的对白烨动手，毕竟他刚才才把人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