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雷霆过后,若非已无可挽回的残局,则通常都是令人仿佛久违了的明媚阳光。
而一个少女最重要的除了性命,恐怕就只有比性命还重要百倍的贞节。
那么,在那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深夜,荒无人烟鬼影绰绰的荒村,苑筠的人又如何了呢?
她的性命有否保住?
若万幸得保,她的贞节又当怎样?
02
噩梦连连,仿佛无穷无尽,从来也没有中止的时候。
可再耸人听闻的梦境,也终究会有从中抽离的一刻。
但纵如此,梦醒之人究竟只是虚惊一场的犹有余悸,抑或是即将要面临那也许比梦还残酷的现实?
这谁也不会晓得,也不能知道。
只因这种事只有你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过方可深谙的。
苑筠,很不幸就是这一种人。
03
噩梦中的鬼影好像挥之不去。
无论她如何反抗挣扎,亦属徒劳。
苑筠已接近崩溃。
歇斯底里的崩溃。
不但是这个影子对她做出的不堪之举,更令她绝望而恐惧的是对她做这种事的人。
这人她当然是认得的。
他既出现在这里,不由让苑筠忽然想到另一个人,另一个可怕的念头。
莫非他,已被眼前这个名符其实的冷血恶魔给害了?
莫非,在这个人冷酷的脸孔下,也是同样揣着一颗冰冷透骨的寒心?
黑得连光也反射不了的心?
苑筠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生竟会平白无故而突兀的毁了,就毁在同样一个方见面不久,与之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手里。
也许,这就是命。
凡人谁也逃脱不掉的命运。
04
情景如此真切,真切得几乎令人窒息。
苑筠虽已浑身酥软无力,但不知怎的却霍地有了一种力量。
一种难以抑制的求生本能。
她绝不可以,绝不可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含辱而终。
她还有她想要做的事,还有她想要见的人。
不管对方生死与否,她都要见其一面。
也许,是最后一面……
她的挣扎忽已强蛮起来,一手抓破了那人的脸。
那如孤月般惨白的脸。
仿佛月亮被沾了一抹殷红。
05
“啊呀……”
随着一声惨叫,苑筠的灵台蓦地一亮,人的意识也逐渐恢复。
她已觉得自己的双手,已被另一双更有力的手死死攥住,半分动弹不了。
她潜意识里的恐惧重又浮起,急忙运力摆脱,却怎么亦徒劳无功。
苑筠真正怕了。
若说方才是在幻想中,那此刻她已回到现实。
现实中的厄运,岂非比虚构的更使人疯狂?
她已顾不上太多,继续继续着那无谓的反抗。
突然,一把温柔随和的声音,已在她耳畔响起:“你莫要再动了,这儿没人要对你不利。”
声音透着关怀,还有一丝喜悦,与这双孔武有力的手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但无可否认,这双手的主人,与声音的主人,是同一个人。
随着声音落下,攥着苑筠的手也已松了开去。
苑筠使劲眨了眨眼,又揉了揉被抓疼了的手,才缓缓回过了神。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小棉榻上,虽没过多装饰,却简洁而又干净。
她再看了四围一眼。
这是在一间屋子里,墙上挂有字画,像是在别人的卧室中,又似在客栈里。
最后,她的目光才落到一个人脸上。
一个正坐在榻边,微笑看着她的人。
这人脸上虽有笑意,可上面的一道细长而殷红的痕迹,却委实与他的笑容很不对称。
苑筠忽就想到自己梦中抓破人脸的一幕,又记起临醒后的那声惨叫。
她的脸忽然就红了,红得宛若溢出血来。
她一骨碌爬起身来,不好意思道:“真,真对不起了,我……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是别人,别的男人,所以,才会对我如此?”
这人秀气斯文,俨如一介书生,满脸都是善解人意之色。
这让苑筠如负重般歉疚
的心,稍微有了一点放松。
可当她听到对方提起“别的男人”时,心头又是一紧。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见他仍那么和蔼可亲,不由垂首道:“是先生救了我?”
这话虽有明知故问之嫌,可一个少女怎么也不让别人,尤其是男人看见自己被羞辱。
这貌若书生的男子凝注了她片刻,才悠悠叹了口气:“是的。”
“那你……”
苑筠本想问得再详尽一些,可话到嘴边忽欲言又止。
她实在不愿再触及那段可怕的回忆。
谁知这书生却轻轻一笑,他眼神已望向窗外,缓缓道:“我不但救了小姐你,还见到了那个想不轨于你的人,或者说——”
他回眸瞧向苑筠,淡淡道:“根本不是人。”
苑筠已有些避而远之的思想,被他这么一说,心潮忽的一阵澎湃,不觉恨恨失声道:“他的确就不是人。”
“小姐认得他?”
“我只与之仅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想不到啊想不到。”书生似蛮有感慨。
“想不到什么?”
书生沉沉道:“想不到像他如此的人,竟也会有控制不了七情六欲之时。”
“先生也认得此人?”
“我纵不知他的人,也应知道他的剑。”
“你已与之交过手?”
“没有。”
这句倒令苑筠有些始料未及,所以她又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一见我,人就走了,而且走得很快。”
她没有刨根似的问他为何不追上去,因为她也许猜到了答案。
可对方瞟了她一眼,已又说道:“因为我要留下看着你。”
书生看着苑筠没有什么反应和变化,突地反问道:“你看我像什么人?”
“看外表当然绝不会是江湖人,可先生却偏偏就是。”
书生大笑:“这当然也瞒不过小姐你,我若真是无缚鸡力的书生,莫说虎口救生,就是小姐挣扎我也已无能为力了。”
“那你是……”
苑筠只无心一说,也不企求对方真把身份说出。
可谁知书生却已很直爽地说道:“晚生行不改名,座不改姓,南燕独归来就是我。”
“什么,你……”苑筠这一惊也实在非同小可。
“南燕独归来”燕归来,正是令江湖人望名而生畏的独脚大盗。
可苑筠却实在无法将眼前这彬彬有礼的斯文书生,和那名声并不太好的大盗联系在一起。
这一次出走,让她无法想象的意外实在太多了,她一时竟已种身心透支之感。
燕归来静静注视着她,忽已像有些自嘲道:“你此刻是否已后悔被我救了?”
苑筠深深吸了口气,却摇头道:“虽有惊讶,却绝不后悔。”
燕归来又凝视了她半晌,眼神极为复杂。
终于他站了起来,转身要走。
“你,去哪里?”
苑筠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就在隔壁,你怕吗?”
苑筠咬着嘴唇,道:“哪有对恩人畏惧之理?”
“很好,这是客栈,待会会有人送饭来,你先歇着。”
燕归来头也未回地掩上了门。
06
黑夜,是人最容易胡思乱想之际。
也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
苑筠本就睡得不稳,忽被一丝冷风吹醒。
她睁眼一看,几乎吓晕过去。
在枕边的一缕朦胧的灯光里,一张人脸竟冷冷盯着她。
竟是荒村中的那个尚未完全消失的影子。
“啊……”
苑筠想高呼,喉咙却似已完全不听指挥。
只听对方诡异而阴森的诈笑,似已在四周响起。
“你以为能脱离我的掌握?痴心妄想!”
“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