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凌三人下了山以后,心头都感到一阵爽朗与轻松。当生活归于平静,不再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也不再需要在群体之中追寻目标的时候,人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此时的岳凌,望向前方那一望无际的绵延大道时,不由得舒了口气。沧桑巨变、岁月钩沉,都蕴含在这一声长叹之中。
许茗珊看着岳凌那恬然自安的神情,知他心中情绪大好,便笑着问道:“凌哥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呀?”岳凌答道:“我们先去一趟下文庙吧,我想去看看我的父亲。”许茗珊点了点头,应道:“理应如此。”
三人来到那下文庙,只见那庙宇较之当年更为残破:庙的半边顶已经塌掉,墙壁颤颤巍巍,可能随时都会倒塌。庙檐上、墙壁上已经结满了蜘蛛网,庙的周围也生出了一大片高高的黄色杂草,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无人光顾了。岳文韬和岳武山的墓相并而立,上面已经有了很重的灰尘,甚至两块墓碑都各自缺了一角。岳凌来到碑前,给自己的爹爹和祖父各自叩了三个响头,并烧了一些纸。
岳凌叹息道:“珊儿,当年这里的战斗你也是知道的,我爹爹和我祖父都是死在苏天亮那奸贼手里的。但更确切地说,是死在那些暴虐无道的统治者的手里的。自古以来,文武之士只要生于朝堂,便难以避免这悲惨的结局。因此我不喜欢那种受人约束的生活。也许,生活不需要以封侯拜相为荣,也不需要以粗茶淡饭为耻,只要一生无愧于心,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上众生,便是无悔的人生了!我祖父一生不愿受人威逼,宁可陷于牢狱之中也不肯改变自己的志向;我爹爹虽遭冤陷,但他武艺高强,一生为人光明磊落、志向不改,实在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啊!”
许茗珊点了点头,言道:“岳大侠确实是一世之豪杰,包括芳兰伯母又何尝不是如此?正是因为他二人都是豪杰之士,所以凌哥哥你也才能成为当世的英雄好汉之一啊!”岳凌笑了笑,言道:“珊儿你就是会夸人,我怎么听着这么舒服呢!”许茗珊耸了耸肩,笑道:“我是实事求是啊!”柳如烟在一旁见他二人如此欢乐,心中暗道:珊儿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爹娘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从下文庙出来,三人沿大路而行。岳凌言道:“我曾经是洞庭湖畔竹水村的人,小的时候我和爸爸妈妈一直在那村里生活。现在我们也无处可去,不如就回竹水村去,在那个地方,我们就算有个家了!”许茗珊欣喜地应道:“那太好了,我也想和凌哥哥一起,回你的家乡去看一看。想来你一定很久没有回去了。”
“是啊!自我十二岁时离开家,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也许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变迁,我估计连竹水村在哪里都快找不到了。但我知道,它就在洞庭湖畔,我一定会找到属于我们的家的!”
三人行不多时,便看到不远处有一路铁骑,大概五十余人,正在追赶一群平民百姓。那些百姓衣衫褴褛、拖家带口,显然是流亡的难民。那些穿着铠甲的兵士挥刀砍杀,没一会儿便有五六个人成为了刀下亡魂。一个妇女怀中抱着婴儿,正在向前逃窜,却被一旁的一个兵士把婴儿抢去扔掉,然后将那妇女扑倒在地。那妇女抵死不从,那名兵士便拿刀杀了那妇女!
岳凌心头大怒,一个箭步冲上,一掌轰击过去,那兵士立时丧命当场。周围一众人见岳凌武艺高强,便群起而上,挥刀向他砍来,岳凌右手一招“青玉玲龙”,左手一招“杨柳依依”,同时击出,五六个兵士便中掌而死。岳凌从一个兵士手中夺过一柄单刀,以极快的身法穿梭于众人之间,很快便又杀死了六七个。许茗珊和柳如烟虽然武艺不高,但对付这些兵士毕竟还是绰绰有余。她们见岳凌一人毕竟难敌这一众人,便各自从那些兵士手中夺了兵器,助他杀敌。
那一众铁骑将岳凌三人围在中央,岳凌对二女言道:“呈三角形背靠背!”三人严密防守,只待敌人出招便立刻挥刀迎击。就在这时,树林深处又有三十余骑飞驰而来,这三十余人身穿黑色夜行衣,但马上功夫着实厉害,与那些身披铠甲的人刚一接手,那些人顿时就显得不堪一击。岳凌三人和那些身穿夜行衣的人一同合作,很快便把那些身穿铠甲却为害百姓的的兵士全部杀尽。
岳凌见敌人已经杀尽,便打算带着二女离开。岂料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大哥!你居然在这里?”岳凌转头一看,只见那领头的穿黑衣的男子正是李世民!
岳凌已经许久未见这位贤弟,上次在去往子午谷的路上匆匆一别,早已不存再次相见的念头,不料竟在这荒山僻野的地方再次见到了他。
李世民从马上下来,向岳凌躬身言道:“许久未见哥哥和茗珊姐姐,二位别来无恙吧?”岳凌赶忙回礼道:“都好都好,不知李伯父和诸位兄长可还好?”李世民笑道:“都好。前些日子,家父带我和兄长一同攻下了长安城。小皇帝封我爹爹做了唐王,但你知道,这不过是个形式问题,隋王朝已经是名存实亡了!这次我来南方是来进行一番暗查,主要是来探一探萧铣这一方势力的虚实。此人前些日子同岳州校尉董景珍、沔人张绣等一干人起兵反隋,但却拒绝归入我父亲麾下,想来日后此人会有麻烦,于是父亲便派我来打探一番。这些日子倒颇有收获。刚才你们杀的,就是萧铣手下那些没有规矩的兵士。另外,现在杨广那皇帝已经躲到江都不归,京城又已经控制在我父亲手里,想来假以时日,我与父兄定能成就一番大业!”岳凌见自己这个义弟如此胸怀大志,心下感佩不已,言道:“那真是要恭喜贤弟了。”
李世民问道:“兄长这是要往何处去?”岳凌答道:“我正准备带着我的妻子和妻姐回竹水村去,竹水村是愚兄的家乡。”李世民笑着说道:“看来兄长已经和茗珊姐姐成婚了,真是要祝福你们了!当年我就看好你们两个,兄长当年还说茗珊姐姐是你表妹呢!”岳凌笑道:“其时年纪尚幼,又怎知这许多变故!”李世民看着许茗珊姐妹两个,躬身言道:“见过二位姐姐,二位姐姐长得竟如此相像,倒真是世间少有的机缘。”他转身对岳凌说道:“兄长武艺高强,在这乱世正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时候,何必回到村中虚度此生呢?若兄长不嫌弃的话,我愿向父王为你申请一个官职,你带着二位姐姐也可以来过一些富足的日子,这岂不是更好?”岳凌拱手言道:“贤弟好意,愚兄深表感谢。只是我一向在江湖之中散漫惯了,又想过一些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怕辜负了贤弟的一番好意。”李世民笑道:“兄长恐怕从未感受过金戈铁马的英雄气概吧!其实人过一种闲云野鹤的生活,未尝不可,但如果人人都去避世退隐,这世间又靠谁来创造推进呢?有道是‘十里江山寸土惜,百年国运万人兴’,此时我们的国家正处在多事之秋,让它恢复统一,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不再死于这些恶棍的屠刀之下,这难道不应该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吗?兄长武功高强,当年我便知道,那么为什么不用好你这身武功,来造福苍生百姓呢?我这些年练了兄长留给我的剑谱,武功也有所增强。所以我的志向就是要用我的武功和我的才学,同父兄一起开创一个属于我们的天地,我们要开创的这个天地,是希望天下统一、河清海晏。为了这个志向,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但是这样伟大的志向,光靠我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我需要像兄长你这样优秀的人的帮助!”
这一番话倒说进了岳凌的心坎之中。岳凌仔细琢磨了李世民刚才的那一番话,觉得这些话句句都是真言。是啊!一身武功学来何用?若不用来保家卫国、平定天下,单是为了防身制敌苟活于世,又有什么价值呢?自己正好处在这样一个可以建功立业的时代,为什么不去竭尽全力呢?而且即便是当年初遇李世民的时候,这个义弟就已经让自己心服了,如今他出言邀请,自己岂有不允之理?于是他说道:“那好,为了苍生百姓,我便来助你一臂之力!”李世民躬身道:“多谢兄长,那我们这便先回长安吧!”
向长安进发的途中,岳凌同许茗珊姐妹二人谈道:“珊儿,如烟姐姐,我那义弟确实是个好人。你们也看到了刚才那些士兵屠杀百姓的惨状,国家未定,何以言家?若真能助我那义弟平定天下,对于天下百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要劳烦你们随我奔波了!”许茗珊笑道:“凌哥哥,我早就说过,像你这样的大英雄,是绝对不可能在这样的乱世安居退隐的,现在就应验了!”岳凌笑道:“还是你了解我啊!不瞒你说,义弟刚才的那几句话,一下子就说到我的心坎中去了。他的气度品行果真与我相投,当年不枉与他结义一场!”柳如烟言道:“珊儿,你和岳兄弟是在哪里见过这位李兄弟的啊?”许茗珊答道:“是在武功县,当时还是这个李兄弟救了我和岳大哥的命呢!”柳如烟言道:“我观此人有帝王之贵气,久后必是国家显贵之人,你们与他相交,确是明智之举。”
数日之后,这一众人便来到了长安城。长安城自李渊父子占据之后,实行了一系列宽仁的政策:减免百姓税负,重视发展商业,曾经受到隋朝迫害的平民商人重新获得经商的权利,长安附近的农村也开展了一系列的劝课农桑的行动,农业生产也逐步得到恢复。岳凌等人一路走来,看到长安城内呈现出一片繁荣的景象,不由得啧啧称奇。
李世民带着岳凌三人进入了皇城。皇城的内外各城门都有士兵严密把守,每过一门都需要李世民出示令牌之后方可进入,将士们一见到李世民,都尊敬地称一声“参见殿下”,这就足以见得李世民在士兵当中威望极高。岳凌见把守宫门的唐军如此纪律严明,心中暗道:似这般纪律严明的威武之师,焉有不打胜仗之理?
入了内城之后,李世民言道:“皇宫之地不便女眷同行,二位姐姐可以先到我府上一坐。如晦兄,劳烦你带这二位姐姐到我西宫下榻,要下人们好生招待,不可怠慢!”岳凌见李世民旁边那人神采焕然、面容和善亲切,便拱手言道:“劳烦这位兄台了,在下岳凌,不知兄台怎生称呼?”那人微笑着答道:“在下杜如晦,都是自家人,岳兄弟不必客气。二位姑娘便随我来吧!”岳凌别了许茗珊和柳如烟后,便随李世民一同进宫去参拜李渊。
二人刚一走到李渊的宫门附近,只听得里面便传来这样一声怒喝:这薛氏父子真是岂有此理!看来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会屈服的。李世民在门外躬身言道:“京兆尹李世民参见唐王殿下!”里面之人想来是听到了李世民的喊话,便言道:“世民,你进来吧!”
李世民便拉了岳凌一同进去。刚一进去,岳凌便看到一个身着红色官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坐于正中的椅子之上,而旁侧有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青年人立于当地,显然是在奏事。岳凌认得那中年男子正是当年见过的李渊李伯父,而那青年人则是李世民的兄长李建成。这二人衣着华贵,神色上容光焕发,使人一见便觉心服。
李渊见自己的儿子还带了一个年轻人进入宫廷,便问道:“世民,你身旁的这位是?”岳凌双膝跪地,躬身言道:“小人岳凌,见过唐王殿下!”李世民解释道:“父王见过他的,当年我们在武功县的时候,他就是我的结义兄弟。”李渊沉思了片刻,便已经想到了当年那个少年。于是他便言道:“我记得他,不必多礼,起来吧!世民你带他来,想必是有什么事吧?”李世民答道:“父王,我这位兄长的武功想必您也是见过的,出神入化,连无忌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这次去南方探查,正好遇到了兄长,兄长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所以我想给兄长谋个官职。”李渊言道:“那自然没问题!凌儿,你看你愿意担任什么官职啊?”岳凌躬身言道:“小可只是有一身武艺,其他方面也不敢说有什么太高的建树,但凭唐王殿下任命便是。”李世民接口道:“父王,目前我们十分缺乏军事将领,我那里还有一个韬略校尉无人任职,不如就封我兄长为韬略校尉,留用于儿臣麾下,也无不可。”李渊笑道:“行吧!正好他在你麾下,你们兄弟也可一起上阵杀敌!刚刚成儿才向我奏报,薛举、薛仁杲父子不肯归顺我大唐,看来这颗钉子迟早得拔。对了,你这次去南方探查萧铣的状况,有何收获?”李世民答道:“说实话,萧铣这一方势力的状况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好。他的军队目无法纪,残害百姓,他治下百姓多对他有所不满。而且据我观察,此人外宽内忌,对于自己的手下不能够给予充分的信任,虽然名义上以前梁之故事起兵抗隋,但其实内部派系纷争不断,实力其实并不强大。据我察看,届时我们只需选择一名大将南征,定能平定江南之地。眼下我们所真正值得忧虑的敌人大致有这么几个:第一个是薛氏父子;第二个是刘武周;第三个则是窦建德。这三股势力军力强盛,儿臣认为他们绝不可能归顺我大唐,我们得对他们进行逐一清剿。另外,北方的突厥势力也甚为可忧。不过这些问题都要按部就班地解决才是。现在长安刚刚安定下来,百姓尚且还需要一段时间缓和,所以我们大可以先在长安城扎下根来,尽量让天下英雄前来归附,方不失为良策。”李渊点了点头,言道:“你们兄弟二人都先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李建成、李世民便双双告退。
出宫后,李建成便向着李世民问道:“二弟是今天刚回来的吗?”李世民躬身言道:“正是,许久未见大哥,倒真是想念非常。”李建成笑了笑,言道:“你先回西宫看看弟妹和家里人吧!有空的时候就来我这边坐坐!”李世民拱手笑道:“好,多谢大哥!”
岳凌见他兄弟二人情谊甚笃,心下倒不由得生出一丝暖意,对比起他这位大富大贵的义弟来说,他自己倒是显得不幸了许多。他环顾着四周那些象征着帝王之气的华美宫殿,心中对生活有了一种新的憧憬:是的,为什么不在这地方得到一处容身之地呢?退隐山野之地,无人问津,自己这有用之身岂不是白白浪费?心念及此,他突然理解了郭哲航向往帝王之位的心态,但他同时也想起了那个不愿在这尘世中失去自身独立性的雪山圣女。
李世民见他一路之上都不说话,知他心中有事,便率先开口道:“兄长,前面就是我的西宫了,你看我这园子里的陈设如何?”岳凌向四周一看,笑着说道:“碧草香花,芳采四溢,绿树挺拔,小径绵长。格局之精美,确实是世间少有!”李世民哈哈一笑,言道:“兄长此语倒甚是高妙。小弟也不过是一代习武之人,难以同那文人雅士相提并论,故而对这园林设计并无心得。这园子据说是隋朝一位有名的工匠所制,之前曾经是供皇帝休憩的御花园。此处的设计自然是极好的,但我每每想到皇室之中的人在这里安享富贵,各地百姓却在怨声载道,心中便常常感到忧虑。我和父亲从太原起兵,一路打来,只看到百姓流离失所之状,也看到百姓纠集起队伍来反抗隋的暴政。百姓的力量是伟大的,当他们不再信服于朝廷的统治之时,这个朝廷就算是名存实亡了。如今我父带领我兄弟三人入主京城,便是想要一改隋之暴政,让百姓都能过上安定快活的日子。然而现在国家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北有刘武周和突厥人虎视眈眈,南有萧铣纠集人马想要入主中原,东有窦建德和瓦岗军,西有薛氏父子、李轨和吐谷浑等人。这些人马手中既然有军队,就绝计不可能臣服于我父李渊,因而收服他们,就会是我们下一阶段的任务。”
“既如此,看起来首先就要准备足够的钱粮以供军队使用。而且既然眼前局势四面楚歌,就要想办法联合相对弱小的诸侯,然后去攻打相对强大的诸侯,只要打败了相对强大的诸侯,相对弱小的那些自然就会来臣服了!”
李世民目光中闪过一丝激动之意,接口言道:“兄长真是深谋远虑,这想法与我一致。这必然也是日后我们即将采取的战略。等到时候父王下令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并肩作战了!啊!到正殿了,兄长要不要随我先去喝两杯?”岳凌心中挂念许茗珊姐妹二人,便言道:“今日就不陪贤弟喝酒了,我先去安顿一下家眷,届时还有一事需要贤弟相帮!”
“兄长不必客气,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是这样,贤弟,我与你茗珊姐姐一路走来,实为不易。现在战事稍歇,此处相对稳定,我想请贤弟帮我操办一场婚事,略微办一桌酒席便可。若有花费也可从我韬略校尉任职期间的俸禄当中扣除。”李世民微微一笑,言道:“这事情又有何难?据我推算,后天便是个良辰吉日,届时我便给兄长操办婚礼。”
他又对着旁边走过的身着青蓝色衣服的年轻仆人挥了挥手,那年轻仆人走了过来,李世民便吩咐道:“阿桂,吩咐下去,让底下人准备婚庆用的一系列东西,明天晚上之前必须全部齐备,并且在府中布置妥当!一定要精心准备,不可懈怠,去吧!”那阿桂便领命去了。
恰在此时,角落里一个人影闪动而过,岳凌早已发现那人身形迅速,似是武功不低。那人来到岳李二人身旁,二人这才认出他便是当日曾与岳凌比武的那长孙无忌。
岳凌躬身行礼道:“长孙兄,数年未见,兄台风采尤胜往昔啊!”长孙无忌一开始并未认出眼前这人是谁,待得李世民提醒之后,这才想起,于是便连忙回礼道:“岳兄客气了,当日与兄台比武,自是输得心服口服,兄台这次来长安相助我世民兄弟,我也是感激不尽啊!”李世民笑着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以后就都不要客气了!兄长,你先回去看看茗珊姊姊,稍后如果有时间的话,来我这里,我们一起喝上几盅!”岳凌拱手言道:“好,那一会儿我再过来!”
岳凌走后,李世民对长孙无忌言道:“哥哥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长孙无忌笑道:“我有些想念我那妹子,特地前来看看。”
“我看你是想念我那点酒了!”
“别说,还是你了解我,那还说啥,走呗!”
二人都是一笑,便走入正殿之中。
岳凌来到西宫的东跨院中,许茗珊和柳如烟就被安排在这进院落之中。他推门进入,只见姐妹二人正在饮茶谈心,便笑着说道:“我回来啦!你们感觉怎么样?”
许茗珊见岳凌回来,心中甚喜,答道:“很周到呢!杜先生把我们带到这里,又命下人在这间屋中添了两床被褥,加了这茶具和那梳妆台。总之是安排的非常仔细。世民兄弟真的是费心了!”
“是啊!我那贤弟确实很好。还在李伯父那里为我讨了个韬略校尉的官职,以后我也算是统领兵士的将军了!不过我还在想,既然入了朝廷,就要遵守朝廷的规定,我以后在公众场合不能管世民贤弟叫贤弟了,或许应该叫,嗯,叫什么呢?哦对,叫殿下。这样还合适一些。你们估计以后也得适应这么叫了。”
柳如烟忽然叹息道:“是啊!既然寄居于此,有些规矩总还是要守的!”她想起了自己寄身于柳春居的那段时光,虽然有红娘的照顾,但寄人篱下要守规矩,却早已成为了她内心认定的准则。
岳凌望着许茗珊的眼睛,微笑着言道:“珊儿,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刚才我托殿下去为我们的婚事做准备了,我们后天就可以成婚了!”许茗珊甫听此言,心头顿时又惊又喜,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这是真的吗?这……这也太……太好了!”
岳凌紧握住她的双手,笑着言道:“相信我,珊儿,后天你就会成为新娘了!我要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许茗珊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把头慢慢地倚在岳凌怀中。
柳如烟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两个幸福的人儿,心头漾起了一丝难以言语的喜悦,也漾起了一丝难以言语的感伤。
两天后,长安城的街头,只见一排队伍从路中间洋洋洒洒的经过,中间四个人抬着一座花轿,花轿旁边则是一个身穿红色礼服的骑着马的男子。这显然是在娶亲。马上那人正是岳凌,此刻的他心情异常快活,嘴角边显露出难以隐藏的微笑,他的目光不时地看向旁边的花轿。他知道,那花轿中坐着的就是那个他最爱的人。似乎又不是,好像是那个最爱他的人。似乎又是。头顶的太阳让岳凌的意识稍稍感到有些恍惚,但他头脑中的喜悦却并没有被这恍惚冲淡。路边的人对这洋洋洒洒的队伍都是赞叹不已,纷纷在猜测这又是哪户富贵人家在娶亲。毕竟敢在长安刚刚易主之后举行婚礼的,其来头定然是非同寻常。
队伍来到了西宫门口,岳凌从花轿上将许茗珊接了下来,二人一同跨过大门的门槛,来到正殿之中。李世民和其妻长孙氏正在殿中等候。由于李世民是主婚人,于是便先把新郎新娘迎到香案跟前。然后言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婚礼已成,新郎新娘入洞房!”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破空之声由远而近地袭来,场上众人还未曾发觉,但这声音如何能瞒过岳凌的耳朵,他暗运内力,一掌发出,两枚飞镖顿时被击落在地。看那飞镖的方向,竟是击向李世民的!
与此同时,房上梁柱之间有四名黑衣人窜了下来,举刀向着李世民砍去,还有一人自中心飞窜而下,一掌冲着岳凌攻了过来。岳凌见攻向自己的这掌内力非同小可,便一把将许茗珊护在身后,同时一记“龙举云兴”回击了过去。这两股掌力威力在伯仲之间,但由于岳凌要护着许茗珊,身后没有盘桓的空间,无法借力消力,而对方却可以通过向后退却消解自己掌力的攻势,如此一来,这一番内力比拼岳凌渐渐处于下风。
却说李世民这边已经险象环生,由于参加婚礼没有带兵器,这使得李世民只能躲闪,却无力还击。而台下众人有的惊慌而逃,有的手里也没有兵器,一时之间都是彷徨无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殿门口有人喊了一声:“世民兄,接剑!”李世民见半空之中一把宝剑高飞而来,他便纵起轻功,向上一跃,接住了宝剑。李世民由于练习了木易峰云的剑谱,于剑法一道最有心得,此时拿了宝剑,更是如鱼得水,刹那间他便与身周的四名黑衣人斗了一二十合,并将其中一个黑衣人杀死。
适才殿门口那人是长孙无忌,他眼见李世民遇险,便急忙取了武器回来相帮。他的武功经过了十余年的打磨,也有了很大的提升。他纵跃到李世民身旁,与他并肩作战,二人很快又杀掉了两个黑衣人。长孙无忌又一脚踢飞了最后那个黑衣人手中的单刀,并且把剑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之上。
这一边岳凌还在与那黑衣人比拼掌力,二人均感觉对方内力绵绵密密,似乎无穷无尽。李世民见岳凌无法战胜那黑衣人,便一剑向着那黑衣人刺了过去,那黑衣人见李世民出剑,而自己后心正好是空当所在,于是连忙撤了掌力,自房顶冲破砖瓦遁逃而走。
岳凌此番对掌微微受了一点小伤,坐在当地调息了将近一刻钟,方才康复。许茗珊十分担心岳凌的安危,但岳凌却只是报之一笑,并亲自将她送入洞房,这才出来继续主持婚礼进行。
将正殿打扫完毕之后,婚礼再次恢复如常。岳凌便同那诸位王公贵族饮酒,而李世民则是和长孙无忌一道去审讯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起初百般狡赖,但他那狡赖的态度毕竟瞒不过李世民的眼睛,在李世民的审讯下,那人最后交代,带领他来袭击婚礼现场的,便是西域的第一武林高手空无锋,而空无锋为什么要袭击婚礼现场,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那个黑衣人也并不知情。
到得晚间,岳凌本打算去就寝,李世民先拉住了他,问道:“兄长先请留步,今日婚礼上忽然出现这等意外,我也实在没有想到。审讯了那个黑衣人,据他交代,带领他来袭击我们的,是一个叫空无锋的人,兄长是否认识此人呢?”岳凌一听这个名字,便言道:“此人与我确实有仇,但我不理解的是,他今日似乎不光是要杀死我,因为他们最先击发出来的两枚飞镖,似乎是对你发射的。他又不认识你,为何要对你下此毒手?除非他此来另有目的。”李世民心中沉思,但毕竟难以索解,便言道:“我会调查清楚的,兄长累了一天,还是赶快去陪茗珊姐姐吧!”岳凌微微一笑,言道:“那我便去啦!”
长安城中某客栈的房间当中,两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人言道:“此事没有办成,全是因为我遇到了之前的死对头。那人武功高强,连我都未必是对手,就是他,救了李世民!”另一人言道:“哼!你之前可是向我保证过,一定要杀死李世民的,现在没有成功不算,还被他拿了活口?”
“放心,他不会得到什么太多讯息的。至少不会知道您的身份。我对我的手下几乎不做太多交代的。”
“这样最好。现在风声紧,最近不要出手了,为保险起见,你最近就不要在京城四处游荡了,你就搬到我那里,别人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就好,多谢您了!”
“先别谢我,李世民必须要除,此人不除,日后必然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还有你的那个死对头,也必须要除掉!不除掉他,就无法保证除掉李世民。至于时机,我想很快就会到来了!”
一年之后,从江都传来消息,杨广死于宇文化及之手。李渊抓住时机,废黜了隋恭帝杨侑,自立登基,改国号为唐,封李建成为皇太子、李世民为秦王、李元吉为齐王,自此唐王朝便初步建立起来。
这一天,李渊召集李世民、李建成、李元吉、长孙无忌、杜如晦、王珪、韦挺、岳凌七人到宫中议事,主要是商讨如何应对唐朝眼下所面对的分裂割据局面。
李世民率先言道:“父王,据儿臣思考,我大唐所面对的敌人颇多,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有顺序的来应对这些敌人。只要把相对厉害的敌人制服,那么相对弱小的敌人就不敢小觑我大唐的实力了。目前在我看来,薛氏父子、王世充、窦建德、刘武周、李密这些人的实力都比较强,应当首先降服。至于南方的萧铣和西边的李轨,儿臣倒觉得不必过于担心。”
李渊点了点头,言道:“世民说得有理啊,所以我制定了一条战略,那就是先稳定我们所在的关中地区,然后向东攻取中原,最后向南夺取江南之地。眼下对我们关中之地威胁最大的就是薛氏父子,这颗钉子迟早要拔。薛举有十几万的兵马,就在去年,他不仅在金城称帝,而且想和我们争夺关中之地,没有得逞。前几日探马来报,说薛举麾下的一支军队向我所在地区攻来,人家打上门了,我们自然是要接招了!不知谁愿意带兵前往与薛举的军队决一死战?”
王珪暗暗地向李建成使了一个眼色,但李建成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在此时,李世民主动站起来言道:“儿臣愿为父亲分忧,前去迎战秦军。”李渊点了点头,言道:“也罢,世民,那就你带兵去吧!记住,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无忌、凌儿,你们二人随秦王一同前往,务必保证秦王殿下的安全!此役若胜,就是你们为我大唐建立下的第一场功勋!”岳凌和长孙无忌拱手言道:“多谢陛下信任,臣等定不辱命!”
一干人众从李渊宫中出来,李世民与岳凌、长孙无忌二人言道:“等了快一年多了,终于又有仗打了!这一仗只要打赢了,我大唐在关中地区的地位就可以得到巩固,这自然是奇功一件啊!”岳凌笑了笑,言道:“恐怕这一仗不会很容易,我们还是谨慎些好!”李世民言道:“也对,那我们今天下午在点将台见。”
另一边,王珪则对李建成言道:“太子殿下,我刚才向您使眼色,就是想让您获得这次抵御秦军的机会,您怎么毫无反应呢?”李建成微微一笑,言道:“你以为秦军就那么好对付?这一仗是我大唐统一的第一仗,一旦打不好,必然会影响我军军心。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交给李世民,何乐而不为呢?”王珪又言道:“可万一秦王打赢了,那他在朝中的地位可就会大大提高了!”李建成笑了笑,言道:“这一次他打不赢的,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