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把山洞让了给猎鹰,两人在洞口过了一夜,第二天,见猎鹰精神好了许多,花晨武跟大家商量道:『此处三面峭壁,无路可走,只有南面悬崖,可以出去。我目测,悬崖约莫六七十丈高,若是有足够的绳子,吊下去应该不难。好在此处多的是麻、藤等物,我们分头去收集起来,搓成绳子,几天功夫便该足够了。』大家没有异议,花晨武又对猎鹰道:『这位兄台……』猎鹰冷冷道:『我叫猎鹰。』花晨武也介绍了自己和玉奴,接著道:『猎……鹰兄,若是体力恢复了,也请一起帮忙,人多好办事,在下谢过。』
当下三人分头行动。单说猎鹰,他胡乱走著,也并无心真的收集甚麽,心下懊恼,明明已到手的万寿宝典,竟然被人明著抢走,实在不忿,两位兄弟生死未明,还倒霉地掉入这见鬼的地方,受了一身的伤,越想越气,天气又热,于是索性爬到一棵树上,乘凉歇息起来。
躺好不久,突然听见有人走过来,一看原来是玉奴,正在低头东翻西捡的。玉奴身上衣服破烂的地方,立即吸引了猎鹰的目光。之前未曾仔细打量,如今越看越觉得她身形婀娜多姿,肌肤光滑而蕴藏了年轻的弹力,著实秀色可餐。以往只要身上受了伤,他便喜欢找个女人来快活快活,舒展筋骨,这一向是他的作风。于是他一跃而下,落在玉奴身边,嘻嘻笑道:『原来是玉奴妹妹呀。你看这天气,把你热得一头汗,哥哥看了也心疼,不如我们坐下歇息歇息?』玉奴一惊,不怒反叹:『看吧看吧,我就说了你不是好人,他偏不信。』猎鹰道:『他?那姓花的?咱俩的事,提他作甚。』说著伸手便想搂住玉奴肩膀。玉奴大怒,甩开了他的手,向后跳开,大叫道:『走开!花晨武会保护我的!』猎鹰笑道:『不识抬举!猎鹰捕麻雀,你逃得掉吗?』说著追了上去。玉奴仓惶而逃,但著实轻功远不如人,被猎鹰轻鬆捉住,于是回手一掌,想要抵抗,但著实武功也远不如人,被猎鹰轻鬆地按倒在地。猎鹰哈哈大笑,忽地一阵掌风直扑后脑,他忙地向前一个跟斗避开,回头一看果然是花晨武来了。
猎鹰怒道:『姓花的,她是你女人麽?』花晨武本来心裡好多义正辞严的话,被这麽一问突然又结巴了:『什、甚麽?玉奴她,自然,不是的。』猎鹰又问:『那你为何坏我大事?你跟这女的不过才相识了一天,为了她得罪我们湖北三鹰值当吗?』花晨武这一下生气了:『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纵使素不相识,花某也决不会坐视不理,有负我太乙观宗旨。反倒是你,湖北三鹰的名头,相比我太乙观又如何?你敢在太乙观弟子面前行凶吗?』猎鹰被呛得一愣,太乙观是正派武林中的泰斗,自己的确得罪不起,他把心一横,咬牙狠狠道:『只要你死了,太乙观就不会知道了!』
猎鹰起了杀心,不再废话,一招『鹰衝云霄』扑向花晨武。花晨武抽出玉奴所赠木剑,挥舞剑花接招,两人便打了起来。
湖北三鹰成名多年,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人见了就头疼的狠角色,武功有其独到之处。掉下崖时丢失了惯用的独门兵器,如今以手为爪,威力先打了个折扣,但花晨武用的是木剑,也不算佔便宜。两人都有轻伤在身,倒也公平。花晨武初出道,从未曾在外人前显露过武功,在猎鹰看来,他就只是一个自不量力的黄毛小子,但两人一交上手,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厉害。花晨武招式老练,进退有序,四平八稳,颇有大家风范,加上太乙观的『道德剑法』本就精妙,猎鹰施展著轻功上下腾挪,强攻十馀招竟也佔不到半点便宜。他心下一阵盘算,忽地跳开,哈哈大笑:『好吧好吧,这女人既然花兄弟要定了,那我当哥的怎好跟你争呢?』
花晨武被气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反而玉奴丝毫不以为意,道:『不要脸的,你分明是打不赢才认怂的吧?花晨武,别听他的,只怕你一走开,他又要对我毛手毛脚。』花晨武面对狡诈的人,著实没甚麽经验,当下问道:『你是否答应,不再对玉奴起歹意?』猎鹰指天发誓道:『我猎鹰决不碰你花晨武的女人。』花晨武急道:『不、不是这样……』猎鹰又笑道:『好啦好啦,当下还是少说儿女情长的事,大家继续干正事要紧,麻、禾、蔓藤,好,我这就去努力找啦。』一面说一面就跑开了。玉奴摇头叹道:『你不杀了他,他总会再害我们的。』花晨武摇头道:『师门有训,慈悲待人,纵使面对大奸大恶之人,也不可轻言杀戮。况且他武功不在我之下,要杀也不容易。我们小心些就是了。』玉奴嘻嘻笑道:『你不肯杀人,那为了保护我,你就只能认我做你的女人啦。』说罢也不等花晨武有甚麽回应,便回头走了。花晨武心裡头不知甚麽滋味,只好继续採集材料,下意识地又远远地跟著玉奴,不让她离开视线范围。
下午,三人回到山洞口集合,开始制作绳索。猎鹰居然真的认真了起来,也带回来不少有用的材料。这是一项繁複的细活,没有几天功夫无法完成。渐渐日头西下,于是花晨武说:『大家都饿了,我再去找些吃的回来。』一顿又道:『玉奴就留下继续吧,劳烦猎鹰兄和我一道去,帮个忙。』猎鹰嘿嘿笑道:『你是不放心把我和你的女人一块留下吧?去就去,走吧!』
两人来到一个之前花晨武找到的兔子窟附近,埋伏起来,等了良久,却不见有任何动静。想来这几天三人在附近活动,把这些小动物们都吓跑了。于是只好走得更远一些,终于发现了几隻松鼠在树上戏耍。两人捡起小石块,用暗器手法打了过去。『嗖、嗖』小松鼠反应奇快,但还是有一隻被打中掉下了树。花晨武大喜,跑了过去捡。就在这时,突然一脚踏空,身体突然掉了下去,原来地上竟有一个三尺见方的洞穴,平时被杂草覆盖,加上此时天色渐暗,很难察觉出来。花晨武临危不乱,提气纵身,一手扶住了洞口边缘,呼叫猎鹰:『拉我上去!』
猎鹰急忙上前,朝洞裡张望。只见洞裡黑漆漆地,彷彿深不见底。他心下大喜,脸色一变,狠狠道:『这是天要你死,怪不得我!』说著拿起一块大石头,就朝花晨武的手砸去。花晨武吃痛,手一鬆,人就掉进洞裡去,消失在黑暗之中了。猎鹰趴在洞口听了半响,不见有动静,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回身找了一下,捡起了那隻小松鼠,这下好了,晚餐有了,女人也有了,窝囊了好几天,这下好运气总算回来了。
带著轻鬆愉快的步伐,他回到山洞。玉奴微微一惊,问道:『花晨武呢?』猎鹰晃著手上猎物,答道:『花兄弟怕你饿著,吩咐我先把这一隻带回来,他自己还要再打多几隻呢。』玉奴将信将疑,但见猎鹰自顾自地就真的忙起来处理猎物了,并没有对自己怎样,只好先不动声色。其实猎鹰一来实在是饿,二来毕竟美人难得,不该饿著肚子享用,三来心想花晨武已死,时间多的是,是以有恃无恐,慢慢处理。
过了好一会,肉也烧好了,猎鹰果真还分了一半给玉奴,自己也吃了起来。玉奴咬了一小口,越想越不对劲,花晨武早该回来了,于是大叫著便要出去找人。猎鹰咬下最后一口肉,嘿嘿一笑,突然出手,立时扣住了玉奴双腕。玉奴挣脱不开,举起脚便踢,猎鹰侧身避过,顺势一带,玉奴便跌在了地上。猎鹰拉著她双手,把她拖到山洞裡头。玉奴惊慌大呼大叫,猎鹰猥琐笑道:『我还没动手呢,便叫成这样,那待会还得了?』说著便对玉奴上下其手。玉奴急哭了,叫道:『你发过誓,不能碰花晨武的女人!』猎鹰道:『活著的花晨武女人我决不碰,死掉的花晨武,那可不算数了!』话音刚落,便听见洞外有人怒吼:『畜生!』正是花晨武的声音!
原来花晨武掉入那地洞中,四周立时变得黑漆漆地,目不视物,也分不清上下左右,但觉下堕了不远,垂直的地洞又变得倾斜,他于是变成滑著落下,忽然间似乎到了地洞尽头,但煞停不住,整个人撞了上去,顿时昏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悠悠转醒,依旧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著慢慢往回爬,幸得随身带著那柄断剑,派上大用,可以插入洞壁硬土助力。待得爬出地洞,只见天已全黑,心裡著急,不知猎鹰有没有对玉奴怎样了?连忙飞奔回山洞。幸得猎鹰适才花了些时间填饱肚子,花晨武才能及时赶到。
却说猎鹰突然听见花晨武的声音,大吃一惊,一转身,花晨武已衝了进来,手上木剑带起一股凌厉剑气,向自己逼来,于是慌忙还手招架。这一局与之前又不一样,花晨武是动了真怒,丝毫没有留手,剑剑取人性命,加上洞内空间狭小,双方武功都施展不开,更难闪退,也更为凶险。
花晨武怕伤到玉奴,脚踏谜踪,身形一转,把自己挡在两人中间。洞口被阻,玉奴被逼得退到山洞最深处,不断往裡挤,突然发现原来石缝之间有一条窄小通道,之前一直都没有留意到,慌乱间便鑽了进去躲著。数十招一过,花晨武渐渐落于下风。原来他的剑法讲究宽容平和,自强厚德,如今盛怒之下,招招辛辣,反而自暴破绽,果然猎鹰一招『雄鹰偷心』,成功抓到对方胸口上。幸得他兵刃不在,否则此爪便要在花晨武胸口抓出三个血窟窿,但花晨武还是觉得胸口奇痛,不由自主跌退到洞壁上。玉奴见状,急忙把他也拉了进狭缝之中。原来狭缝之内还有长长一条甬道,两人凭著洞裡火堆折射进来的微弱火光,一前一后矮著身往裡逃,猎鹰也穷追不捨,跟著挤了进来,花晨武回过身来抵挡,但在这窄小得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剑法根本无法施展,反而猎鹰的爪功更得优势。猎鹰张狂大笑:『甚麽太乙观,不过如此!』这一句提醒了花晨武,既然使不出剑,只好孤注一掷,拼一场内力了。当下气聚丹田,『喝』地一声,一掌向猎鹰拍出。猎鹰感到一股强大劲力扑面而来,又无处可避,不得已硬硬接下,双方忽地由动转静,变成生死一搏的内力比拼。
太乙观的武功以道家玄理为本,其内修气功非同小可,唤作『太一神功』,花晨武从小日日修练,已有十多年的功力。猎鹰则练武从不以内功为主,虽然年资较长,内功修为却不如对方,当下别无退路,拼了死力撑住对方劲道,但终究不敌,忽地『嘭!』一声巨响,劲气迸发,不但两人往后远远弹开,更震得甬道内的石土一阵晃动,甬道顶上一块巨石竟然鬆脱,连同大片沙土碎石,在两人之间掉了下来,立时把甬道阻断!
待得土石落定,四周归于寂静,花晨武缓缓睁开眼,却是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忽听玉奴惊叫:『花晨武!花晨武!你在哪?』花晨武循声摸了过去,玉奴一碰到花晨武,便立即紧紧地抱著不放,哭著道:『发生甚麽事了?我怎麽甚麽都看不见?』花晨武感到他在自己怀中颤抖,显是害怕极了,便安慰说:『玉奴别怕。只是落石把甬道封住了。』玉奴又问:『那、那个恶贼呢?他说你死了,还想要对我……』花晨武道:『他被隔在外面,进不来了。我没死,只是,耽误了一下,让你受惊了,是我不好。』玉奴说:『不,你很好,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她抱得更紧了,两人肌肤紧贴,花晨武感觉到她胴体传来的温热,和阵阵独特的少女体香,心神荡漾,双手不由自主地也把她紧紧拥在怀裡。两人不再说话,彷彿都在静静地感受著对方的体温和心跳。也不知过了多久,玉奴轻声问道:『花晨武,我们被困在这裡了,出不去了,是不是?』花晨武道:『别怕,一定有办法的。』漆黑一片的环境,加上拥挤的空间,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迫使人联想到恐惧和死亡。玉奴幽幽道:『我们要死在这裡了,是不是?也好,我死的时候,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花晨武,你,喜欢我吗?』花晨武此刻也放下了平日里的矜持,回答道:『喜欢,我很喜欢。』话刚说完,忽然嘴唇一热,玉奴吻了过来。两个年轻、健康的少年男女,就在这一夜,共赴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