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姨娘这又是做什么？”陈长毓冷声发问，孙姨娘这才惊觉，立即便将脚收了回来，冲坐在主位的陈长毓赔着笑。

　　“郡主息怒，妾身也是一时昏了头……”孙姨娘尽力挤出勉强称得上自然的笑容，心里害怕得直打鼓。

　　陈长毓冷哼一声，正欲开口训斥，却忽而瞥见门口出现一道高大身影。

　　“看来本官来的不是时候。”殷涟环视着院中满满当当的人，又瞥见陈长毓一脸怒容的模样，当下便轻笑出声。

　　陈长毓扯了扯嘴角，心中虽不大情愿，却不得不站起身来：“云康见过殷大人，不知殷大人来访所为何事？”

　　两人才刚在府门口分别不久，这会殷涟便独身前来，陈长毓不明所以，当着府中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刻意给殷涟脸色看。

　　陈长毓动怒，满院的人本就已是战战兢兢，如今又来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殷涟，这伙人现下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殷涟轻咳一声，他阴冷的眸光在四周环视一圈：“这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可否叨扰郡主片刻？”

　　陈长毓冷冷看着他半晌，抿着唇没说话，院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王管家，把这二人关到偏院去，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靠近。”陈长毓收回目光，开始发落乔姨娘二人的去处。

　　王管家低头应声称是，唤来方才的小厮拖着二人退下。

　　乔姨娘总算是保住了命，这会高兴还来不及，没有半点反抗任由

　　瞥见四周人傻愣愣地站着不动，陈长毓皱眉，忍不住厉色呵斥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陈长毓险些没压住火气，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一众人连忙作鸟兽散，唯恐晚了点就要倒大霉。

　　“你跟我来。”陈长毓掠过殷涟身旁，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话。

　　殷涟没有丝毫不悦，反倒是勾了勾唇角，心满意足地跟在陈长毓身后。

　　砰——

　　陈长毓将房中的下人都遣走，转身用力关上厢房门，看着站在卓畔气定神闲的殷涟，微微皱起眉头。

　　“有话直说便是。”陈长毓没好气道。

　　殷涟也不恼，只将陈长毓揽入怀中，埋怨道：“江桓宇好生煞风景，我自是送你回府，他竟立马便要来府上瞧你。”

　　陈长毓被殷涟身上所独有的气息紧紧包裹，她奋力挣扎不成，又听见殷涟说这话，登时便愣住了。

　　“你说……江公子来寻我？”

　　殷涟不悦：“莫非你听到这事很欢喜不成？”

　　“与你何干？”

　　“我心悦你，你若是心悦旁人……你说这与我难不成没有干系？”

　　陈长毓懒得同殷涟多讲，二人仿佛不在讨论同一件事一般，怎么也说不到一块。

　　“那是你自个儿的事，平白无故来烦我作甚？”陈长毓努力推开殷涟，半辈子的劲都用上了，身后人还跟一堵铜墙铁壁似的纹丝不动。

　　“你究竟要如何？若是说不出什么正事，便休怪云康送客了。”

　　趁殷涟愣神的间隙，陈长毓挣脱开来，迅速和他拉开了距离，眼中添了几分警惕。

　　殷涟冷着张脸，见陈长毓这幅神情，更是不悦。

　　“郡主，江公子来了。”

　　丫鬟低垂着头在门外通报，静静候着陈长毓吩咐。

　　“本官可还没说完。”殷涟冷冷道。

　　陈长毓白了他一眼：“那劳烦您快些说完罢。”

　　不待殷涟开口，陈长毓又高声道：“快快将人请进来。”

　　守在门外的丫鬟听了，赶忙快步离了此处，去前头迎江吟了。

　　殷涟恼极：“他来了我如何说？”

　　“江公子这不是还没来？你长话短说罢。”

　　陈长毓坐下，慢条斯理地沏了两杯茶，自个儿端了一杯，另一杯摆在对侧，显然不是为殷涟准备的，而是另有其主。

　　这放在殷涟眼中可谓是碍眼极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你！”陈长毓欲言又止，摇摇头拿出一只新的茶盏，重新沏了一杯茶。

　　但是……

　　陈长毓盯着殷涟看了许久，又瞥了一眼他跟前两只空空的茶盏，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长毓语气不善地问：“你很渴？”

　　殷涟点点头，态度格外理直气壮。

　　“出了大门后往左拐，走一炷香的时间，那条街上遍地是酒馆、茶楼。”陈长毓顿了顿，眉眼间一片冷淡，“只要放下一锭银子，包你喝个够，殷大人财大气粗，想来应当不会吝啬这些小钱。”

　　“郡主未必太抬举本官了，殷某向来不爱钱财，此次前去渡县更是花费巨大。”

　　殷涟叹了口气：“郡主身娇体贵，本官都是挑着好的客栈住，生怕怠慢了郡主。”

　　“床褥要软，饭菜要清淡，窗户最好不要对着床，若是有铜镜那便更妙了……”

　　殷涟一一说着，每一条都是陈长毓曾说过的，有好些她应当只是随口一说，自个儿都不记得了，难为殷涟这么好的记性。

　　陈长毓脸色一红，忽而想起来往渡县这些时日，要花钱的地方似乎都是殷涟掏的腰包。

　　去的时候倒是还好，陈长毓贵为郡主，自然不会连住宿费都掏不出，只是她这一路如同散财童子一般，愣是将鼓鼓囊囊的钱袋折腾的一文不剩。

　　殷涟这会若是不提上一嘴，陈长毓还真忘了这事。

　　只是，再如何花钱，莫非堂堂朝中重官，皇帝跟前儿毋庸置疑的红人，连喝碗茶的钱都掏不出来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陈长毓捏紧了茶盏，咬牙道：“殷大人何必如此暗示，不如算个总账，云康当即便差人送银子去，定不赖账！”

　　殷涟状似纳闷，揉了揉眉心：“我好声好气地解释，郡主却满心以为我是来催账的，竟还口口声声说要差人送银子来。”

　　“郡主看着倒是温婉，怎得捧在手里这般久了，总是捂不热？”

　　陈长毓陡然瞪大双眼，舌头都不利索了，她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别说…这些有、有的…没的！”

　　殷涟不说话，见陈长毓羞赧不已，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