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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金刀少女

梅雨芳菲 语不言妙 6445 2024-11-11 16:29

  一人折返,沿路早已看淡的景色,此时也仿佛又添新神。雨寒忍住了泪水,闭上眼睛,争取不再去想往日与父亲一起的点点滴滴,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真的让人碎心,物是人非的酸楚于胸口涌动,雨寒握紧了手腕。

  回到茅屋,那一堆堆土制瓦罐,一件件用具旧衣,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撕人心肺,雨寒肝肠寸断,再也无法忍住,眼泪汹涌而下。此时的他终于懂得,原来坚强是多么难。

  转过身来,雨寒深吸一口气。地上的斑斑血迹已经干了,雨寒定神宁心,低首抚触,便纵有千种苦楚又怎堪诉说。仔细端详良久,原来血迹走向宛如字体:“六……日……九……最后一个看不清……”雨寒神情凝重,心道:“这一定是爹临终前留下的!六——日——九——后面那个字模糊了……这一定跟凶手有关!得画下来细看。”

  山坳风景依旧,经久未变的山瀑,吱呀作响的水车。忽而一位蓝衣少女走了过来,但见她:头束牛角两只,手提一口金刀。左袖轻拭花容,纤指慢抚丝鬓。嫣然微微娇喘,莞尔淡淡甜笑。

  少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嚯~爬了这么久的山,终于到了山坳!这师傅,住在高山上,真够奇怪的!前面的那房子应该就是了吧~”来到茅屋前面,姑娘却停下了脚步,心里暗自思忖:“我这样冒然的进去,合适吗?万一……得先想想办法……”

  “是谁?!”屋内传来一个声音。这山坳平时很少有外人到来,此刻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雨寒立刻警觉起来,起身便夺步而出。雨寒上下打量一番:“你是什么人?!”少女心里一惊,纤指凭唇:“不会吧?!居然这么年轻?”见她不语,雨寒厉声问道:“是你杀了我爹?!”

  “什么?”少女莫名其妙。雨寒剑已出鞘:“恶贼!纳命来!”少女后退了一步:“什么纳命来~你……你怎么了?”雨寒扔掉剑鞘:“哼~!手持钢刀,刃上的血迹还未干,你这狂妄的恶贼,杀了人还敢在此处逡巡!真是老爹显灵,竟叫你这厮送上门来!”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杀了人?什么刀上有血?”少女尴尬一笑。雨寒冷冷道:“哼!你这厮真是可恶!如今还在我面前装糊涂!”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没在开玩笑,少女略显慌张:“喂、喂、喂~你到底想干什么!杀气腾腾的,你疯了吗?!”雨寒长剑凌空一挥:“哼,说得好!我就是疯了!就算疯死也要取你狗命!废话少说,你这恶贼,替我父偿命!”

  话音未落,雨寒一个劈斩下来,少女只有横刀招架,生死相搏,雨寒自然拼尽全力,无奈技不如人,几招下来竟未有占得上风,姑娘身手非凡,可她一时间稀里糊涂,又怕不慎伤了少年,只得扬刀抵挡,躲躲闪闪。僵持不下,少女婆心苦劝,雨寒却招招来势汹汹,姑娘被逼还手,未见几个回合,雨寒便败下阵来,少女略感亏欠:“你……你没事吧?我不想……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你的……”雨寒痛心疾首:“废话少说!成王败寇,既然我杀不了你,你就杀了我吧!”

  “我、为什么要杀你呢……”少女一头雾水。雨寒愤愤道:“哼!少在这里假惺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若不杀我,今后我定会伺机杀了你!”少女眉头一皱:“杀父之仇?谁杀了你父亲?你……认为是我?”雨寒冷笑一声,少女心里七荤八素:“我连你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杀他?这到底是从何说起啊!”

  “你当我是傻子吗!爹颈上的刀口上宽下窄,入肉颇深,皮开处切痕整齐!分明是你这柄钢刀所致!”雨寒观察入微,毫不含糊:“从伤口来看,使刀之人必是内力深厚,手劲强大!”

  “可这……这也不能说明凶手就是我啊!”少女收回钢刀。雨寒轻蔑得看了她一眼:“你还想狡辩?!刚才我与你过招之际已经看清你使刀的手法,你每次发力必是左手持刀,爹的致命伤口左深右浅,杀他的必是一个左手持刀之人!”

  面对质疑,少女尴尬一笑:“这……我平常并不惯左手持刀,只因我右手力大,适才怕伤到你,所以才不时换用左手的!”雨寒咬牙切齿:“要杀便杀、不要羞辱于我!”少女自觉失言:“我没想要羞辱你,也没有没杀你爹!我刚上山,还没喘口气呢,怎么会去杀人呢?况且我为什么要杀人啊!”

  “你……!!!”话语未尽,雨寒昏倒在地,姑娘晕头转向,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次上山奇遇着实突如其来。

  一间民屋,一床草席。

  雨寒静静躺着,额头上盖敷着白手巾,有一慈祥老太于旁侧立,此婆夫家姓常,寡居多年,最是心善。

  “可怜的孩子……老头子啊,你的在天之灵如果有知,请你帮帮这孩子吧……”常婆婆双手合十为雨寒祷告。转眼已过两日,雨寒渐渐苏醒,惺忪之际但觉浑身疼痛,脑袋昏沉,见四周景物皆为陌生,遂勉强起身:“我这是在哪儿……头好痛……”

  “你醒啦?”常婆放下手中的药碗。雨寒点头揖礼:“婆婆,我这是……在哪儿?”

  “哦~这里是我家啊!”常婆一笑,露出杏黄的门牙。雨寒直觉头晕:“你家?我……我怎么会在这儿?”常婆一笑:“你得了重风寒,已经昏迷两天啦!”北雨寒道:“我昏迷两……两天了?”此时,那蓝衣少女于门外进来,一把金刀仍未离手。

  少女问常婆:“最后一副药他喝下去了吗?”常婆微笑:“是,今晨喂下的~他刚醒——”此时雨寒怒目睁圆:“是你?!恶贼!我要杀了你!”少女有些不耐烦:“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爹不是我杀的!”

  “是啊孩子,这姑娘不但没杀你爹,还救了你的命呢!”常婆极力试图化解尴尬。

  雨寒愣了一下:“救……救了我的命?”常婆坐在床边:“是啊,你重病昏迷,这幽若镇地处偏僻,没有好药铺,这位姑娘就长途跋涉去远处的镇上给你找来大夫……这两天两夜,都是她在照顾你!”

  “她……她照顾我?”雨寒将信将疑。常婆望了望少女:“是啊,这姑娘人心好,不会是你的杀父仇人。”雨寒挠挠头:“那……那她为什么上山,刀上未干的血迹又怎么解释?”少女有些生气:“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个,现在就告诉你答案!我上山是为了找一个叫北明的壶匠师傅。我刀上的血迹是上山的时候打狼留下的!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说我是你杀父仇人,话未明了就拔剑相迎……而后你昏迷倒地,我怕你一个人在山上被虎狼叼去,就把你背到这幽若镇来……谁知你狗咬吕洞宾,醒来张口就骂我是恶贼~没有人情味的臭男人!我真不应该救你!”

  说到此处,少女再也抑制不住委屈的泪水,掩面跑了出去。常婆摇了摇头:“孩子啊,你真的错怪她啦!”雨寒也不知所措:“那现在……现在怎么办?”常婆笑了笑:“解铃还须系铃人,赶快追去向她解释清楚啊!!”雨寒赶紧穿好衣服,揖别常婆。

  走到门外,见到镇上熟悉的景致,顿觉清醒,于心中渐生愧疚,当初不该如此武断。询路而走,得知少女去向,追至镇外水畔,见那蓝衣少女于水边孤立。雨寒走向前去,艰难开口吐出心中难言:“对不起……”

  “谁让你说对不起了,走开!”少女止不住泪水。雨寒心疼道:“你哭了?”

  “谁哭了!我才没有哭!!”少女倔强着抹抹眼睛。雨寒自知无理:“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我当时是太敏感了,还以为你是凶手……如今…总之就是对不起……”少女也不再矫情,见好就收:“你也不必自责了,也怪我当时没解释清楚……”雨寒叹了口气:“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啊?”少女莞尔一笑。雨寒抬头望望天:“你救了我的命。”少女抚了一下刘海:“呵呵~不用客气,那种情况下你昏倒,一定是怒火攻心所致,再说了,要不是看到我你也不会生那么大的气……总之谁也不欠谁。”雨寒笑了笑:“对了,你刚才说……要上山找谁?”

  “北明,是一个壶匠。”少女眨了眨明眸。雨寒一蹙眉:“为什么要找他?”姑娘皓齿轻启:“我在幽若镇听闻山上的北明师傅是个做壶的高手,想请他……帮我修好一样东西。”雨寒被这一句触碰到内心软处,黯然伤神:“可惜他再也不能做壶了……”少女没注意到雨寒的表情变化,道了句:“为什么?”雨寒咬紧了嘴唇:“因为北明正是我父亲,他已经在几天前被人杀了!”

  “你……你父亲就是北明师傅?!”少女这才明白过来。雨寒深吸了一口气:“正是。”

  “怎么会这样呢?!”少女有些伤感,言语中透着无奈:“如此说这一次又……”

  “对了,你想找我爹修什么?”雨寒话锋一转。少女眼睛咕噜一滚:“现在先不谈这个问题。你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被人杀掉呢?”雨寒叹气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或者……他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少女继续追问。“他写了——”雨寒话在嘴边,“你问这个干嘛?!”少女略显唐突,尴尬一笑:“没……没什么……你今后准备怎么办?”

  “我一定要找到真凶!”雨寒眼神中透着坚毅。少女有些疑惑:“你……连真凶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找他呢?”雨寒咬了咬牙:“我相信爹的在天之灵会帮我的!”姑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暗自为眼前这个少年担心:“傻瓜……能帮你才怪……”雨寒攥紧了拳头:“我相信这个世上有公理!爹经常教我‘善恶终有报’所以,我一定能找到真凶,为爹报仇!”少女不再接话,转身过来:“对了,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雨寒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叫北雨寒。”

  “北~雨~寒~”女孩默念一遍,噗呲一笑:“好奇怪的名字——我叫凌雪梅,以后大家就算认识啦!”雨寒嗯了一声,雪梅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再哭丧个脸啦!找凶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先放宽心,把病养好了再说。”雨寒点了点头,雪梅看了看头顶的日头:“咱们回去常婆婆那儿吧,出来这么久了,我怕她会担心。”

  排除误会,二人愁颜尽展,一同来至常婆家中。雪梅迎门便欢喜的叫了一声:“婆婆~”常婆正在和面做饭:“回来啦?……误会解除了吧?”雨寒也不再拘谨:“谢谢常婆婆~”常婆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为什么谢老身啊?”雨寒道:“谢谢你这两天来对我的照顾……”常婆慈祥一笑:“傻孩子,这两天来照顾你的不是老身,是这位姑娘啊!”

  “雪梅……谢谢你!”雨寒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行啦行啦!都说过扯平了,没完没了了还~”雪梅朝雨寒挥挥手,转身与常婆道:“谢谢常婆婆这几天来对小女的照顾,这是一些银两,请您老务必收下。”常婆连忙推辞:“老身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银两,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太婆要那么多银子干嘛呀!”

  雪梅拉住常婆的手:“这不算多,都是您应得的。在客栈人满,我无处可宿的情况下是您收留了我,还管我吃喝,再加……再加上这几天又麻烦您这么多……您就收下吧!不然小女心里会不安的。”常婆语重心长:“我说姑娘啊,出门在外谁没有个三难四急,帮你是应该的,再说我一个老太婆寡居这么多年,寂寞了许久,最想有人陪我说说话儿了~你住在我这里,不嫌弃老身絮叨,还时不时讲些外面的有趣见闻给老身听~老身谢你还来不及呢!”

  “不管怎么说,我在这里吃住了几天,总要——”雪梅一再坚持。“好啦!话就说到这儿吧~”常婆坚决不收。“您听我把话说完——”雪梅话里有话:“我走后,还要麻烦您老照顾这尚未痊愈的病人。”

  雨寒有些诧异:“你要走?”雪梅点了点头。“为什么要走呢?”雨寒关切的问道。“瞧你这话问的,我为什么就不能走呢?”雪梅笑了笑。雨寒自觉词不达意:“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要走……要去哪?”雪梅有些黯然:“还能去哪呢……走一步算一步呗。”雨寒似有挽留:“连个目的地都没有,还说要走?”

  “不走怎么行,我还有事情没办完——”雪梅颔首嘀咕着,雨寒没听清,便问了句:“你说什么?”雪梅振作精神:“没什么~不用说我了,你呢?接下来如何打算?”雨寒有些茫然:“还能有什么打算……我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出杀爹的凶手。”雪梅沉默不语,常婆仿佛看出了两个孩子的难处:“要不这样吧,老身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两个一块儿走~既然你们都没有确切要去的地方,那就一块儿走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雪梅似乎觉得不错,但还是有些顾忌:“那……可是,他的病还没完全好……”常婆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啊,他今天看起来就已经没大碍了,再说了,小伙子年轻,这点儿病搁他身上不算啥~”雪梅满怀期待的转向雨寒:“你说呢?”雨寒不语。“你怎么了?”雪梅不解此状。“喂~!你怎么了?”雨寒呆若木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到了:“啊?没、没怎么啊——”

  雪梅将信将疑:“怎么魂不守舍的!”雨寒道:“没事,你们刚才说什么?”常婆笑了笑:“我说呀,让你们一块儿走,彼此也有个照应!”雨寒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个字:“哦。”

  “你倒是同意不同意啊?雪梅有些不耐烦。雨寒还是不在状态:“啊?哦……”雪梅娇嗔道:“什么啊哦,你倒是愿不愿意和我一块儿啊!”

  “愿意!愿意……”雨寒有些敷衍,但心里是真正愿意的,只是现在有所思虑。饭罢,雪梅拱手一揖:“既然这样,常婆婆,我们今天就告辞了!”常婆握了握雪梅的手点点头,转身对雨寒说:“小伙子啊~你们这一路上,你可要多照顾这位姑娘啊!”雪梅噗呲一笑:“还让他照顾我呢,不让我反照顾就算好的了!”常婆正色道:“人家毕竟是个男孩子,有些时候行事会比你方便许多,还是慎重为好啊。”

  雪梅笑而不语,撇了雨寒一眼,明眸中透着甜蜜。见雨寒没有任何反应,常婆拉了拉雨寒衣袖:“小伙子?”雨寒道:“我听着呢,一路上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您就放心吧!”雪梅心里窃喜,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想到这里,她抱了抱常婆:“婆婆,我们就此告别了。”此时常婆已经眼角含泪:“嗯……姑娘,人老多情,还望老身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姑娘~”雪梅甜甜一笑:“婆婆放心,有时间我会回来看您的。”雨寒拱手道:“婆婆,我们走了,您多保重!”

  雨寒先行一步出了门,雪梅与常婆道别完毕便跟了上来。“等等我~!”雪梅叫住雨寒:“走这么快干嘛呀!雨寒不语,雪梅有些不悦:“我们要往哪走啊?你怎么魂不守舍,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雨寒凝重道:“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雪梅就知道他有心事。雨寒正色道:“刚才常婆婆说要我们一块儿走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词……”

  “什么词?”雪梅漫不经心。雨寒叹了口气:“远走高飞~”雪梅面泛桃花:“什么远走高飞?!谁……谁要和你远走高飞啦!我……我们才认识多久啊?!”雨寒连忙解释:“不是,不是说我们。我是说爹死前的那天夜里~那天夜里我回山上,经过幽若镇南边的那座破庙……”

  那男女的对话在雨寒耳边回荡,雪梅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人家远走高飞,关你什么事啊?”雨寒摇了摇头:“可我回去那晚爹就已经死了!”雪梅来回踱步:“你怎么能确定你爹就是那晚死的?”

  “我验过爹的尸身,他死亡的时间绝对超过了十个时辰。”雨寒眼神中透着坚定。雪梅惊讶道:“你还会验尸?”雨寒低下了头:“一点点,还是爹教我的……爹教我怎样分辨野兽死亡的时间,在山中我们经常放置捕兽夹,忙时不及收检,经常会有些夹死的猎物在上面,有的已经很长时间。爹说过,猎物死亡时间过长肉就会变质,不能吃的……没想到爹教我验看动物死亡时间的方法,却——”

  知道雨寒又想到伤心处,雪梅连忙拉回话锋:“如此说来,那破庙里的人很有作案嫌疑。”雨寒道:“是啊,他们说什么‘事情办好了吗’,什么‘隔墙有耳’……”

  雪梅有些沉默,因为线索的确少得可怜,于是拍拍雨寒的肩膀:“可这跟杀你爹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也不要太过在意,也许人家只是怕别人听见他们出逃的事。”雨寒拭干了眼角的泪痕,长出了一口气:“也许吧……”

  雪梅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设法的安慰:“这样吧,我们去那座破庙看看,或许有什么发现呢?”雨寒一拍即合:“我也这么想,咱们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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