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燕百川师兄妹二人挟了田世年,从水路往南走了半日,他二人合计:“此去临安,若全走水路虽然有许多便利,但也多了许多路程。沿路也必少不了官军阻截。”因此反其道而行,兜了个大圈。行至利州,便弃了快艇,买了两匹快马并一些粗布衣衫三人换了,又租了一驾马车一个车夫,转向东北,一路径拣官道大路迤逦而行,不料竟然异常顺利。
田世年虽然要穴被制,但脚步尚能动得,他初时还逃过数次,不过吃了那女子一些苦头以后,越发服帖了。田世年被点了几处大穴,他二人便不再多加绳索束缚。那车夫是地地道道的车马汉子,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什么事他也早见得多了,是以只是埋头做生意,不该问的决计不多问一句。
不多日行到通州境内,但见漫山红叶,游人如织,蔚为壮观。他二人素知这里是红叶寺的所在,常听师父提起寺中净空法师年轻时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他和师妹辜红雪此次先后入川,红叶寺本就是他们要拜访的去处。
将至中秋佳节,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马车也因此无法奔行,几人只得勒辔徐行。
又过得小半日,车马方得行至山腰,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再往前行,只见山道断崖边,丛林掩映,深幽处漏出一角飞檐,再行得一段,山道愈发陡峭也更狭窄,再向前经过一条飞瀑,赫然一座庄严的寺庙出现在眼前。
但见这寺庙坐落于悬崖断壁之间,依山势而建,陡峭之处半为开凿山体绝壁,半为悬空支木而成。那悬空的巨木足有四五百根,皆是数丈长的古树,从悬崖下斜斜地支起半个寺庙。庙虽不大,却给人一种肃穆之感。这便是鼎鼎大名的红叶寺了。
其时已是傍晚,山间已经开始泛起层层白雾,白雾和红叶互相映衬,抬眼望去,这寺庙便如耸立入云霞之中一般,因此川东也有不少人叫它云霞寺,却是附庸风雅了。
一行人拴了车马,扣了寺门,随了那应门的小和尚径来拜见主持普藏法师。这寺庙虽然地处偏僻,寺庙中修行僧众却有数十人,但有香客游人要借宿于此,普藏法师必亲自接待,普藏法师德行高深,是一方远近闻名的高僧,平日里香客不断,其中许多人来此便只是为了拜他一面。
寒暄已毕,双方相谈甚欢。燕百川忽尔问道:“敢问方丈贵寺中可有一位净空法师么?”
普藏呆了一呆,摇头道:“本寺中确无这样一位法师,莫说寺中修行的没有,数十年来在本寺中挂单的,也都没有。”
燕百川疑道:“此间是否另有一座寺庙也叫红叶寺的么?”
普藏道:“这却没有。”
燕百川思索片刻,问道:“贵寺僧侣之中可有西夏人?”
普藏怔了一怔,叹道:“阿弥陀佛!佛曰,‘若能转物,即同如来’。过往之事,梦幻泡影。无论施主所想何事,老衲都想劝你一句,凡事不必过于计较。”
燕百川双手合什,道:“请了!”了字出口,“呼”地一掌拍向窗外。
这一掌并未拍下,掌风也没有冲破壁窗。
“见性,还不进来?”普藏轻轻放开托住燕百川的右掌,赞道:“举重若轻,好掌法。”
燕百川苦笑道:“可惜还是没有骗到方丈出手。”
普藏也不答话。
一个小沙弥从窗外闪身而入,讪笑道:“方丈,晚斋准备好了。”
普藏点了点头,领着燕百川径往斋堂。辜红雪和田世年已经在斋堂等着,那车夫喂了马正巧也在这时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