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浔将前因后果慢慢道来:
上个月初,在下奉家师之命前往长安取一件要紧之物回返扬州,此间路途遥遥数千里,因师妹不曾出过远门,便想着带她四处游历一番,软磨硬泡终于获得家师的允准。
去时还算顺利,直到我二人从长安回返的途中遇到了一群黑衣歹人,他们手持的不是长刀便是长枪,阵型工整得滴水不漏就像军队一样,由此看来倒像是一方大户家养的私兵,应是对此早有图谋。
我在慌乱之中一时大意,黑衣人的头领隔空激出一掌向我打来,我从未见过有哪一种掌法在隔空激发后还能有如此威力,我躲闪不及被其打中了腹部,重伤至此。
我的武学修为尚浅,使出毕生所学技艺与之周旋才勉强甩掉他们。迫不得已我们只好由西向东逃遁,各处店家见我们这般模样都是不敢收留,无奈只能继续赶路,不料走到此处伤势变得严重……
何忧听到这眼眶渐渐湿红,她委屈地哽咽道:“我该听师父的话,不该出来的,这一路上都是我拖累了师姐。”
尹浔一把将其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傻孩子,没有的事!”
话刚说完,尹浔突然痛苦地捂住胸口,她轻轻地放开怀里的何忧,右手紧忙在空中画了一道圆弧,一股寒冷的真气瞬间压在丹田之上。
只见这股寒冷的真气不断地灌入尹浔的体内,尹浔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剧烈的疼痛感悄悄缓解了一些。她的伤势颇重,现在也只是暂时平稳,但倘若不能及时医治一定是后患无穷。
“尹师姐!!你身上的伤要如何才能治好?”
尹浔深吸了一口气,平稳地说道:“哦!承风师弟不必担心,我所受的是内伤,自行运功疗伤便可无大碍,只是……”
见尹浔话语扭捏,张承风急忙追问道:“尹师姐有话便讲,需要热水、吃的还是草药?在下定当全力办到。”
尹浔稍一犹豫,接着讲道:“……倒是有个不情之请,在下刚刚运功不够,体内的真气只够撑一时,还要继续运功调息才行。师弟你刚刚也看到了我这内功的特别之处,敢问这道观内可还有其他房间?”
张承风明白了尹浔内心的顾虑,这叫什么什么心经的内功属实骇人,在运功之时方圆一丈之内都能感觉到它刺骨的寒意,若是让何忧这般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和尹浔一起过夜,第二天怕是会冻成一座冰雕。
“啊,原来如此,师姐若不嫌弃,我的房间就让给尹师姐用吧!”
“那师弟你呢?”
“师姐不必担心,我去大殿睡!”
听到此话,尹浔紧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秋夜如此之凉,苦了师弟了,尹浔在此谢过!”
张承风紧忙上前扶起尹浔,他笑着说道:“哎~尹师姐不必客气,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呜地一声,二人推开了承风房间的门,尹浔盘腿坐到榻上,双手开始运起内功,一阵寒意顿时笼罩着整个屋子,张承风瞬间打了个冷颤,他迅速从墙上的包裹里取了瓶跌打伤药,关好房门退了出来。
张承风站在院子里顿觉秋夜寒凉,他从柴堆里拾了些干柴放到客房的炉子里生起火,又在院中水缸里舀了一壶清水放在炉子上。
在一通折腾过后,一壶热水就烧好了,他将热水倒进木盆里,又掺了一些冷水进来,辗转数次调好了适宜的水温。
承风满意地说道:“何师妹!先来洗洗脚,待经脉活络之后敷些跌打药膏,你的脚很快就会好!”
何忧目光呆呆地望着张承风,先前不知道他要干嘛,这才知道他是要给自己洗脚,不由得小脸通红。
“承风师兄,我……”
少年青涩懵懂,何忧那张小脸红得就像一颗红豆粽子似的,张承风看到后先是一头的雾水,随后猛地想起男女授受不亲,两个人的气氛逐渐尴尬了起来。
“啊啊啊,我我……”
张承风的大脑一时短路,他惊慌地把水盆放在地上尴尬地说道:“啊……你,你自己来,我……我去给你拿……拿药膏。”
何忧微微一笑,她轻轻地向着榻边磨蹭,却突然一个不小心扭了一下脚踝,痛意瞬间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她抱着右脚脚踝,眼里缓缓流出泪来。
“还……还是我来帮你洗吧,你不会介意吧?”张承风试探着问道。
何忧痛苦地点了点头,一时间话都说不出口。
承风轻轻地褪下何忧的鞋袜,她那糯米般细嫩白净的足腰肿起了一大片,张承风顿时面红耳赤,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
承风拨弄着温水,木盆内轻轻泛起了涟漪,温水的热度给何忧的脚踝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烧灼感,好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小心翼翼地揉搓着何忧的脚踝,却突然看见红肿之处的正中央有一颗小红点,他难过地说道:“何师妹,这里是不是很疼啊?你看,都出血了!”
何忧满脸的疑惑,她抻出脖子瞧了瞧张承风所指之处,突然尴尬地笑道:“承风师兄,那……那是我的朱砂痣……”
张承风:“……”
……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大殿的窗纸泼洒在张承风的脸上,他眯缝着眼睛,伸出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从地铺上挣扎着坐起来。
他伸着懒腰缓缓走出殿门,正看见尹浔和何忧并排站在院自己等他睡醒,看见他出来,两个人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承风师弟,多谢你仗义搭救,这一晚没有着凉吧?”
张承风打着哈欠说道:“哦!没有,师姐不必担心!你们这是……”
“我二人此前耽搁了许多时日,如今还须尽早回去复命才是!”
尹浔与何忧二人站的挺直,伤势看似好了大半,行囊也都已收拾妥善背在了身上,衣服上的脏污痕迹也都已拍打干净,应是做好了出发的决定。
“你身上的伤……”
尹浔微笑着回道:“多谢师弟挂念!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背着师妹到山下雇一辆马车赶路即可,在下的功力虽尚未恢复,但若是因此耽误了太多行程无疑是徒增麻烦。”
虽是有些不舍,但张承风还是抱拳说道:“既如此!师姐师妹多多保重!”
尹浔俯身背起何忧,笑着说道:“要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多谢太华剑派和承风师弟的不吝相助,若有机会来扬州,我静月宗随时恭候!”
尹浔刚转过身,却立刻转回,她咬了咬下嘴唇,犹犹豫豫地说道:“承风师弟,若有人来此问起我二人行踪,还请承风师弟莫要告诉,只怕是那帮歹人不肯罢休!”
“尹师姐放心,承风明白!”
双方相隔五六丈远,何忧乖乖地爬在尹浔的背上,她撅起嘴喊道:“多谢承风师兄的照料,你要多多保重啊!”
张承风使出一个鬼脸,他吐着舌头回道:“略略略!何师妹保重,可莫要再受伤了!”
扬州此去路途遥远,及早动身确是上上之策,入秋的清晨既凉爽又舒适,正是赶路的最佳时辰。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张承风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看见何忧在远处向他招手,嘴角不禁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