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玉佩
“想必云康郡主应当认得此物。”席玉单手勾着那玉佩,淡淡地说道。
这是庞谌的玉佩,陈长毓自然认得,这玉佩原本由上好的和田玉制成,玉身莹润剔透,微微泛着光泽。
更为重要的是,这玉佩上,应当还刻着一个庞字。
陈长毓定睛一看,果真在这玉佩上见到了那庞字,当下便更加肯定了,这块玉佩正是外祖父先前那块。
“这玉佩怎会在你手中?”陈长毓对席玉的顾虑并未打消,只是眼中的警惕倒是消散了几分。
席玉微微叹气,说起了当年的往事。
原来,席玉出身于边疆一座小村庄。当年外敌入侵,一夕之间,原本安安稳稳的小村庄被洗劫一空,席玉也在这场祸乱中失去了双亲,沦为孤儿。
明成帝接到战报,连夜调兵遣将,阻击外敌。
而负责此次阻击行动的,就是庞谌。
庞谌当时正值壮年,不过半月时间,便使得外敌节节败退,竟一路退至百里之外。
也正是那一战,使得北疆的外敌元气大伤,至今未敢再来入侵,庞谌也因此名震朝野,一时风光无限。
而席玉也正是在那时碰到了庞谌,当时的席玉才堪堪十岁,家破人亡的他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庞谌很喜欢这孩子,当时明成帝已经下旨,即日庞谌便要班师回朝,席玉这孩子又偏要替父母守孝。
无奈之下,庞谌只好留下一袋银子,又留下了这块玉佩,叫小席玉三年后来京城投靠他。
可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庞谌也没能等到当年的小席玉,却没成想,今日却让陈长毓给碰上了。
“那依你所言,今日你是特意前来此处,目的就是为了报恩?”陈长毓打量了席玉一眼,问道。
如今的席玉一身天青色锦袍,头戴白玉冠,腰间束着玄色腰带,中间还镶着两枚玉佩,一双眼眸璀璨如星,完全看不出来当年竟是连饭都吃不起。
席玉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还望郡主成全。”
陈长毓思量一番,才微微颔首,领着人回到了庞国公府。
既然席玉说自己是妙手羌华,是真是假,待会一试便知。
待两人走后,殷涟才从暗处出来,凝视着陈长毓曼妙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
殷涟似乎偏爱玄色,今日也是身着玄色锦袍,套上墨绿色刻丝鹤氅,面容苍白,立在那处宛如一块美玉铸成的玉人。
只是他那双狭长的眸子太过阴鸷,周身又散发着阴森迫人的气息,直逼得整条街的人全都噤若寒蝉。
“带走。”殷涟微微抬手道。
裴旭立马闻声而动,两名手下挟着这位假冒的妙手羌华,不由分说就要将人带走。
周围人一片哗然,方才的神医现在竟沦为阶下囚,一时之间是众说纷纭。
殷涟冷冷一扫,喧哗声顷刻间又消失不见,他收回目光,这才冷漠转身离开。
这位假妙手羌华不吵不闹,被押到一条小巷后才费力挣扎起来,裴旭对着他的后脑勺招呼一巴掌,沉声吩咐道:“行了,松绑。”
裴宁满肚子苦水,这会子是全都倒了出来:“哥,你们这是干甚,我坐在那可难熬了。”
裴旭瞪了他一眼:“叫你学习你就不认真,方才几次露出马脚,以后在外面别说我是你哥,丢脸!”
裴宁满脸委屈地跟在他哥身后,默默在心里吐槽,他不过是刚进太医院的一个小学徒,刚学习抓药不过半月,哪能冒充神医?
他揉了揉被绳索摩擦出红痕的手腕,刚欲开口嘟囔两句却对上了殷涟冰冷的双眸,吓得他直往裴旭的身后缩。
裴旭暗骂一声没出息,上前躬身道:“大人,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刚探子来报,羌华已经进了庞国公府。”
殷涟颔首,冷声道:“继续盯着。”
“是。”
一群人在巷子不过停留片刻功夫,很快便训练有素地离开了此处。
庞国公府。
陈长毓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看着席玉动手操作。
席玉这双手,或许生来就是配银针的。手指修长白皙,灵活之余又不乏力道,一手银针可谓是出神入化。
这手法,看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床榻上的庞谌竟然也是满头大汗,席玉最后一针扎下去,庞谌闷咳一声,悠悠转醒。
陈长毓惊喜不已,连忙上前:“外公,您醒了。”
庞谌毕竟昏睡了一天,身子还有些软弱无力,此刻也只是微微转动眼球,声音也是嘶哑无比。
福伯赶忙递上一杯茶水,伺候着庞谌喝了下去。
一杯茶水下肚,庞谌的嗓子也润了不少,他有些疑惑,便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年纪大了,越发不中用咯。”庞谌又自嘲道。
席玉正欲开口,陈长毓却暗中扯住了他的衣袖,抢先道:“外公,您以后可切莫再如此动怒,免得伤了身子。”
庞谌叹了口气,如今的局势怎能叫他不担心,但当着陈长毓的面,他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忧虑。
席玉默默退到一旁,但还是引起了庞谌的注意:“这是?”
陈长毓便将席玉所言全盘脱出,庞谌欣喜不已,翻身便要下床好好看看席玉的模样,却被福伯给拦住了。
“外公,席玉如今医术高超,定是要留在府上替您好好照料身子骨的,您往后再和他好好聊聊也不迟。”陈长毓劝道。
瞥了一眼席玉,陈长毓心中有了一番定夺,又道:“席玉刚来府上,还未安排住所,云康先领着人去内院找间厢房住下罢。”
庞谌自然是再同意不过,当下心中的郁闷便消散了不少,身子骨也轻快了许多。
留下福伯照料庞谌,陈长毓领着席玉到了内院一处厢房,吩咐碧辛在外守着。
“你可看出些什么门道?”陈长毓也不客套,径直问道。
席玉面色犹豫,沉吟一番才说起自己的判断:“庞大人身上这毒平日里不见异常,情绪激动时便会触发毒性,若毒性积攒到一定程度,便可使人暴毙。”
“这毒必定是长年累月才会到此地步,这毒又无色无味,下毒者只需在庞大人的饮食中掺杂片刻即可。”
陈长毓一听,只觉得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浑身上下仿佛掉入冰窟一般,连骨头都在颤抖。
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缜密又狠毒的心思,从几年前便已经开始着手算计庞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