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笑颜如花,眼睛弯成月牙,她似乎改变了许多,对两人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虽然身子还有些虚弱,但总算能下地走动。
这次死里逃生回来,她也更懂得珍惜生命,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莽莽撞撞。
所以剪痕才跟她说:“你看你屁股那么大,一定能生儿子,以后别那么冲动,至少留下七八个种再去跟别人拼命。”
然后阿兰回他一句:“去你大爷!”
……
大渡河,月夏送别剪痕。
渔船里面咚咚作响,也不知道阿才和三黑子在忙些什么,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两人了。
月夏叹道:“看来,想要将天官船舫的血案公之于众,还需要你去联合一下小凤子,没有她,仅靠我们是行不通的。”
剪痕正色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就不信他追命先生还能一手遮天!”
月夏道:“希望如此,如果你认为时机已近成熟了,记得回来找我。”
剪痕点头道:“我知道,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月夏点点头,来接送的渔船已经到了渡口,剪痕告别。
月夏叹道:“像你这么侠肝义胆的人,往往要经历很多挫折,也许一不小心就……唉……”
他突然想起了秋水剑,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把它从小桃花那里取出来,可惜现在自己又没有实力保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剪痕变得越来越可靠了。
渔船正在行驶,剪痕盘坐在船头,他的身前放着一把宝剑。
这是公孙隐的佩剑,比他自己的剑不知强了多少,他自己的剑已经被他沉入河底,这也是在跟过去告别。
剑长三尺三,重约六斤。
这是一把蒙尘的剑,或许它以前属于某位名家剑客,最终落入雌雄大盗之手,后来又流传给了公孙隐,然后又到了他的手中。
“几经辗转,希望我不会辜负你。”剪痕非常虔诚,一个能和酒做朋友的人,肯定也能和剑做朋友。这把剑以后就是他的朋友。
剑鞘里面装着公孙隐留下的一段地址,上面有他女儿的下落。
剪痕面色凝重,又慢慢恢复,后来又变成柔情。
“用剑者,亡于剑……”
他对未来不报太大希望,但至少也要将她养大成人。
剪痕已经给他未见面的“女儿”取了一个好名字。
他嘴角含笑,自语道:“隐离……这就是她的名字。”
隐离,她的父亲一定是一位大英雄。
风大了些,两面山高峰险,怪石嶙峋,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像两只巨兽在盯着他,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将他吞噬,让他尸骨无存。
剪痕毫无动摇,甚至还站了起来,身子挺得笔直。
如今的他,有了一流剑客的觉悟和成为强者的信心。
无论未来有多难,无论未来有多险,他都会用剑将其刺穿,生生踏出一条路来。
他的身上有了担当,有了责任,他的心中也有了爱,或许他拥有的更多是对恶人的仇恨,但那也是他前进的动力。
仇恨,一直是都是激励人心的重要因素,仇恨越多,他就越强大。
他现在最痛恨的人,就是追命先生。
“天官船舫,那究竟是什么人间地狱!”剪痕咬牙切齿。
衣衫飘飘,长发飞扬,他紧握手中剑,闭上眼睛,静静冥想。
忽然,他睁开眼,精光爆射。
他忆起了公孙隐求死那一天拔出的一剑,就是他手中的剑。
锵!
白光稍纵即逝,剑气划破河面,破开三尺水浪,这一剑快如闪电。
收剑归鞘,气息内敛。
剪痕点点头,经历过生死,他又向前走了半步,即将踏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如果说这世上有比仇恨更有效的变强方式,那就是战斗,生死决斗,那一夜公孙隐虽然一心求死,但他讲究的是公平,他要“公平”的死在剪痕手中,必然是先让剪痕九死一生。
公孙隐的话犹在他耳边回响。
“会的多,却不精,样样不精,样样不行,样样都会,所以平庸。”
“我不会再依赖黑木盒。”
剪痕做了个决定,他要在战斗中变强,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来。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人会是白沐。
她就站在乐山镇渡口,这个追命先生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却像个丫头一样,心甘情愿的为小凤子做事,而且还住在百花楼里。
可她好像并不在乎外人对她的看法,只是奉献出全部的忠诚,死心塌地的为小凤子做任何事。
就像这一次,她就是奉命来接剪痕的。
从她面无表情一脸嫌弃的脸上就能看出来,她对这个二流高手的剪痕并不怎么看好。
剪痕笑道:“这样的人其实并不难相处。”
因为只要剪痕还有价值,她就不能违背小凤子的意志。
所以,她把剪痕带到了百花楼五楼。
想要体现他的价值,只有一个人才能做到。
她就是百花楼的主人,是一个能让剪痕变强的人。
小凤子趴在窗台上,轻声道:“我这里,你可以来,也可以走,无论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遵循自己的意志。”
剪痕正色道:“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代价,想做什么,就需要有能力。”
小凤子笑道:“没错,我这里不养闲人。”
剪痕冷冷道:“我想要在你身边变强。”
他的目的明确,简单直接。
小凤子笑道:“百花楼上下三楼都是娱乐场所,四楼提供歇息,五楼是我的居所,你知道你为什么可以一次又一次见到我吗?”
剪痕点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这句话。”
小凤子笑道:“变强以后呢?你想做英雄还是做狗熊?”
剪痕正色道:“我想推倒天官船舫,我想除掉追命先生!”
剪痕目光灼灼,他这句话说出去之后,再无更改。
他和追命先生,只能活一个。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也传开了掌声。
是白沐,她眼中有了一丝温情。
剪痕冷冷道:“我可能会和他生死决斗,你还为我加油?”
白沐冷笑道:“你尽管全力以赴,就算他死在你手里也是死有余辜,如果你不幸失败,我也会为你送行。”
剪痕摇摇头道:“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究竟是自私的人,还是无私的人。”
对她的父亲,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你在质疑我对吗?我可是追命先生的女儿……哈哈哈哈~”
白沐凄凉的笑着,一步步后退,她哀声道:“可他根本就不是个人!他是个畜生!他逼死了我的母亲,害死姐姐,连我结拜妹妹都被他控制,你想知道他的恶行影响了多少人?那你就跟我来吧!”
白沐说完,含着泪下楼。
剪痕征求似的看向小凤子。
小凤子道:“去吧。”
剪痕点点头。
百花楼一至三楼都是六边形设计,围绕着中间,正中有一根巨大的柱子,靠着柱子还建了一个圆形舞台,前后左右共有四条通道,一至三层都有,这是那些风尘女子展示舞姿的地方。
每当夜幕降临,这里就会载歌载舞,欢庆着客人的到来,也欢庆着自己又活了一天。
她们可能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现在只是单纯的活着。
没有希望,没有目的,只是活着,小凤子只是给了她们休息的地方,解闷的地方。
有些女孩放下不脸陪客人,那就打扫卫生,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反正这些事都需要人做。
百花楼实在不是个好地方,但从天官船舫逃出来的女孩,能被这里收留,至少还能留下一条命,因为更多的女孩都选择跟这个残酷的世界诀别,小凤子也只挽救回来其中的一部分。
在她们眼里,小凤子就像她们的救世主,她们永不背叛,而现在,她们迎来了新的英雄。
白沐走到二楼中间的舞台子,高呼了一声:“姐妹们,出来见见你们的英雄,剪痕,他将要推倒天官船舫,他想要打败追命先生!”
百花楼的寂静,只在白天的时候,因为白天姑娘们都在睡觉,晚上才出来活动。
但是当白沐说完这句话,整栋楼都晃动了。
砰砰砰~啪啪啪~这是撞开房门的声音,这是奔跑的声音。
剪痕怔住了。
一个又一个的姑娘连鞋子都没穿,全都跑出来了,只是短短一刻钟。
第一层,第二层,还有他看不见的第三层全都占满了人。
所有的姑娘都出来了。
她们有的脸上布满泪痕,有些人痴痴呆呆,眼中很茫然,她们可能连眼泪都流干了。
“人~居然有,如此之多。”剪痕缓缓转身,环顾四周。
那是一张又一张默默抽泣的脸,那是一个又一个悲惨的故事。
这一刻,她们没有华丽的装饰,这一刻她们宣泄心中的悲痛。
她们无言的哭泣,她们好像也只能哭泣了。
“我!就是剪痕!我和天官船舫,势不两立!”
剪痕拔剑出鞘,举剑高呼。
他要给她们希望,他要成为她们的英雄。
轰~咚
姑娘们纷纷跪倒在地磕头。
这一幕让剪痕眼中含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发誓,定要取下追命先生项上人头,以泄人神之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