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没有做什么,这种情况下,她做什么也不会有效果。
她想拥他入怀,用温柔去化解他的痛苦。
但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毕竟萍水相逢。
他们本就不熟。
白昼还是搬过了他的身子,让他靠近自己的心房。
沐黑抽搐的脸,狰狞的像是一条条的蚯蚓,在他的脸上乱爬。
白昼的温暖,他不懂。
他猛的睁开眼,漆黑的眼珠,射出猛烈的光芒,似乎要把车顶穿破,直冲牛斗。
按在漆黑刀柄上的手暴出了青筋。
白昼愣住。
“他来了。”
沐黑冷冷说道。
他盯着马车的车壁,似乎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谁?”
白昼问道。
中了【两相忘】之毒,让她的感知和反应能力,下降的非常严重。
“杜千机。”
沐黑说道,几乎同时,把头轻轻一歪,歪头的同时用左手将白昼的头往一边轻轻一推。
笃笃笃三声闷响,有东西钉在了檀木车壁上。
白昼望着车壁上的暗器,脸色有点发白。
其中一枚暗器,离她的头不过二寸。
如果沐黑没有动作,那枚暗器将直接命中她的眉心。
白昼正打算出声感谢,却发现沐黑在笑。
“你笑什么?”
“这一点都不好笑。”
白昼不明白,这么危险的情况,有什么可以让他发笑的。
她可是差一点没命。
“能活着看见杜千机暗器的机会可不多。”
沐黑指了指檀木车壁上的暗器。
“哦?”
白昼柳眉微蹙。
那暗器晶莹透明,形状像泪滴,通体冒着淡淡的水汽,更特殊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竟然有水就出来,就像是流泪一样。
“是很特殊。他的暗器再特殊,也不是没能杀你。”
“可能,是你太滑了。”
白昼打趣道。
沐黑没有说话,盯着暗器,幽邃的眼神,冒着别样的光。末了,脸上浮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再看。”
沐黑笑道。
“嗯?”
白昼不懂,扭头望去,那还有暗器的影子。
有的,只是貂皮毯子上的三滩水。
“这就是他的【泪滴】。”
“原来【泪滴】就是水做的,它就在我们身边。”
沐黑用手沾了沾貂皮上的水,放入口中尝了尝,如此说道。
白昼本能的想劝,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的压了回去。
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没啥用。
“但它有点咸,反而像泪水。”
沐黑笑着补充,接着又道:
“看来江湖上的传言,大都不是空穴来风。”
“什么?”
白昼自认江湖阅历不浅,但跟眼前的他比起来,差的不是星半点。
她除了问什么,什么也不知道。
她本可以不问。
但她想知道。
“【泪滴】背后的故事。”
沐黑淡淡的说道。
白昼等他接着说下去,沐黑却闭上了嘴,拿着一双幽黑的眼睛,看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
“你不要说这个故事跟我有关系。”
白昼脸色红了。
她毕竟是女人,被一个人男人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脸总是会红。
虽然脸会红的原因有千百种,但她总是红了。
“有关系,但也没关系。”
沐黑笑的很开心,但眸子里却有一股子冰冷的杀意,疯狂的积蓄着。
“我觉得你挺适合去做算命先生。”
白昼也笑了。
虽然她看进了他的眼眸,但又如何呢?他把自己深深地隐藏,用冰冷将自己冰封。
若他不想出来,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出来。
所以,她笑的如春风拂面。
“此话怎么说?”
沐黑舒服的躺在貂皮毯子上,往书篓里拿出了一本手记,盖在了脸上。
沐黑发现,她能够读懂他的眼神。
他不喜欢有人读他的眼神,更不喜欢有人读的懂。
“算命先生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你不是算命的,为什么要学算命先生说话呢?”
白昼掩面而笑,把目光投向了马车后面。
囚车仍旧不紧不慢的跟着。
杜千机已经出手了。
他又什么时候拔出哪杆旗杆?
“算命先生那能比的上我呢。”
沐黑藏在手记下面的脸,浮出了笑意。
“你比算命先生厉害?”
白昼把目光收回来,投向了盖在他脸上的手记上。
“当然。”
沐黑停顿了一下,似在等白昼主动发问,停了片刻,她没有反应,又接着道:
“算命先生充其量只知祸福。”
“我却知道生死。”
“你口气不小。”
白昼话一出,便有点后悔了。
她看不到沐黑的脸,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囚徒司马然,白面书生杜千机,船夫诸葛渡人都会死。”
沐黑直接起身,盖在脸上的手记落地,一页页翻开,书页上猩红的字体,跳动的就像是一颗颗索命的恶鬼。
“那是什么?”
白昼只瞄了一眼,便觉得心胸气闷。
“账本。”
沐黑捡起来,丢进了书篓,冷冷说道。
“账本?别人欠你钱?”
白昼打笑道,她再怎么愚蠢,也看得出来,那根本不是欠债记录本。
欠债的账本,谁会用血去书写呢?
“你说是就是吧。”
沐黑的态度,在她意料之中。
“【泪珠】的故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昼想知道关于他的事,但现在看起来,只要触及到他,多问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白昼不得不把话头转到自己身上,能让他多说一句话,也是好的。
话说多了,总有说漏嘴的时候。
“【泪珠】的故事和你有关系,是因为故事里有一个女人,和你一样漂亮的女人。”
沐黑笑道。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变相的夸我吗?”
沐黑摇摇头,直的比囚车上的旗杆还要直。
白昼笑了,笑的空气都要融化。
“那没关系,又怎么说呢?”
白昼得手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
她不想去掩饰。
掩饰眼神跟用嘴说谎是一个道理。
说一句谎,要用十句谎言来圆。
再说了,她纵是掩饰,也会被那双幽邃的眼神看透。
既然这样,倒不如简单率真一些。
“和你没关系,是因为你不是故事中的女人。”
沐黑把她的眼神,她的脸色看的分明。
这是一个聪慧的女人。
“我在等你。”
白昼换了一个舒服姿势,躺在了那里。
“听我讲故事之前,你要先做一件事。”
沐黑撩开貂皮车帘,指着裘万山说道。
“做什么事?只要我办的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白昼慵懒的神情,将小女人的姿态,展示的毫无保留。
“让他去绝情谷。”
沐黑就跟一根冰棍一样,不解风情。
“我做不到。”
白昼摇了摇头。
“你可以做到。”
沐黑很自信。
“我真做不到。”
白昼有点生气,这个不大的男人,总有点自以为是。
沐黑直接闭嘴。
白昼的打算,终归是落空了。
两人的聊天,总是以一方主动闭嘴而结束。
“长颜姐姐就在附近。”
沐黑突然说道。
沉默的气氛,在一点一点的蔓延。
“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人家身子上装了什么东西?”
白昼笑的很开心,笑的花枝乱颤,笑的前仰后翻。
她这一翻,直接翻到了沐黑的怀里。
“当猎人发现了狐狸的秘密,不论狐狸再怎么变着花招,也只是徒劳而已。”
沐黑伸手捏住她嫩出水的脸蛋,盯着她的眼神,笑道。
“人家对你,早已经没有秘密了。”
“而你的秘密,人家一点都不知道,这不公平。”
白昼躲开沐黑的手,娇媚的说道。
那声音如黄鹂鸟一样好听。
“知道我秘密的人都死了。”
沐黑冷冷说道,一把推开白昼。
白昼的身体趴在一边,拿眼望着他,他依旧冰冷。
“绝情谷!”
白昼叹了一口气,撩开貂皮车帘,朝着裘万山冷冰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