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往往都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至于这代价是大得让你终生抱憾,还是根本就不值一提,那就要取决于你的本事了。
这是人生,同时也是江湖。
所以江湖人的人生,通常也会伴随着代价的大小而跌宕起伏,精彩而又感慨万千。
比武对决,是决定成败甚至于生死的关键。
所以,该来的时候,它还是不可避免地来了。
乌云有剑,甚至不止剑。
而这巨塔般的守门人,他掌中的斧头,简直已不像人能使用的武器。
所以,他这个自认为已接近非人的人,是怎么也瞧不起眼前比他矮上不止一截的对手的。
这个像揣着把玩具的小子,在巨人眼中也犹如儿童。
不会真的有儿童无知到要拿着玩具来向人挑战吧?
他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所以他已决定出手。
事实上,他似乎对任何人都看不顺眼。
除了一人。
当然,他是绝不敢瞧不起这个人的。
不然,尽管他不动手,“开天盘古”也绝不能在江湖活得过五天。
斧很直,很粗,锋刃也很宽,宽得如同明镜。
可当它挥起时,却完全出乎意外。
乌云也不得不承认,这把斧头,不但是他见过块头最大的斧头,几乎也是最灵活的斧头。
“淮北霸王斧”任劈天的斧头已算武林一绝,江湖上已很少有人使斧能比他使得更出色的。
可若放在这柄巨斧面前,简直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的儿戏无异。
不论力量还是速度,都已是大师和小丑的区别。
任劈天当然不是小丑,可若真身处当下,只怕会连小丑的跳梁之态也不能完成得了。
乌云也不是小丑,当然也不想做什么盖世英雄,他只要把眼前这庞大的拦路石搬开就可以。
斧头本重得离谱,乌云虽还没接触过它,但从它那沉重得连风声都刮不起的砍势来看,它绝对不止二三百斤。
斧头如流星般坠落,在崖边撞出一串碎石飞溅,一块车轮般大小的岩石,竟被击得四分五裂。
石块摔下崖底的时候,很久都没有回声。
这地动山摇似的一击,令观战的许多人都已脸色大变。
他们倒不是害怕斧头劈到自己,他们有信心避免,他们只是怕这条小道真给巨人砍塌就不好了。
乌云虽晓得此人力气不小,可也没想到竟会大得如此惊人。
只因在他一闪之间,脚边的衣服竟已被斧锋划破了一道缺口。
他的心不停乱跳,脸色已有些发白。
不远处的琴龙鳞看到后,不禁讪笑道:“狠话说得再冠冕堂皇的人,一到战场上就彻底原形毕露了。”
荆独岳道:“那依贤弟之见,这小子能接得那傻大个几招?”
琴龙鳞一噘嘴道:“恐怕半招都不行,只要他敢招架,不但虎口被震裂,也许全身骨架都要被折断散开。”
“如此说来,岂非连半成胜算都没有?”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琴龙鳞瞧了巨人一眼,眼神充满鄙夷:“像这种看门的奴隶,每天就等着这种杀人为乐的良辰吉日,简直就像养了头吃人不吐骨的畜生。”
“说的也是,若连这点乐子也没有,他简直已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就只可惜了那位长得不赖的小美人了。”
琴龙鳞故意叹了口气,瞟了韦恃才一眼。
对方却没有吭声,只盯着战斗中的两人出神。
他此刻的心中,是否正希望与巨人拼杀的是自己?
人活一口气,总是希望有争回来的一天的。
斧斧生风,横削斜劈,一气呵成。
乌云的剑,几乎没有出鞘的缝隙。
所以他对巨人的一招一式都观察得细致入微,希望能从中找到一闪而过的时机。
可是乌云失望了。
对方的大斧并非一味斗狠冒进,他在飞沙走石般的砍劈中,竟将每一处可能令敌人乘虚而入的部位都掩护得恰到妙处,让对手讨不了半分好去。
面对这样一个似莽非莽的大家伙,乌云竟一时想不到任何办法。
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另一种武器。
这也许正是出奇制胜的重要一环。
寒光咋现,刀已在手。
飞刀,既可救人,又能杀人的飞刀。
他身上带的飞刀本就不多,若非危急关头,是绝不会轻易露脸的。
巨斧弹指间已砍出十次,可仍然没能伤着对方,巨人已有些着急。
他力气虽有异常人,可无功而返的消耗却是谁都吃不消的。
他已不愿在乌云身上浪费时间,舞动的斧影已编成一个大圈,慢慢将对方迫近崖边。
这样一来,乌云纵不被他砍死,也要跌落崖下。
可就在此时,一道刀光破空飞出,从斧影中穿过。
“飞刀……”
柳折絮本已如拳头般攥紧的心,此刻如释重负般放松。
他虽与乌云只是初次相见,可也并不想看到一个英姿方发的少年,这么快就在这无边荒山里中途而夭。
他虽不用飞刀,可也知道此刻却正是让人挣脱牢笼的最好选择。
乌云的飞刀,的确也绝非平庸。
刀不但快且准,还带了半月般的一道弧线。
而这道弯弯的圆弧,也正好避开斧头一劈之势。
刀光一闪,眼看已必中对方胸口无异,可“开天盘古”阴笑一声,斧头竟能及时从容撤回。
“当啷”一声,飞刀已被击飞上天。
这一刀虽未能伤及敌人,却已令乌云有了脱困之机。
他身形起落间,已从“
开天盘古”身边斜飞而出,正好落在对方背后,然后手臂一扬,飞刀已被他稳稳接住。
“好小子,你这女人的绣花针能伤了我么?”
“开天盘古”一声长啸,有如豺嚎,饶是众人不同寻常,也忙不迭打了一个冷战。
他一步步向乌云走近,灯笼般的牛眼已瞪得通红,简直俨如阎罗王亲自前来索命。
阳光不知几时已被阴云掩没,冷风的猖狂如虎添翼。
“你既不愿做无人认领的孤魂,那就做个名正言顺的斧下之鬼也好,我不会忘了你的。”
又一斧已然当头劈来。
飞刀再次出手。
对方竟不闪不避,斧锋微一下挑,已将刀锋挑飞,但下落之力不减,仍向乌云拦腰剁至。
不过此时,乌云的剑已然出鞘。
剑锋如银蛇乱舞,瞬间已连刺三剑。
“开天盘古”脸色一变,他想不到这后生的剑法竟似不弱于柳折絮。
兵刃交击声中,乌云手腕一沉,第三剑已顺着斧锋下滑,直削对方握斧之手。
“开天盘古”霎那冷汗直冒,他本只想松开一手,无奈剑势有如破竹,已来不及
让他多想。
一柄巨斧立已脱手飞出。
斧一离手,他的人也已向后跃出。
乌云当然不想再与之纠缠,身形一纵,人已到了石门前。
他长长松了口气,喜悦难免溢于言表。
可人在险地,是片刻也不能松驰的,否则很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他的脚方踏入门槛,就已觉一股劲力如排山倒海般压来。
乌云顿时脸如死灰,他仿佛已明白了什么。
可当他想发力之际,已觉得自己的脚已根本难以迈步。
他虽赢得了胜利,可与“开天盘古”的短兵相接中,却吃了大亏。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但力气奇大,功力也如此霸道。
在那两兵交击之时,对方竟冒着断指之危,将真气全贯注斧上。
乌云虽只出了三剑,却已被对方的真气顺着剑锋蔓延,如一记重拳打在了胸口。
危脸接踵而来,他却已如待宰的羔羊,人一下已跪在地上。
“开天盘古”正站在乌云身后数尺开外,嘴边已有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