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俞桓。”
诸葛渡人突然脱口而出,眼里冒出炽烈的光芒,满是皱纹的老脸,泛出异样的光彩,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一样。
白昼心里猛的一咯噔,犹如赤裸裸的掉进深渊,又忽的窜上来,让她一阵目眩,俞桓两个字,犹如针一样,狠厉的刺进胸膛。
“是或者不是,在于你,不在我。”
沐黑幽幽说着,声音像飘在风上,飘忽不定,夹杂着轻视和不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由此看来,施主就是江湖传言的杀人魔头俞桓即是了。”
元化禅师打了一句佛号,脸上泛着一样的神色,慈悲的眼中,闪烁着得道高僧的神采。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元化老和尚比我更清楚才是。”
沐黑不屑一顾,没有把眼色放在元化禅师身上,已然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一心盯着沐黑的白昼急道:
“沐黑,小心老和尚。”
话音还未落,元化禅师借着她说话的当儿,已经占据了最佳的攻击位置,和一遍的诸葛渡人形成了掎角之势,处在之中的沐黑,形势堪危。
“多谢施主!”
元化禅师朝着白昼笑着点点头。
“你!”
白昼语顿,没想到被老和尚利用了,横目相对,将手中的柳叶剑提了提,不再说话。
高手,总是能够抓住任何破绽,不论是动作,气势,位置,一招不慎,身死无地。
能在这里的人,那个不是高手,纵是地上的三具尸体,生前也是叱咤江湖的存在。
她不能让他分心。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耳朵。
她相信她的心。
“俞施主,我有三宝可渡施主上岸。”
元化禅师笑道。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串念珠,珠子不紧不慢的拨动着,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自称船夫,都没能把我渡上岸,你不行。”
沐黑讥笑。
“既然如此,那贫僧就送施主去见佛祖,他老人家那里,应该有施主要的答案。”
元化禅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不等沐黑说话,诸葛渡人开口了:
“外公知道,你有恨。恨我无情,恨我。。。”
“您老人家多情了。恨你?你不配。”
沐黑插话,直接打断要抒情的诸葛渡人,用左手指一个个指过去道:
“答案就在这里。得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我。”
“可他们杀不了你!”
囚徒把手中的蔷薇花丟在地上,用脚一踢旗杆,一阵清脆的龙吟之声,一杆黑黝黝的长枪,横在手中,踏在了沐黑的身侧。
诸葛渡人脸上有点难看,刚要呵斥,书生将葫中美人泪一饮而尽,猛的砸到身后,高声说道:
“二师兄说的不错,师父,你杀不了他。”
书生杜千机轻摇手中扇,站在了另外一边。
“小师弟,你有答案了?”
囚徒司马然长枪如铁,就像一杆旗杆,脸上的刀疤,似乎笑开了花。
“二师兄,你不是也有答案了?”
书生反问,白如面粉敷面的脸笑的红如蔷薇,而后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什么时候?”
诸葛渡人叹了一口气,似乎有点意外,又有点意料之中的神色。
“夜光楼。”
书生和囚徒相视一笑,心有灵犀的说道。
“罢了,当年之事,你们能做一次,实属不易,至于第二次,我也没打算指望上。”
“但是,你们要想清楚,站在师父的对立面,后果是什么?”
劝二人回心,诸葛渡人明知不可为,却还是出口试一试。
“天涯师哥,明月师姐,早就证明了,站在师父的对立面,是危险的。但是,邀月也证明了,站在师父一边,却是致命的。”
“邀月可是您的亲女儿。”
书生笑着笑着,眼泪顺着白白的脸,淌了下来,在脸上画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囚徒沉默。
“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月儿的死,我不心痛吗?”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欧阳那混账造成的。”
诸葛渡人有点愤怒,他之所以愤怒,是因为他们不懂,在他心里,他何尝愿意看到今日局面。
有些事,他必须去做,哪怕舍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师父,容我再喊你一声师父。不要再错下去了。。。”
囚徒司马然近乎哀求,他自幼而孤,是师父把他从冰天雪地里救回来,给他一个温暖的家,教他习武识字,视如己出。
他心里仍然保存着一份希望。就如当年一样。
“当年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我一定不能错过。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青农,动手!”
诸葛渡人恨声道。
话音未落,诸葛青农闪身而退,继而一阵咔嚓咔嚓之声,周围之景,倏然变化,原本山庄春色,变成的乱石错落的山巅智之上,嘤嘤呜呜的风,从山顶上咕咕咕咕刮过。
像是刮在心上。
白昼心里一惊,急忙拿眼寻沐黑。
沐黑在她侧前方,面对的是诸葛渡人和元化禅师,相对位置一点没变。
囚徒和书生却已经不见了,正担心,忽听背后一阵剧烈的喝声,扭头一看,便见不远的山头上,二人正斗着一个麻脸汉子,赫然是看门的那位。
那麻脸汉子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身上氤氲着腾腾的白雾,一招一式之间,犹如裹龙携虎,打的是二人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白昼心里一慌,忽的有看见囚徒书生所在的那个山头之侧,一阵黑雾沸腾,从里背靠背出来三人,正是孤云野叟和钝剑孤独傲。
三人手中剑发出清脆的蜂鸣,皆小心翼翼按三才阵缓慢行走,抬头望天,似乎防备着什么。
诸葛青农和元化禅师带的十八弟子,已不知去向。
白昼收了收心,将手中的柳叶剑,紧了紧,不待她说话,沐黑的声音传来,带着冰冷:
“相信自己的心!”
白昼心里一惊,思及前事,忽的想到什么,闭上了眼睛,深呼吸数次。
沐黑还是沐黑。
诸葛渡人和元化禅师等人,依旧坐在对面。
“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心乱,则眼乱。你要守心,守心需先明心。”
沐黑按在漆黑刀柄上的手,青筋暴起。
白昼点头。
她没有想到此处竟然步步虚幻,什么才是真?
“他是真的吗?”
白昼望着冰冷的沐黑,犹如一根冰冷的柱子,矗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心里问道。
“他是真的。”
白昼轻轻呼了一口气,低声道,明眸善睐。
沐黑的真,并不是在她眼前,而是在她心里。
白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