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出征了,岳凌决定先去许茗珊那里看看。自二人完婚以后,就一直住在西宫的东跨院中。李渊称帝之后,西宫改建为秦王府,岳凌和许茗珊姐妹所住之地确是没有改变。前两天,由于许茗珊常有呕吐之感,岳凌便请来大夫给她诊治,这才发现她有了身孕。夫妻二人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感到喜不自胜。岳凌本就疼爱自己的爱妻,现下她有了身孕,岳凌更是对她千依百顺。即使就要上战场了,也要来查看一下爱妻的状况。
岳凌来到他二人的屋中,见许茗珊正在坐着喝茶,便坐到她的身旁,温存地说道:“珊儿,我马上就要随殿下出征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照顾好咱们的孩子,知道吗?”许茗珊微微一笑,轻轻的推了他一下,言道:“我看你啊,不是心疼我,就心疼孩子!”岳凌也是一笑,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面颊,言道:“那怎么会?我心疼孩子,更心疼孩子他娘啊!殿下待我甚厚,这一次出征,定要为殿下立下战功才是!”许茗珊心中暗生忧虑,便说道:“凌哥哥,万事小心才是,你虽然武功高强,但如今是两军对垒,兵法战略尤为关键。我虽然没带过兵打过仗,却也深知带兵是需要一套方略的。你要万事小心,遇事多与殿下商量才是!”岳凌点点头,言道:“你放心吧!时间就要到了,我得赶紧去点将台了!”许茗珊推了推他,言道:“你快去吧!我这边有姐姐呢,你放心吧!”岳凌向她笑了笑,便往点将台而去。
李世民调拨了大军11万,以岳凌为前军、长孙无忌为中军、刘文静为后军,一路向西进兵。大约五六天后,大军来到了高摭城中。李世民进入高摭城后,命当地的官吏为大军提供休憩场所,并严令士兵不许扰民,违者立斩。当地百姓对秦王的这一做法非常认可,纷纷赞扬秦王的军队纪律严明。
李世民本人则在当地的一处府衙中暂先住下。入夜,他把岳凌、长孙无忌、刘文静三人叫到自己屋中,与他们开始探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李世民率先言道:“好让三位将军有个准备,目前薛举的部队距离高摭城已经不过一天的路程。他们远道而来,正是人困马乏,而我军则可以通过坚守不出,来抵抗敌军。待敌军粮草将尽、军心不稳之时,方可出城破敌、一举制胜!”刘文静言道:“秦王殿下所言有理,但末将看来薛举等人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正是一举歼灭他们的好时机。我等有大军11万,只要陷敌于困境,必然可以让他们有来无回!殿下您看,这高摭城外地形平坦,又有一处开阔之地,名曰浅水原,敌军若把兵力集中于此,我们就可以将其包围,直接消灭敌人!”李世民听他如此说,便言道:“薛举素有谋略,我等不可轻敌。我军只需在城中坚守便可以退敌,但如果一旦贸然攻击,就会造成难以预估的损失!所以,三位将军,你们各自去检查一下,命城防部队不可懈怠,随时准备预防敌人来袭!”岳凌三人皆领命而去。
却说薛举带了精兵13万,向着高摭城进兵而来。到达高摭城附近后,他命令自己的兵士在高摭城外五里扎下营寨,等待时机准备出战。自己则与一群谋士在营帐之中商讨作战计划。
营帐中,薛举言道:“据探马报告,这次带兵的统帅是李渊的二儿子李世民,我想,对于这位,大家应该不陌生吧?”李渊在晋阳起兵,全是二儿子李世民出的主意,因此他的名字早已在各分散的诸侯国中广为流传,薛举的这些兵士,自然也知道李世民的名字,当听到是他在带兵时,心头都是一惊。
薛举接着言道:“不必多说,此人确实是一位将才,不容小视。而且我军远道而来,甚是疲累,粮草接续也明显不够,只有尽快拿下高摭城,才可以为进一步攻取长安做好准备。”
“陛下其实也无需担心,这李世民既然难对付,那我们只要除掉他,唐军军心不稳,自然就容易对付了!”
薛举眼前顿时一亮,言道:“难道哲航你有杀死李世民的方法?”
“这自然不难,高摭城虽然可以挡住大军进攻,可是却未必挡得住我和我麾下的弟子。只要我带几个人暗入高摭城,一定可以杀死李世民,为陛下打下高摭城铺平道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呢?”
“就在今晚。陛下可以先趁着夜色派一支人马攻打高摭城门,我和麾下弟子趁乱进入城中,伺机找到李世民,然后除掉他!这只人马您大可以交给内子,她是雪山派的掌门,武艺高强,由她率领人马攻击城池,那些守城军定然不是对手!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内外并举,今夜就可以拿下高摭城!”
薛举见他说的诚挚,便言道:“我答应你,今晚我们便放手一搏!那今晚就要有劳江姑娘带兵从正面攻击了!”
一旁的江莹雪拱手言道:“陛下客气了,我一定尽力,争取今夜攻下这高摭城!”
此时的守城军正是岳凌麾下的前军,岳凌不敢稍有懈怠,一直在城头上转悠着四处巡视。他身披金色铠甲,围着红色的披风,腰间挎着一柄单刀,一看就像是一个英勇神武的将军。这时候正是七月份,即使在夜间天气也十分炎热,但岳凌和将士们谁都不敢脱去铠甲,这铠甲对于征战之人来说有时也算半条命。
突然,一阵火流星从城门不远处的天际划过,与此同时,一大群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拿着单刀的将士向着城门冲了过来,看那阵势,仿佛有千百万人,呐喊声更是不绝于耳。岳凌眼见敌人距离城门已近,便赶忙命令道:“发信号弹提醒城内将士前来增援,命将士们死守城门,弓箭手到城墙之上,准备放箭!”
将士们都按照岳凌的命令开始行动起来。信号弹一响,李世民在府邸之中就知道有敌军来袭,他便立刻带了自己的十三名侍卫,向城门方向而去。长孙无忌的中军也受命被调往城门参与防守,而刘文静的后军则作为预备队,负责把守住高摭城中的各处要道,并随时准备增援城门。
却说城门口的战况异常惨烈,薛举的士兵在高摭城墙附近架起云梯,一个接一个地向上冲去,城墙上的唐军则是用准备好的石头以及弓箭将他们击落下去,如此一来,不过半个时辰,就有几十个人命丧于城墙之下。
这时,忽然有十几个身法迅速的年轻人从人群中窜出,以极快的速度冲上云梯,向上攀爬,唐军本来想把他们也用石头击落下去,不料这些人闪避速度极快,石头根本砸不到他们,即使偶尔砸中了,那些人竟然也毫无疼痛之感,继续向上攀援。岳凌一见这些人的身法,便知道他们身负武功,他们身上的衣服有的比较破烂,有的还比较干净,但绝对不是普通士兵。于是他来到那些搭起的云梯附近,暗运内功,一记“鼎湖龙去”猛击而出,瞬间就有五六个人被击落了下去。但毕竟还是有五六个人跃到了城墙之上,岳凌情知这些人身负武功,相比普通兵士来说更难对付,所以出手更不容情,一招“流水游龙”斜劈而出,又有三两个人被打了下去,这时城墙上还有三个人,他们各自施展拳脚,已经杀了六七个唐军士兵,岳凌纵身向前,一招“龙门点额”直直击出,正中那三人额头,那三人立时毙命当场。
这一边,薛举和其子薛仁杲、江莹雪三人正在观望前方战局。此时有一名士兵前来报告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江姑娘,前方唐军抵抗甚是有力,我军攻击良久,伤亡惨重,但还没能攻上敌人城楼。”江莹雪问道:“那我刚才派出的十几名雪山派弟子和丐帮弟子也没人冲上去吗?”那士兵答道:“启禀江姑娘,本来您的人马有一半已经攻到城墙上了,但城墙上唐军那边的将领是个硬点子,您派去的那些弟兄全都被他杀死了!”薛举惊奇地言道:“怎么可能?我亲眼见过那些人武艺十分高强,怎么可能一下子全被杀了?”江莹雪言道:“陛下,想必对方麾下也有高手,便由我前去会上一会!”薛举点点头,言道:“万事小心!”
却说李世民带着十三名侍卫向着城门疾奔而来,正当路过隆使街的时候,突然从路边射来两支箭,这两支箭冲着李世民的眉心便飞了过来,李世民眼见那两支箭距自己已经不远,立马使了一个后空翻,向后飞身而出,这才躲过了这两支箭。紧接着,六七个身穿夜行衣、蒙着面的黑衣人从路边杀出,他们手中各自拿着一柄单刀,冲着李世民他们这一行人杀了过来。这些人武功极为高强,李世民的诸侍卫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杀掉了六个。剩下的七个也从马上摔了下来。那些人又甩出了六七枚星形飞镖,四名侍卫胸口中镖,顿时毙命。
另外三名侍卫则拔出剑来,与那群黑衣人斗在一处,但他们显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他们一边与黑衣人对战,一边催促着李世民赶紧离开。李世民见自己的侍卫还在苦战,哪里便肯离开?他抽出腰间宝剑,也与那些黑衣人战在一处。但不知怎么回事,他感觉自己浑身乏力,真气难以运转,与平日里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因为这个,他的出招变得缓慢而又迟钝,很快让那黑衣人找到了破绽,其中一个黑衣人回脚一踢,正中李世民的右手手腕,李世民手里的长剑被踢飞。那黑衣人又回腿连踢,几脚都同时揣在李世民的胸口,李世民便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踢飞李世民的那黑衣人来到了他的身旁,笑着说道:“没想到尊贵的秦王殿下也会有今天啊!”李世民看着那人,缓缓言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我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那人缓缓揭下面罩,笑着言道:“你可还记得我吗?”李世民惊道:“你便是那雪山派的领导人郭哲航了吧!”郭哲航笑道:“正是!当日你收服我雪山人众,一路截杀于我,可曾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啊?”李世民冷笑道:“像你这般只会搞暗算的阴险小人,永远不能君临天下!”
郭哲航大怒道:“你少废话!我告诉你,我一定会重新回到长安,我一定会执掌这江山。这江山历朝历代都是能者居之,你李家篡夺隋王朝的地位,难道就光明正大了?自古英雄,讲的永远是实力!实力你懂吗?”
李世民微微一笑,言道:“古往今来的英雄,胸中若无风骨,如果没有胸怀天下的豪情壮志,便是有实力也最终必然落败。我大唐灭隋,正是为了除暴安良,而尔等小人则是为了谋取自身利益,为人不齿!”
郭哲航大怒,冲着李世民的胸口又是猛地踢了一脚,他恨恨地说道:“你别在这里呈口舌之力了!你去死吧!”此言刚出,他便一刀冲着李世民砍了下去。
这一刀刚砍到一半,郭哲航忽然看到一柄单刀冲着自己的腹部飞了过来,他为了躲开这一刀,只好向后纵跃几步,侧身躲开。只见长孙无忌带了一干人马疾冲而来,郭哲航情知不妙,便对自己的手下说道:“快撤!”于是这六七人便纵起轻功,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长孙无忌来到李世民跟前,见他面如白纸,口边含血,便连忙将他背起,向他所在的府邸而去,同时命人去叫郎中来。
说来也巧,长孙无忌正准备带领中军前往城门支援岳凌,刚来到隆使街附近,就听到一阵兵器相撞之声,于是他立刻率人前来查看,正好看到李世民命悬一线,便急忙出手相救。
回到府中,郎中正好也到了,此时的李世民则早已昏迷不醒。那郎中替李世民诊了一下脉,摇摇头说道:“秦王殿下体内有销郁粉的毒素,这毒本来并不致命,只是会让人感到浑身乏力。但他刚才失血过多,造成毒素扩散,再加上此地天气炎热,殿下只怕要得严重的疟疾。”长孙无忌急道:“那怎么办呢?”郎中言道:“我先开几服药,替殿下解了销郁粉的毒,然后再配以草药,慢慢地救治他的疟疾吧!”长孙无忌躬身言道:“大夫,有劳你了,殿下身负重任,他可不能有事啊!”那郎中急忙将他扶起,并言道:“我自会尽力,你们要照顾好殿下,不能让他下床出门,也不能让他过分操劳,明白了吗?”“你放心吧,大夫!”长孙无忌肯定地答道。
再说城门那边,岳凌在城头又击出数掌,将敌军架起的云梯全部击倒。敌军从城墙下方向后撤了十几米,围绕着城门摆出了“口”字形的阵势。城上众人只见敌军阵前一人身着银色铠甲,手拿长矛,腰间别剑,骑着一匹枣红色的神骏之马,周边众人围绕着此人高举火把,愈发将此人衬托得英武异常。只听得那人朗声言道:“唐军可有人敢出城与我一战?”这声音清脆异常,一听便知是女子声音,但其中的英武豪迈之气,丝毫不逊于男子。
岳凌看不清那女子的面貌,但依稀觉得这声音似乎非常熟悉。敌军现下在城下挑战,若己方无一人敢出战,岂不是让对方小觑了己方实力?况且也于己方的军心不利。于是岳凌也朗声言道:“正要领教一下秦国将领的高招!”他取了长矛,骑着自己的战马,带了二十余骑,从城门内缓缓地走了出来。那二十余骑也在岳凌身周摆出“口”字形的阵势,用火把照亮了岳凌身周。
此时,双方主将已经处在面对面的状态之下。迎着火把的光亮,这二人都看清了与自己相对的那人究竟是谁。江莹雪心头一震:他,不正是那个舍命爱护自己的岳凌吗?而岳凌的心头也是一震:她,不正是那个自己曾经无比深爱的雪山圣女江莹雪吗?或许曾经,或许也是现在。
他们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样一种状况下与对方相遇,但他们现在各为其主,各自统领着一大批的士兵,一大批士兵的命运就掌握在他们二人手中。到这关头,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他们也根本没有一诉衷肠的机会。但岳凌还是关切地问道:“莹雪,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莹雪脸上一红,言道:“岳大哥,我也没想到会与你在这里相遇。我们虽然是很好的朋友,但是现在我们各为其主,就不必容情了,请出招吧!”
岳凌知她性子向来务实,因此也不再多说无益之话。于是他纵马向前,一矛向着江莹雪刺来,这一刺自然是手下容情,连自身的两成功力都未用到。江莹雪武艺非凡,自是知道岳凌手下容情,其实她心中也根本不想与岳凌为敌,只不过自己现在身为一军之将,在言语上不能与敌军将领有丝毫暧昧。但她在武力攻防之时却可以放松在放松。她回击岳凌的那一矛也只使用了不到两成功力。岳凌见她配合甚佳,自也知她心意,但心中不免生出了苍凉之感与满腹疑惑:苍凉是因为他不得不与自己从前的心爱之人在阵前对敌,而且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和江莹雪之间如今有了很深的距离感;满腹疑惑则是因为他不明白江莹雪为什么会与薛举走到一路。
二人在招式上都极尽巧妙,用的也都是雪山派剑法,因而一攻一守彼此都十分熟悉。在双方将士眼里,这二人武功在伯仲之间,攻防之间甚有法度,而只有岳凌和江莹雪二人才知道,他们这些攻防,不过就像是平常练功罢了。
又斗了一二十合,江莹雪从马上飞纵而下,岳凌也从马上下来。江莹雪朗声言道:“阁下枪法倒是神妙,倒要领教一下近身格斗之法!”岳凌接口道:“便依阁下就是!”他二人同时将手中长矛扔于当地,各自使出掌法,向对方攻来。江莹雪用的是凤舞昆仑掌的最后一式“凤舞九天”,而岳凌用的则是玉龙凌霄掌的最后一式“龙凤呈祥”,这二人又是在招式上极尽讨巧,但各自内力都只是使了三成。之所以使了三成,是因为掌法不同于剑法,功力太弱是会被人看出来的。
又过了一二十招之后,二人双掌相对,面对面地正面相抗。江莹雪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唐军的队伍里?”岳凌也低声问道:“那你怎么会在秦军的队伍里?”江莹雪答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是哲航投奔了薛举,我不得已只好助他!”岳凌言道:“我此来则是助我义弟李世民,现在我是大唐的韬略校尉。”
“那我们之间注定要成为敌人吗?”
“莹雪你知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你做敌人!”
“可我们现在就是敌人!我是不可能劝说哲航投奔你们大唐的,他对李世民恨之入骨,现在已经进城杀他了!”
“你说什么?”
“我不想对付你!可我也说不动哲航,我希望你不要为难我,好吗?”
“可眼下我们别无选择。”
“你打伤我,这样我就不用带兵与你为敌了!”
“我不可能打伤你的!”
“为什么?”
“你心里明白!”
江莹雪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运转自己内心的语言,一阵微微的苦涩流转在她的心间,但她也知道,这苦涩注定是无解的。
岳凌见她神色犹疑,心中又是一阵凄寒,于是他便主动撤掌收回掌力,江莹雪顿时大吃一惊,但她根本来不及收功,于是这一股掌力正好击中岳凌胸口,岳凌向后退出数步,单膝跪地,这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但他的嘴角已经溢出鲜血。幸好江莹雪这股掌力只有三成威力,再加上岳凌内力充沛,因而他伤势还不是很重。
江莹雪见岳凌不仅不忍伤害自己,反而还主动撤掌,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浓浓的感动。若非身旁有数十万军马,她简直想要到他身旁将他扶起,但她毕竟不能那么做。
岳凌勉力站起,笑着说道:“你赢了!撤!”接着他便带着那二十余骑进了城门,并且再次将城门封死。
江莹雪也知道不能让人看出她状态不对,于是便言道:“全军听令,继续架云梯进攻!”于是那些秦军士兵又向着城门猛冲而来。岳凌回转到城头之上,与守城军一道,又是一次次地把那些士兵击落了下去。如此酣战了一个多时辰,江莹雪命令全军撤退。
秦军帅帐中,薛举、薛仁杲父子与郭江二人正在举杯同饮。薛举笑着言道:“二位不愧是当今武林好手,今夜一战,郭大帮主就重伤了敌军统帅李世民,江掌门也把敌将击退回城门以里。如此两场胜利,必然会使唐军军心涣散,我等的胜利是指日可待啊!”郭哲航拱手言道:“这全是陛下指挥有方,我等不过是略尽薄力罢了。高摭城城墙坚厚,若要强攻,恐怕十分不易,依我看,我们应当智取为上。”薛举赶忙言道:“愿闻其详。”郭哲航便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那日夜里,郭江二人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江莹雪对他说道:“哲航,你知道今日与我对战的敌军将领是谁吗?”郭哲航瞄了她一眼,问道:“谁啊?”
“是岳凌。”
“什么?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刚才不是没有机会嘛,今日他与我对掌,若非他手下留情,恐怕我不会那么容易取胜!”
“是!他喜欢你,这我是素来知道的!要不然在雪山山顶他怎么会拼了命地救你?此番两军对战,既决胜负,亦决生死,多么重要的时候,他竟然会为了一己之私故意输给你,看起来你还真是他的软肋啊!”郭哲航这话中充满了酸意,甚至还带有一种深刻的恨意。
“我不否认你说的,但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对不起他,那只是因为我一直是爱着你的。后来我们有了女儿,我又当了掌门,我深知自己对于家庭和雪山派的责任,你又何必这么生气呢?”
郭哲航冷笑了一声,言道:“爱我?当年黄露秋让你当雪山派掌门,其用意不就是怕我篡了你的权吗?若非她希望依仗丐帮势力,她又怎么会让你嫁给我?你不是爱我吗?行,我先告诉你两件事,你知道了以后,估计你就都明白了!”
江莹雪心中感到一阵严寒,颤声说道:“你要告诉我什么?”
“知道为什么当年我会在山谷中救下你们吗?那是因为我早已知道令牌和密信在那江家大院之中,只有救下你,才能够向雪山派提出婚事,而这门婚事益处颇多:首先,你是女儿之身,再加上资历尚浅,所以我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代雪山派掌门人。即使不能成为掌门人,雪山派的大权也会落入我的手中。我那些年一直在方永剑的手下办事,但他却丝毫没有传我帮主之位的意思。你也许听说了,一年之前,丐帮帮主方永剑死在了大唐李世民的手中,对吧?其实那是我命人暗中在他的茶水中下了毒,然后我又在他的尸身上留下了几道疤痕和一张字条。我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要控制丐帮,除去方永剑这块绊脚石;一方面是要丐帮子弟助我杀掉李世民,以泄我心头之恨!这便是第一件事!”
江莹雪眉头微皱,咽了一口唾沫,低声言道:“第二件呢?”
“至于第二件事,那就是,我对岳凌那小子一直都是深恶痛绝!我的女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对她有非分之想!当年你眼睛瞎了,我故意提前把你带走,然后将岳凌和许茗珊藏身的客栈地点告诉了东方信乌,他立刻就派官兵到客栈搜查,可我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如此废物,连一个重伤之人和柔弱不堪的小妮子都杀不死!也是当真可笑。后来,岳凌那小子为了救你而受伤,昏迷不醒,我就趁那当口,向你提亲,黄露秋和你自然不会反对。若非那个时候我趁虚而入,我焉能在此时得到秦王陛下的信重呢?哈哈!现在你都明白了吧?我正愁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岳凌那小子,现在他既然和李世民在一起,很好,正好我要把他们一起杀了!”
江莹雪摇了摇头,言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想问题,竟然会做出这许多悖逆之事。”
郭哲航哈哈一笑,言道:“告诉你吧!从我十六岁起,我就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了。当时的丐帮正在选举下一任副帮主,可就在那一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做武薇霜。”
“薇霜是我这些年来唯一爱过的女孩。那个时候的我,只喜欢吟诗作对,偶尔也会练练武功。那一年我在浔阳江畔游玩,当时正下着一点小雨,我偶然间听到江中亭间有人在转轴拨弦、拨弄琴音,我遥遥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女子坐于亭中,眉间含笑,面容雅致,眼神中似是流露着一股秋波,小巧玲珑的鼻子和嘴唇,让人一见便再难忘却。”
“气质,关键是气质!没人比得上她,对,没有人可以与她相提并论,没有人可以代替她。我当时还曾为她留诗一首:
淅沥烟雨送清音,粉妆素颜操古琴。
纤手折衣叹风尘,回眸一笑动君心。
我从未想过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女子,便到那亭中与她攀谈许久。她是京中太守武玉山的独女,因为父亲得罪了晋王杨广身边的红人杨素,杨素便将她父亲拘押在大牢之中,并且将她发配至浔阳江畔做青楼歌妓。我见她身世可怜,便花钱为她赎了身,带她回到了丐帮总坛。”
“我们很快便坠入爱河,本想征得方永剑的同意然后尽快成婚。谁知方永剑和丐帮的八袋弟子竟然百般阻拦,说是此女乃是朝廷中人,后又是青楼歌妓,身世不好,败坏了本帮的名声。帮内又要选我做副帮主,副帮主的妻子,又怎能是随意选择一个青楼歌妓呢?我极力反对他们的主张,他们暂时作罢,说要先考虑考虑再为我办婚事。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渊奉命来清剿我丐帮势力,我带领兵马与隋兵作战了大约一天一夜,等我回来的时候,薇霜她已经上吊了!”
江莹雪言道:“难道是丐帮中人干的?”
“没错!就是方永剑和那些八袋弟子干的。他们趁我不在,逼死了霜儿,逼死了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但我没有和他们当场翻脸,他们毕竟做的还算含蓄,竭力让我相信霜儿是自尽的。但他们没想到,霜儿在临死前给我留下了一封信:
哲航,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有时候大到让人恐惧,有时候又小到容忍不下一个简简单单想活下去的人。选择死亡,是我的选择,与方帮主等人并无干系。他们只是劝我离开你,因为你未来即将有的权势不允许你有我这样一个妻子,但离开了你,我知道我自己是活不下去的。与其这样,不如成全你,而我可在九天之上一直守望着你。你是个好人,我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我也永远都爱着你。浔阳江畔一番谈话,那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甜蜜的时候。好好的活着,为我,也为你自己。
薇霜绝笔
我看到这封信,就明白了一切。但我忍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要杀死那些害死薇霜的人!我要做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物。你现在也该明白了,我联合你们雪山派,名义上是为了丐帮和雪山派的抗隋事业,但我的真正目的,就是要除掉丐帮里的那些仇人,我要做帮主,我终有一天还要登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我要让全天下人臣服在我的脚下,只有这样,我才能对得起我的霜儿!”
江莹雪的眼眶顿时红了,她低声言道:“那你,你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真正爱过冰玉?有没有爱过你所在的雪山派?”郭哲航怔怔地看着她,言道:“若说没有,那也是绝无可能。但你能忍受吗?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爱慕,而且她还在和那个男人暗通款曲?忍受自己的女儿崇拜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所谓雪凌大侠?狗屁!你们母女俩在背叛我,你明白吗?不是我喜不喜欢,而是我,我从来,从来都是在被动选择。我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感觉,你明白吗?”
江莹雪摇了摇头,说道:“你被自己所谓的仇恨蒙蔽了双眼,其实你从不是孤身一人,但你总感觉所有人都在与你对立。为什么不能忘记这些无谓的仇恨呢?薇霜要你好好的活着,可你现在真的做到了吗?”
郭哲航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江莹雪,说道:“我的选择,现在已经改变不了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打败唐军,当年若非李渊来攻击我丐帮,又怎会出现那许多事情?若非李世民,我又怎会落魄于此?你不必再劝说我了,刚才我对你发火,是我不对,但你要跟我保证,你以后见到岳凌,不许容情!对付唐军,你也绝不能容情!你要记住,雪妹,我们才是一家人。他岳凌不过是个外人,就算他曾经有恩于你,那毕竟都过去了。现在只要我们和秦军一道攻下长安,封侯拜相自是指日可待。届时我们就可以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了。不说别的,你忍心就让我们的玉儿一辈子住在雪山上,像你一样吗?人总是要变的,与其泥古不化,那人活一世,有何意义?”
江莹雪见他话语渐转柔和,心中一软,便言道:“好吧!我听你的就是。只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也别瞒着我了,我们有什么困难都一起度过,有什么不顺心的你要和我及时沟通,要不然难免会引起你和我的误会。我现在知道你爱霜儿了,可我们既然已经成为夫妻,那就要相互尊重、相互信任,你能答应我吗?”郭哲航见她一番言辞确是出自真心,心间自也是一软,便言道:“好!”
唐军这边,城门上已经换上了长孙无忌的中军负责守卫,岳凌的前军则作为后备队。岳凌听闻了李世民昨夜遇袭之事,便到他的府邸探望。郎中已经为李世民解除了销郁粉的毒素,但李世民还是染上了疟疾,身体抱恙,难以领兵打仗。李世民躺在榻上,见刘文静和岳凌立于旁侧,便问道:“前方战况如何了?”岳凌率先言道:“殿下请放心,城墙坚固,夜里敌人未能攻破。适才敌军已经退去,料想今夜应该不会再来了。长孙将军在城门口备战,以防不测。”李世民缓缓言道:“我此番重病,恐怕无法统帅三军,三军将士就暂时先交给文静你来率领。记住,切不可贪功冒进,也不可出城攻击。只要坚守一个月,我们就能获取这场战役的胜利!”刘文静拱手言道:“谨遵殿下教诲。”
李世民少年时身体极好,加上练习了岳凌所授的木易峰云剑法,体力更是胜过常人十倍。但是这一次得了重病却是久治不愈。大约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他都在床上躺着。而唐军坚守城墙,秦军一直都没能攻下,已经现出颓败之势。
这一日,刘文静、岳凌、长孙无忌三人来到城墙上,观察敌军扎营及周边地形态势。刘文静微微一笑,言道:“你们看,敌人营帐的规模小了许多,想来是粮草不够支持,已经开始有人逃亡了!而且你们看,敌人的营帐设立在孤山之侧,另一边便是开阔的平原,孤山虽然可以防止敌人背后来袭,但也限制了他们部队的机动性,我等现在只要出战,敌军必然会往平原地带溃散,届时我们乘胜追击,定然可以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长孙无忌言道:“殿下说过,我们要坚守一个月才可以回击敌军,现在才一个星期啊!”刘文静面色不喜,言道:“殿下将兵权交付与我,自是让我审时度势,眼下敌军正有溃败之势,不趁此机会攻击,还等何时?”岳凌言道:“刘将军,我们目前没有获得确切的敌军情报,万一是敌人的阴谋,我们又当如何?”刘文静瞥了他一眼,笑道:“那薛举会有这个能力?你看看他的部队最近和我们打了这么多次仗,哪一次打赢了?再看看他扎营的地方就知道他就是个外行。好了,今晚前军就从城门杀出,直扑敌人营寨。中军在平原边界处的小丘附近截杀敌人,后军从中军侧翼迂回,对逃窜的敌人进行包围,今晚力求将这一干秦军一网打尽!”岳凌和长孙无忌见说不动他,便只好遵命。
到得夜间,岳凌率领前军悄悄出城,向敌军营寨摸了过去,到达营寨附近后,他便命令所有人马向前疾冲,众人便一鼓作气地冲入了敌方大营。经过一番检查后,众将士回报岳凌说各营帐内空无一人,只是满满地堆着稻草。岳凌心中顿时雪亮,立刻喊道:“中计了,快撤!”
就在这时,数千支火箭从天空之中直射而来,那些火箭上都被撒过桐油,因而遇到易燃物尤其烧的猛烈。火箭有的射中了将士,有的射中了营帐及其中的稻草,一道道火光把唐军包围在了中间,岳凌麾下的部队顿时大乱,四散逃命。就在这时,秦军一骑人马飞奔而来,领头之人哈哈笑道:“岳凌,你这个笨蛋中计了!今日我要你命丧于此!”岳凌一看那人正是郭哲航,二话不说,孤身一人纵马冲了过去,一杆长枪向前刺去,郭哲航也非庸手,二人单打独斗,战了一二十合,也难分胜负。此时火势越来越大,岳凌情知不妙,便避开了郭哲航,向后退却,同时喊道:“凡是大唐的军士,都随我朝东而行,我们冲出去!”郭哲航冷笑一声,对身旁人吩咐道:“收紧包围圈,今天如果能够活捉那个唐军将领,我重重有赏!”那将领言道:“是!”
岳凌的前军本有三万多人,但由于火势太猛,敌人又将他们分割包围,目前跟在岳凌身旁的不过百余骑。岳凌使那一杆长枪,左攒右刺,一路拼杀,终于来到了敌军包围圈的出口处。可就在这时,又是一骑人马杀到,岳凌身周此时只剩下十二个人,可敌人却有百余人,岳凌心中暗伤:看来今番将要死于此地了!
岳凌在那百余人之间穿梭,同样是用长枪左击右冲,就在这时,一支火箭设在了岳凌的坐骑上,那马儿一个吃痛,便把岳凌向前甩出。岳凌在空中纵起轻功,左手拿着长枪,右手一招“青玉玲龙”猛攻而出,五六个秦军将士便被打落马下,岳凌翻身上了其中的一匹马,继续向着出口处猛冲,就在这时,地面上忽然有一排木桩拔地而起,正好刺中了岳凌所在坐骑的肚子上,岳凌再次落在马下。他单膝跪倒,俯身撑地,眼睛向前一看,只见三十多名秦兵堵住了他的去路,那些人见他神勇无比,一时倒也不敢上前。
此刻,岳凌身后又有五十余骑赶到,这些人将他团团围于垓心。岳凌自知今日已经难逃,便于手中紧握长枪,随时准备蓄力而发。
“弓箭手,放箭!”岳凌身后的一个将领发下号令,数十名秦兵手拿狼牙弓,对准了岳凌,然后数箭齐发。岳凌丢了长枪,一招“矫若惊龙”猛地击出,那数十支箭有的中途断折,有的竟反射回去,射死了五六个秦军兵士。众人见此情景,都感到骇异无比。
“都让开,放他走!”岳凌听到后面传来这样一个声音。他回头一望,只见那人身披银色铠甲,手执长枪,腰间别剑,确是江莹雪无疑。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她的出现,让岳凌心中感到了一丝快慰。
适才命令放箭的将军刘竹君言道:“江姑娘,此人武艺高强,是个好汉,但放他回去,未免有放虎归山之嫌。若让他归顺我大秦,岂不甚妙?”
江莹雪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从马上下来,将自己的坐骑牵到岳凌跟前,对他言道:“念在昔日情分,今天我放你走!但你记住,若你还是帮李世民来对付我夫君的话,日后我们在战场相见,我不可能再对你容情!岳凌,这是我最后一次放你,你好自为之吧!”岳凌接过她手中的马缰,拱手言道:“谢谢你,莹雪,你要保重!”
江莹雪挥了挥手,言道:“放他走!”于是那拦住路口的三十余人都让开了路,岳凌翻身上马,望了江莹雪一眼,只见她神情中显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哀愁,但他毕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于是他便缓缓地骑马离去。
岳凌离开了敌军营寨,便向着高摭城而去,他心中毕竟还惦念着高摭城的安危。走在路上,他突然间发现江莹雪牵给自己的这匹马,似乎就是当年江莹雪初次救下自己时所骑的马,这匹马曾经一直伴随在江莹雪的左右,如今她却把自己多年来的坐骑交给了他。那马儿已经有些年龄了,因而跑起来并不像它健壮的时候跑的那样快了。岳凌心中忽然感到一阵悲戚:马也老了,人也老了。马不过只是在年龄中感受生理的摧残,可人,却要在这岁月中感受人事异变,沧海桑田。心念及此,他吟出了这么一首词:
荒山幽闭起苍凉,依稀旧事,时时叩心房。不解人间百态状,但见春去伴寒霜。众生皆浊苦,停杯思,夜悠长。
孤鸿雁去梦凄惶,伊人曼舞,姿容应无双。音书一断久长时,仍记雪山柔情意。故人已归去,阑珊客,须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