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忆长,西边白马映黄
枯肠揉碎,绞尽心血描花
一笔勾枝丫,冷漠如她
棱角刺透纸张,铭刻多少情话
再笔绘纤花,高傲似她
一朵遍压群芳,绝艳都不及她
纸皱不如她,抚平不敢画
言不尽她,思难及她,都不如她
花开红一时,花落伤久长
纤花是她,枝丫是她,全都是她
曲调悠扬,不知年少轻狂
来时路遥,不留半分情殇
无墨难施妆,谁解风雅
青丝撩拨纤花,谁又乱撞心梁
轻墨点蛾眉,细数思量
彩眸漫看枝丫,分隔春与冬夏
墨重不成画,伤却笔芯尖
不如无她,不去想她,画还是她
焰落燃纸张,烟起又成画
徐风是她,青云是她,何时忘她
曲池镇,醉仙楼。
春三月,有鱼有肉,有酒。
鱼是刚捕的鲜鱼,肉是最筋道的牛肉,酒自然也是好酒。
二楼窗口位置永远是最好的饮酒位置,有风有景。
这个位置自然属于陆渊。赏最美的景,饮最酣的酒。
“陆爷,这酒可还够?”店小二猫着腰笑问道。
“一个人是够的,两个人总不会够。”黑色的衣服总是让人显得神秘,神秘的人也总爱穿黑衣服。陆渊总是黑衣衬身。
“两个人?陆爷您一个,怎么说两个?”话还没完,清亮的嗓音已透墙而入。
“你还有心思在此饮酒?”十七岁的小姑娘是有乐趣的,就正如此刻,一只脚踏在凳子上,一只脚还得踮着,此刻还在颤抖。
袁清婉,婉约清水,若是安静多好。
“你为什么不回我话?本姑娘的话你听不见么!”
“我是想看看你能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本小姐爱怎么站怎么站,你管不着!”这小姑娘借势就坐了下来,顺便还替自己倒了碗酒。
“婉儿,有什么事么?”
“早上有两个人死了。”
“哦。”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哦。”
“你这人怎么这样子?我说的是有人死了,不是什么家长里短。”说着,她又倒了一碗酒,谁曾想,她已经喝完一碗。
“这世上天天都有人会死,只不过死的方式不同。”
“照你这么说,那倒不稀奇了,湖里死个太爷,上吊了个小妾也不算什么。”说完又准备再倒一碗酒。陆渊手过来一遮碗,“这酒你不能再喝了,恐怕有一位客人该到了。”
“客人?你这人还有客人,真是笑死人!”婉儿轻笑道。
“陆兄,没叨扰到您吧?”三十多岁的捕头,棱角分明,眉目间却有一丁点愁闷。
“青山兄,请。”陆渊伸手一请,婉儿不乐意了,“讨酒喝的坐边上去!”顺势坐了陆渊所指的座。
“不打紧,不打紧,小姑娘家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讨人欢喜。”谢青山抬脚坐在了边座。刀便就着桌上随意一摆。
谢捕头刀不离身,刀就是尊严,甚至比尊严还重要。
“哪位太爷?”
“刘老太爷。”
聪明人永远直入主题,玩弄聪明的人往往被玩弄。
“刘崇?”
“是他,死在了李匡李太爷后园池塘中。”
“死因?”
“酒后溺毙。”
“现场如何?”
“池中三只玉杯,亭中酒壶完好。案发现场李太爷醉倒在池边。”
“鱼呢?”
“什么鱼?你是想再点一条鱼?”谢青山这样回到。
“笨蛋,陆老头问你太爷家池塘的鱼有什么异样!”婉儿喝着酒,瞥了一眼谢青山。
“这个......”被小姑娘如此夸奖,便是谁也不免脸红。
“鱼也醉了,不过不打紧,只死了两三条。”婉儿笑着说。
“你去过现场?”谢青山问道。
“看热闹的人往往会看的更清楚。不过,可怜了这几条好鱼。”陆渊叹道。
“有些人对人的死一点不关心,倒是对鱼的死有百般感叹。”婉儿貌似很生气的说道。
“那个小妾呢?”陆渊仿佛没听到婉儿的话。
“刘崇的小妾啊,上吊自缢,没什么异样,只是生前流泪不少,妆容花了。”谢青山这次倒没再啰嗦,一口气便讲完了。
女人死前流泪,往往是后悔,无悔的女人便不会流泪。
“第三杯酒,我敬你。”陆渊起身,一饮而尽,便下楼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还没太懂。”谢青山眼睛转向婉儿。
“你这是在求我告诉你?本小姐偏不告诉你。”婉儿得意的说道。
“哦。”谢青山木讷的说道。然后便不再说话。
婉儿坐不住了,知道答案的女人不能展示她的聪明总是很难受。
“他用的是碗,却跟你说第三杯酒,就是让你去查第三杯酒该是谁喝的,笨蛋!”婉儿气愤的起身就走。秋水镇。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秋水镇确实如诗一般,如青天一般亮敞诱人。
方方正正的大门,门前石狮子,石狮子威严怒目,狰狞的好似要吃人。方正的门里住着方正,方正就是方府太爷。
方正太爷从来精神奕奕,不过此刻的他只能躺在床上养精神。
“方太爷,刘太爷昨溺死了,据李家管事讲,李太爷本是约的您老和刘太爷一同前去,您怎么没去?”谢青山怀抱着刀问道。
“若是有腿,自然能去。”方太爷靠着枕头,慢悠悠的讲。
“哦?此话何意?”
“我家太爷本来是打算去的,可是前天,哎,只怪那匹烈马。性子太烈,摔伤了我家太爷。”方家管事方回在旁回道。
“此事也太凑巧了些。”谢青山若有所思的说道。
“若非凑巧,我家太爷岂不是......”方家管事脱口而出。
“方回,你今天话有点多。”方正厉声道。
“老爷,您若不是摔伤了腿。”方回急声道。
“够了,你先下去吧。”方正打断了他的话。
“是。”方回不再说,便下去了。
“谢捕头可还有其他的事?”
“暂时没有了,那我就不打搅太爷了,您好好养伤,在下告退。”谢青山提刀抱拳后便出府而去。
夜来的很快,你要是不细看,就仿佛那灼日被蒙上了黑布,刹那间便失去了光明。
皓月当空,繁星如幕。
黑色的衣服总是能隐藏在有阴影的地方,但陆渊不会。黑色在光明的地方才会显得更醒目,才更容易被需要的人注意。所以陆渊还是在灯火通明的二楼,还是酒,两只碗。
“陆老头,本小姐又来了。”嬉笑的声音总是穿透墙壁传入陆渊的耳朵。
“讨酒的总比讨命的来的急。”
“本小姐是可怜你,一个人喝酒闷都闷死了,况且我还有消息要告诉你。”婉儿坐下便开始倒酒。
“谢捕头回来了吧。”陆渊饮一口酒问道。
“秋水镇离曲池也就两个时辰的路,来回也就四个时辰,早就到了。”婉儿举着碗想跟陆渊碰一个,但陆渊自顾自的喝酒,便也自顾自的开始喝酒。
“方太爷的腿摔了,那夜没去李府。”婉儿继续道。
“怎么摔的?”陆渊问道。
“人老了,还要逞强,活该被烈马教训”婉儿抿了抿嘴唇。
“还有方正驯服不了的烈马,那方家马场的威名岂不是一扫而空。”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他方正也只不过是个凡人。”婉儿说道。
“还有什么其他消息?”陆渊继续问道。
“一壶酒可是不够的哦。”婉儿笑着摇着空了的酒瓶。
“酒不能多喝,话你倒是可以多说。”陆渊喝完自己碗里的酒便看着婉儿。
“小气也不见得能省钱,你倒是省钱省出个老婆我看看。”婉儿气愤的道。
“那你是说还是不说。”
“李义前几日在黑崖买了桃花醉。”婉儿端起空碗晃悠着说道。
黑崖不是山,黑崖是暗市,货自然是见不得人的黑货。
桃花醉也不是酒,是迷药。药性入体,一个时辰内就是神仙也救不醒。遇水时间久了便如桃花随水而去。
“李府的人?”陆渊问道。
“姓李自然是李府,李匡的李。”
“你这消息又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黑崖告诉我的。”
“黑崖有它的规矩,买主的事情是不能透露的,即便买的人想要杀人。”
“我只不过用了点小伎俩,黑崖自然就不会破了他们的规矩。”
“哦?”陆渊来了兴趣。
“我说我要买李家买过的东西,自然不算破坏规矩”。
“你倒是精的很。”
“那是!”婉儿倒是豪不掩饰成就感。
“看来今夜又不安静。”陆渊起身便下楼去了。
“喂,你别走那么快,反正同路,一起......”婉儿下楼去追,已不见陆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