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样子,你好像不愿看到他死。”草庐外有人说道。
乌云一惊,人也出了草庐。
他一瞧便已见到了说话的人。
居然正是那个本已以为逃走了的人,那个假的雪未残。
只不过现在的他当然已不再是雪未残的面目,已变成了另一个人。
或者说,如今眼前这张脸孔,才是他本来面目。
此人肤色淡黑,显然常年在外走动。
从他方才撞破屋顶冲天而起的身法来看,此人轻身功夫实已不俗。
以这种造诣,在江湖中必是能排得上前列的人物。
一路上所遇的这些人个个都非省油之灯,这些人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什么偏要针对他共冷月栖?
乌云当然不认识他们。
难道他们全是冷月栖的仇人?
这些人行动似是分散,实则一致得很,在路上分别设伏袭扰他们。
江南如电门的金玉溪一行虽说和冷月栖有宿怨,可为何却要等到今时今日才替死去之人复仇?
他们的背后,显有人在暗地里操纵。
这人又是谁?
莫非,是主人他?
想到这,乌云眼中有光一闪。
这些问题不但困扰着他,同时亦让他本爱探究的心变得更好奇。
他想洞悉一切,虽然幕后的秘密显不是什么好事。
这人看着他,嘴角一撇又道:“怎么不开口呢?难道让我说中了?”
乌云也盯着对方,缓声道:“我的确不愿看他现在死。”
“你要救他?”对方一脸蔑视,就仿佛要瞧你如何救法。
他也似有十足十的把握,乌云绝救不了冷月栖。
只因他自知,困住冷月栖的栅栏乃塞北寒潭的奇铁所铸,任你再锋利的名刀宝剑亦绝难割断。
而奇铁达六七层之多,纵然冷月栖花了绝大时间精力毁去了一层,等他毁掉所有栅栏前,只怕早已累死、渴死,饿死。
栅栏上面的石板由机关驱动,与地面周遭镶嵌得滴水不漏,不通内情的外人根本就瞧不出来。
况且石板极厚实,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响。
冷月栖又绝无“入地我佛”那样的钻地之术,若想靠挖泥掘洞而出,简直已是痴心妄想。
要知道,草庐是建在山冈上的,陷阱四围的土壁少说也有一二百丈之厚。
冷月栖纵有三头六臂,也绝不能在鬼门关前捡回了性命。
对方既说他想救冷月栖,乌云只有承认。
“只可惜,你连他究竟在什么地方也不晓得,如何去救?”
乌云看着他,忽一笑,笑得很古怪,甚于已有些毛骨耸然。
这种感觉就仿佛猛兽已锁定了猎物一样。
此人眼皮一跳:“你想干什么?”
乌云皮笑肉不笑道:“本来你若不在,我应该不难找出陷阱,可你此刻去而复返,我却断不可再纵虎归山了。”
“你想让我帮你找?”
“确有此意。”
对方哼声道:“我若不肯呢?”
“那你只好代冷月栖去死。”乌云说这话时已满脸阴狠,绝非唬人之词。
“你之所以救他,就是为了杀他?”这人已一脸惊诧。
“我虽目前没有很好的打算,可只要时间一长,我肯定能逮着机会,可现在……”
乌云已手按剑把,一字字吐声道:“现在却已失去了这个机会。”
对方眉毛一挑,冷笑道:“你与他有何冤仇?”
“无可奉告。”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想与他公平决斗?”
“是又怎样?”
对方已忍不住哈哈大笑。
乌云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也许知道对方因何笑他,可一个有自尊的男人又怎会承认?
“我知道你叫乌云,是那人的手下,可你若要凭自己的剑挑战冷月栖,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怕他的人是你,却不是我。”
乌云冷冷接道:“就好像现在我比你强一样。”
“你又不知我是谁,怎说如此大话?”
“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你趴下。”
乌云底气仿佛很足。
他其实也并非空口夸谈之人。
可他也深刻知谙,高手对决,己方的气势必不可输。
倘若输了气势,再好武功也是枉然。
这当然有赌的成分。
然而江湖之事千奇百诡,有时就需要一赌。
敢于赌之人,往往也会有出人意表的胜利。
当然,我并非提倡诸君爱赌。
这人本不是太黑的脸,此时反而变黑了不少。
他慢慢拍打着自己的衣袖,缓缓道:“看来,区区在下的确入不了梧桐深院中人的法眼。”
说着,这人突勾起了唇:“你敢跟我去一个地方么?”
“它并不远,就在那儿。”他已指向一片灌木丛。
乌云看着对方,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具尸体。
这尸体满身插满了荆棘,死状比一只死刺猬还要不幸。
而这人乌云竟也认得,是梧桐深院里的一个好手。
可已失踪了好一段日子。
乌云还以为他死了,想不到真死了。
却不是死了多久,看样子只死了不超过七天。
黑脸男子忽转头对乌云笑道:“七天之前,此人见雪未残要走,竟想暗中追随,可不巧遇见了我。”
乌云神色凝重:“这样说来,雪未残的确已离开了此地。”
“当然,有人请他去,他又怎好推却?”
“那人是谁?”
虽明知对方绝不会说,乌云还是忍不住问。
黑脸男子道:“当然是请得动他的人。”
他又冷笑道:“这死尸的主人必是你主人所派,想不到他对雪未残也很不放心,一直命人暗中监视。”
乌云不屑道:“那又如何?像雪某那般刻寡无情之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朋友杀死,哪能令人安心?”
“你认为他杀错了冷月栖的父亲?”
“至少他没有亲眼目睹儿子之死,连他女儿也不知到了哪里。”
“是吗?”
黑脸男子对此事似颇为兴趣:“是你主人告诉你的?”
乌云拒绝回答。
“看来你还是要动手?”
“除非你识相。”
“很好,那我只好让我的长喙活动一下了。”
黑脸人手上已多了一根三折棍。
与众不同的是,两端棍末上竟各装了一只类似鹰喙般既长且弯的钩尖。
“你……”
乌云见这兵刃,已霍然道:“是魔雕高兀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