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人来的多了起来,开了席,叶远一桌也坐满了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样子好像都是城郊的庄户人家,彼此谈着天气啊,收成啊,今天哪里哪里又有冻死的,气氛有点热烈,然而这一切都与叶远无关,叶远只是闷头吃着菜,心里却是越发着急。
那个张弘会过来么?怎么去接近,最好是过来。叶远心里思忖。
天可怜见,许是听到了叶远心里的祈祷,张弘出现了,开始每一桌都敬下酒,包过一些下人坐的桌子,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与民同乐,虽然每一桌敬酒都只是将酒碗放至唇边,润了润唇。
慢慢的,张弘超叶远这桌过来,一桌人忙惶恐地站了起来。
多谢诸位赏脸,某敬诸位一杯。张弘文绉绉地说道。
等一下,张公子,听闻张公子大婚,我特地将家里存了许久的纯酿带了来,以为公子贺。叶远打断正要给张弘倒酒的下人。
哦!是嘛!如此那试试。张弘笑着说道,然后又有些疑惑道,看你的样貌,听你的声音,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劳公子惦记,小的惶恐,小的在城西种菜,常常到府上送菜,许是偶尔几次到府上送菜的时候,恰巧被公子碰见,说过几句,才会觉得有些熟悉吧!话说,有几次,我那和我一起来的弟弟就常在我耳边说,公子真平易近人,对下人都是好好的脸色呢!叶远轻飘飘的拍了一记马屁。
哈哈,是嘛!哪里哪里。张弘有些开心放肆地笑着,毕竟被人恭维总归是一件让人得意的事,虽然他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具体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当然也没人提醒他,一个种菜的庄稼户怎么说话也如此文绉绉。
叶远取出酒坛,拍掉泥封,给张弘倒上,又给在座的几位的酒碗满上,才放下酒坛。叶远端起酒碗笑道,祝张公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同桌的其余人等也是端起了酒碗,然张弘并未喝下杯中酒,只是淡淡笑着。叶远微一思索便了然,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此时,张弘才将酒杯凑近唇,轻抿一口,浅尝辄止。
好酒,醇厚甘鲜,令人回味。张弘笑着赞道,不知这是如何酿制的?
哦,好叫公子知道,我这是自家酿制的糯米酒,加了红糖,酿好后便埋入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放了有十六年,今儿才取出来。叶远应道,其实这酒还有一个名字。叶远续道,将手中酒碗放回桌上,似是不小心的碰落桌上的筷子,于是俯下身子似是捡那筷子去,手却探入靴中握住了那把匕首。
哦,那不知这般好酒叫什么名字?张弘靠近点问道。
女...儿...红。叶远直起身子,一字一句道。说着,便露出了手中匕首,往张弘的胸口插去,张弘还在思忖,口中欲说的女儿红那个红字还没说出来,便觉胸口微凉,略带诧异的眼神望去,却是有一柄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抬头望向面前的叶远。
这一刀是为李家村的李叔大牛二牛还有贞嫂和大丫刺的,他们还让我转告张大公子,别让他们在黄泉路上久等。
是...是你。张弘似是终于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颤抖的说道。
叶远没有回话,毕竟没有人喜欢和一个将死之人多嘴。转动手中的匕首,拔了出来,张弘便口里呵、呵的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像是一个溺水之人妄图能够抓到什么东西一般,人却是往后倒去。说是这么久,其实都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叶远撞开张弘身后之人,抬起一脚踢翻了酒桌,大吼一声,杀人啦。院子里,酒席上,便愈加热闹了,慌乱的人群四处奔走,撞翻的酒桌,东倒西歪的条凳,里面的人想尽快的跑出去,外面的下人想冲进来护卫主家。叶远便趁着这慌乱往屋外抢去。
跑到街上,周围已是有了一些官兵在往这边赶,叶远没时间思考今儿这官军咋来的这么快,撒开脚丫子就开始狂奔。那些官兵在大声呼喝,在下人指示下朝叶远追来。
叶远没有跳上房顶,叶远记得以前看小说,大侠们被追捕的时候都是上了屋顶,兔起鹘落,在房檐屋顶处,跳来跳去,便觉羡慕,二师兄便会冷笑,说道,被追捕的时候,那些官兵可能有些可是带了强弓劲弩的,你这般在屋顶上四处奔走,毫无阻拦,好像除了成为官兵手中强弓的活靶子外,没什么其他用处。
叶远在街道中,小巷里,发力狂奔,冲至城门口,上午孝敬的那些加了料的“酒”果然起到了作用,没有兵卒把守,急冲而出。
奔至江边,小船还在那儿,更好的是,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也是坐在船头,叶远跳入船中,气喘吁吁地道,赵伯,快走。那人没有言语,解开缆绳,手中竹篙一撑,船便灵快的划入江中。
船至江中,稍稍歇息了的叶远忽觉不妥,紧了紧手中的匕首。
赵伯?
我听人说起过,在南方的南方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岛,岛上有一种鸟,体格健壮,却不会飞,只能跑,但碰见了危险来临的时候,却又不跑了,而是将头埋入草丛中,沙堆里。有时候人也是一样的,出了事后就想着往家里跑,以为那里会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那撑船的人影停下手中的竹篙,摘下了头上的斗笠。
若男姐!叶远诧异道。
我叫叶若男,城中捕快。叶若男应道。我在这等你也就一小会儿,你跑的挺快的,难怪那些差役抓你不到。
叶远再次紧了紧手中匕首,却没有余下动作。
哎。叶若男的声音里有着一丝落寞,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动手,因为,你打不过我。而且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跳江,因为这是冬天,水很冷,更何况,这条江我很熟悉,在我九岁那年,我就能够游个来回。仿似看穿叶远内心想法般,叶若男又说道。
叶远垂下双手,仿若筋疲力尽,以为一切都能掌控,实际却被人一眼看穿,心力交瘁。于船中跌坐。
叶若男撑着船儿往来时的渡口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