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颖妃的苦衷
“待过些时日,你便回明州去罢,京城是个吃人的地方,本宫……”颖妃顿了下,隔着珠帘她的声音也模糊了起来,“天下之大,总有容得下萧家人的地方,你能安稳度过这一世,不愁吃穿,母妃就满足了。”
父子俩相见如同陌路人,母子俩见面却还要隔着一片珠帘,只依稀能见到对方的身影。
他与父母之间,或许天注定便是缘分浅薄。
“祖母病重,昏迷之际常念叨的也是母妃的名字,”景离淡然一笑,提起祖母,他凌厉的五官也温驯了许多,“祖母命离儿带给母妃的东西,放桌子上了,还请母妃……”
景离叹气,“还请母妃能够亲自看一眼,权当是了了祖母老人家的念想罢!”
说罢,景离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轻轻放在外头的桌子上,转身便出了宫殿。
景离一走,殿中便又恢复了十几年如一日的冷清,颖妃脸上的泪似是擦不完一般,止不住地往下落。
待平复了片刻,颖妃这才缓缓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桌旁,轻轻捻起那封信函。
十几年未见,颖妃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信上的字迹是萧老太太亲笔。
泪水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颖妃抓着信纸痛哭出声,扶着桌沿都险些站不住,身子止不住地往下滑去。
“娘娘,可切莫再哭了,”正在外头打扫庭院的杏儿忙扔了手中的扫帚,匆匆进了殿中将颖妃扶起,“若是叫那些人听见了,娘娘的日子又要不好过起来。”
杏儿是颖妃尚在萧国公府时便在跟前儿伺候的丫鬟,随颖妃一道进宫,这么多年一直伺候在旁,主仆二人早已情同姐妹。
当年萧国公府的事,杏儿也是亲历过的。
“杏儿,祖母她不怪我…她说不怪我…”颖妃泣不成声,举着手中的信纸递给杏儿看到,“我没用……我连见离儿一面都不敢,我恨啊!”
颖妃眼泪决堤,十几年积压的情绪在此刻迸发,几次险些哭的昏厥过去。
心中虽不忍,但迫于二人在宫中的形势,杏儿只能提醒道:“娘娘小声些哭罢,九皇子殿下来看您,您应当高兴才对,可却莫惹皇上不高兴了!”
颖妃的哭声越加压抑起来,她呆呆地坐在桌旁,手里抓着那张信纸,哭的两眼肿的似核桃一般。
杏儿叹息一声,劝慰道:“奴今儿在院中也瞧见九皇子殿下了,模样可俊了,身形也挺拔,看着便气度不凡,在老太太跟前养的好好的呢!”
杏儿这话倒并不假,她今日在院中扫落叶时,隔得远远地偷偷看了景离一眼,瞧见他好好的,心中也欣慰不已。
“娘娘当年不就说了,只盼着九皇子能平平安安的么?虽说不知老太太这会让九皇子进宫作甚,但只要安稳过了这些时日,回了明州自有人会护着皇子殿下。”杏儿冷静分析道。
萧老太太行事向来稳重,是心中有丘壑之人,断然不会做羊入虎口的事,想来应当是早有准备。
“本宫乏了,扶我歇息罢。”听杏儿说了一通,颖妃却仍旧是一脸恍惚的神情,她慢悠悠地起身,朝床榻走去。
这头,景离刚一出了颖妃所在的宫殿,便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不知该去向何处。
想起他还在明州时,曾在祖母病榻之前发誓……
景离闭了闭眼,脸上也浮现出了疲惫的神色。
“九皇子殿下,奴才就知道您孝顺,定是先来探望颖妃娘娘,这不奴才来的凑巧,正碰上殿下出来……”
太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景离转身,对这太监还有几分眼熟,方才便是他服侍在明成帝身旁。
赵德发能在明成帝跟前伺候多年,一路爬到大内总管的位置,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说话也是圆滑的很。
明明是明成帝派来监视景离的,他偏偏说的天花乱坠,把景离从上到下夸了一通。
“皇上念及九皇子殿下许久未曾回宫了,特意赐了最好的延清殿给殿下住呢,殿下若是乏了,这会便可随老奴去殿中休息,奴才们都已经把打点好了。”
赵德发顿了下,老脸上挤出一抹谄媚的笑容,“若是殿下还想在宫中转转,老奴跟在后头伺候着便是,一切全凭殿下做主!”
说的比唱的好听,语气中却隐隐透漏着胁迫的意味,景离不傻,自然听得出来。
任谁听了这般倒胃口的话,恐怕都没有了再闲逛的心思。但偏生景离不光五官生的凌厉,一颗心脏也是坚硬的很,钢刀都插不进去。
盯着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看了半晌,直将人看的心里发毛,景离才淡淡一笑道:“今儿天色晚了,本王也乏了,先回殿中歇息着吧。”
赵德发这才回神,连忙跟上景离的脚步,他在宫中待了许多年,伺候在明成帝身边也许久,关于九皇子的事自然也有所耳闻。
今日亲自瞧见了本尊,尤其是方才景离审视他的神色,赵德发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看见了当年在明成帝跟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那个名字刚一在脑海中浮现,赵德发便立马压了下去,除非是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了,否则这个名字,他断然是想都不敢想。
翌日。
景离昨夜在殿中歇了一夜,倒也算睡得安稳。
明成帝虽不喜他,却也并未苛待他,反倒是赐了最好的宫殿,侍奉他的下人也来了一批又一批,处处做足了面子。
这其中有多少明成帝的眼线,景离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
他寻了个由头出了宫,好不容易甩开身后跟着的一大群奴才,景离站在陈府门口,沉思了片刻便敲响了大门。
“不在府中?”景离皱眉问道。
这么早便出了门?莫非这女人是在刻意躲着自己?
得到小厮肯定的回答后,他虽心有疑惑,却也只能先行离开此处,心中越发觉着陈长毓是特意躲着自个儿。
而此时的陈长毓,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冤枉,尚且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