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秦岭山下月朗侠义救人
李杉也常思索,在云梦山一带两次遇到蒙面黑袍人仗风雷剑法袭击五师叔一家人,那么此人必在这附近隐身,究是何身份不得而知。若说是他救走大师兄与大师兄勾结,也必是大师兄成年后相识,因为山中弟子大多是十岁左右上山,只大师兄五岁时被师伯所救带至山上,那时他还是懵懂幼儿,日夜与师伯在一起,他没有机会结识大师兄。师兄成年后也绝少下山,黑袍人若接触大师兄而不被师伯发觉除非他的能耐接近师伯,而师伯号称天下第一,黑袍人若有此能耐也无必要费尽心机弄这风雷剑法了。而今看来黑袍人武功与师伯比差之甚远,所以此推论也难成立。李杉百思不解,但他总觉这其中有个阴谋。
月朗那日并未立刻出得云梦山周围,想到师父将自己自幼抚养成人,恩同再造,如今被奸人毒死,自己则背负弑师的恶名,每念及此则悲痛欲绝。有意找几位师叔辩明道理,可又担心被即刻处死。他已生无可恋,那个疼爱自己的如父亲一般的慈祥老人已去,又怎贪生世间呢,可师弟说得对,若真枉死,且不说自己的清白永难洗净,更要紧的是放过了真凶。月朗隐藏形迹,几次偷偷潜去上清观给师父上香哭泣诉说,百日过后他才向长安出发去寻怪手毒医,他要凭一己之力解开师父中毒真相。月朗不知谍政司侍郎将韩兆琪,禁军大统领王海早拿着画相张网以待,他们受命拿获月朗,软禁终身,却不得伤害他。不过王海与韩兆琦没想到的一茬是月朗医术精湛,也善易容,他虽很少下山,但师父常给他讲江湖之事,那里处处凶险,处处陷阱,他也就小心翼翼。他给自己易容成黄脸汉子,修饰了眉毛胡须,完全的判若两人,轻而易举进了长安城。
月朗自小生活在云梦山上,从不愁吃穿用度,在师父百日内饥食山果,喝饮山泉,而到了长安却处处需用银钱。他那次下山采买时剩下的银两几日内便已花光,他又不懂如何挣钱,更拉不下面子乞讨,饿了几日在一家大秦堂药铺前晕倒。掌柜的是位五十岁左右的名叫东方映辉,家住城西秦岭山脉的一个山村,那里到处都是野生药材,他便采购来在此设了药铺出售。老头心的善良,看月朗倒在门口,命伙计抬进来,搭下脉知他是饿晕的,弄些粥灌了,月朗也就醒转过来。月朗强行起身道谢准备离去,怎奈脚下虚浮无力,东方映辉留他几日恢复了身体。月朗心中过意不去,告辞而去,他想到自己对医药精通,可以去山上采药贱卖给大秦堂,一来还情,二来也是生存之道。
月朗自长安出来向秦岭而行,他展开轻功二个多时辰行了百来里地,到了牛背梁山脚下。毕竟是初愈,又半日未吃饭,他饥肠辘辘无力奔跑,浑身困乏索兴在道旁一块平石上躺下,准备休息片刻再走,不知觉睡着了。待他醒来一看这一觉睡了一个时辰。身体恢复了气力,前面就是牛背梁,他知道如何在山中觅食果腹,站起身就向前行去。走没几步听得后面马蹄声急,他向后一看,只见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年青的车夫不停的把鞭子抽在马身上,车内有女子惊叫声,马车后边十几匹健骑正在追赶,马上人挥舞着刀剑狂呼乱叫。马车自是跑不过追赶的人,在不到月朗十丈的地方被团团围住。月朗看车夫好似大秦堂的一名伙计,见他毫不畏惧持鞭护住马车。月朗清楚这是遇到了劫匪,其中一人面目狰狞,他晃动钢刀根本不把车夫放在眼中,对马车里喊道:“老家伙,让你女儿给我做压寨夫人本是高看了你,想不到你不识抬举,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你能跑哪去?”这时车帘掀开,东方映辉和两名美貌少女从车里钻出,两名少女被吓的瑟瑟发抖,各自手握一把医刀放在脖子上。东方映辉厉声道:“好汉,小女早许人家,怎能再配好汉,你们苦苦相逼与强盗何异?”那人狂笑道:“我本来就是强盗,老子看上了就不会放过。”其余众匪肆意地狂笑。一名少女这时已不再发抖,刚毅的眼神中射出一团怒火,她骂道:“你这恶人,欲配本姑娘简直是痴心妄想,本姑娘死也不会嫁你这种劫财害命的奸贼。”月朗几乎未踏过江湖一步,与人接触总觉陌生,听了姑娘的话甚合他骨子里的英雄豪气,一时忘形高呼一声:“说的好,真是女中豪杰,比的那些披着男人皮的恶徒强上千万倍。”他也见不得欺凌弱小之辈,顺便把这些土匪也给骂了。
匪首一看是名黄脸穷汉,嘲笑道:“原来是一个不知死活的野汉,一会再收拾你。”转身对少女道。“既然不识抬举,先给你点颜色看看。”他挥刀砍向车夫,两少女吓的啊了一声,东方映辉也闭上眼睛。车夫此刻已是魂飞魄散,手中马鞭也不知去迎招了。这时只听当的一声,钢刀被荡开老远,月朗手里还拿着几块碎石边把玩边漫步过来。匪首气急败坏地道:“本来让你多活会,你偏要找死。”他命手下去宰了月朗。几名土匪不知月朗乃武林高手,以为他不过会打飞石罢了,持刀围上去就砍。月朗受教云梦多年,也不杀生,挥动幻风掌,两招将几名匪徒拧断一腿一臂,让他们能活下去又害不了人。东方一家本为他担心,这时才知遇上高人。匪首也知不妙,他仗着人多一起冲杀过去。月朗的轻功及幻风掌对付他们是轻而易举,三五招便全部将这些人折断一臂一腿。车夫见这些人倒地,痛恨他们的行径,捡了一把刀去砍那匪首。匪首正嗷嗷痛叫,见车夫拿刀来砍,一只手连连行礼求饶。月朗拦住道:“我已废了他们一臂一腿,再做恶不成,不必再伤其性命,饶过他们吧!”
东方映辉走来道谢,月朗撩起因相斗而披散的长发道:“老丈请勿多礼,晚辈也蒙老丈相救才得活命,在这能救老丈也是机缘所定。”老丈与车夫一看道:“原来是你!”老头道:“想不到在这遇见你,早知你到此处来让你搭车也省了一场惊吓,你原来是位豪侠,真是失敬。”月朗忙道:“老丈请勿客气,您与我有救命之恩,而我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丈叹道:“居功不傲,施恩不图报,真侠义也,不知英雄要去哪里?”月朗不好意思道:“晚辈那个,那个略通医药,想着去山中采些药晒制了去送到老丈的药铺换口饭吃。”月朗不会扯谎,说出了原由。东方映辉道:“小兄弟何须如此,老朽医术浅薄,药堂正缺郎中,若不嫌弃便在药堂坐诊岂不是好。”月朗想着以郎中之名或更好打听怪手毒医的下落便答应下来。东方映辉又道:“我家就在牛背梁山中,很快就到,一起乘车随我回去。”月朗道:“车有女眷,不甚方便,这些人惊扰了两位小姐,便用他一匹马做赔吧。”去牵了一匹翻身上马,东方一家也乘了车继续赶路,车夫又牵了匹马系于车后带回家去。
牛背梁属秦岭东脉,这里层层的山峦及莽莽的树林,把尘嚣世俗隔绝,旬河,石砭峪河,乾佑河从山峦间穿过,到处可见怪石嶙峋,云海汹涌,奇峰高耸,碧潭幽谷,林荫葱笼,月朗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马车驶离官道,进入一片茂密的森林中,在一条似道非道林中穿梭好大一会,前面现出一座庄院。庄院不大,石墙高砌,院门紧锁。车夫去开了门,东方映辉及两名少女下车,东方邀月朗一起进院,月朗表示先与车夫一起安置了车马再说。老人一笑说声“也好”便与二女先进了院内。月朗和车夫一起将车马沿左墙过去进了后院,月朗发现这里十分宽敞。车夫把马套卸下,又牵马穿过后院另一道门便任马自由跑去。原来这里是片山谷阔地,水草丰美如同天然牧场,还有几处山洞,雨雪之时马匹就躲在这里。车夫不会担心马匹走失,因为唯一的出口就是这道门。三匹马一经松了缰绳便欢快地跑去饮水啃草,车夫对月朗很敬佩,兴奋地给他讲解这里的一切。
车夫带月朗从角门进了前院正房,一名少女好像是丫环的奉上香茗,又端来洗面水。东方映辉道:“小兄弟面色腊黄,莫不是生着病呢?”月朗见老人可亲,他又是从小在师父身边长大,师父突然仙逝,他感觉老人如父一般,便以实情相告:“晚辈习得易容之术,因要暗访一人,又要躲避追缉才易此容。”东方道:“躲避追缉?以你的人品定是受官府所冤。”月朗闻言,想起师父竟潸然泪下,他双手捂胸十分痛苦地道:“追缉我的不是官府,是我同门,师,师父被人下毒,他们说是我所下,我,我,我自幼由师父养大,师父待我如同父亲,他们竟怀疑我,怀疑我。”月朗很是痛苦,苦笑两声道“小师弟倒是不信,没想到懂我的是只与我相处半年的小师弟,听四师叔说此毒是一位叫怪手毒医的人所配制,晚辈到长安来就是要寻访此人弄清真相为师父报仇。”东方映辉道:“原来如此,小兄弟你先净面,你这面孔那日我店中伙计都识得,最好重易一容坐诊药堂寻访怪手毒医。”月朗点头称是,便用解药洗去了妆容。
月朗净面后束发,老汉惊呼“啊”,两少女和车夫也都“啊”一声,车夫指着他结结巴巴“萧萧萧萧大伯”。月朗不明就里,他看下自己未发现异样,只好诧异地望向几人。老人哑然失笑,摇摇头道:“唉!小兄弟勿怪,因你净面后露出真容,太像我义兄萧大哥,不过他前年已过世,猛一见你恍如重逢世间,故尔惊异,勿怪勿怪。”月朗恍然大悟,想必老哥俩感情甚好,常常互访,所以家人都识得。月朗虽粗犷却不丑陋,他五官方正,目不斜视,满身尽显豪迈之气。姑娘突想起一事:“爹爹,萧大伯临终之时始终放不下一件事,就是汉良哥哥。”老头明白姑娘的意思问月朗道:“小兄弟尊姓大名能否相告?”月朗道:“晚辈自幼上山,师父赐了宗门名号,只知姓萧,原名已记不起来。”老人道:“不妨事,不妨事。”父女二人略有失望。月朗道:“老丈义兄与晚辈相貌相似,也是有缘,老丈能否讲些萧老先生的事给晚辈听听。”
老人点点头,他先吩咐丫头做饭,然后讲道:“老朽本这山村农家子弟,祖上便是汉武名臣东方朔,老朽东方映辉。因山村没有郎中,乡民患病难以得到医治,乡邻便凑了钱财,选我去长安医馆希望学得医术造福乡梓,哪想未至长安路遇劫匪,将钱物抢个干净。我想长安去不得,也无颜回乡,不如寻了短见。萧大哥那时是长安捕快,因办案路遇老朽,见我寻死问明原由后就带我去了长安医馆,又为我付了学资,后又几次探望自此相识。在长安常闻萧大哥嫉恶如仇,清正廉明,护佑百姓,扶危济困令老朽十分敬佩,萧大哥见我也非狡诈之徒,学医是为造福山村偏僻之民,我们欣赏彼此之后结义为兄弟。他厌倦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欺凌弱小,泯灭人性,便常来山中游玩散心。他出身大富之家,见我家境贫寒,便在稍离村落处建起这所庄院。他见山中尽是药材又出资开了大秦堂药铺,让乡民采摘山中药材由他买下晒制送到药堂出售。老朽学成后为乡民也培养了几名郎中就从村里完全搬到此清幽之所。他把药堂交我打理。我家生活日渐好起来,赚来的钱也常接济村民。萧大哥心的善良,他见我接济村民,后来对我道他出资建药堂正是要我悬壶济世,而我做到了,他心中方安。萧大哥成亲后因看不惯官场上的风气辞了捕快一职,我们一同经营大秦堂。他的儿子萧越乳名阿郎又名汉良长小女东方燕三个月,常在一起玩耍,很是要好,我们便议了婚约。汉良五岁时,大哥带他在城中玩耍,正值王莽长子王宇命亲信向王莽撒狗血以劝谏王莽不要阻止平帝与母亲相见,城中顿起骚乱,小阿郎不幸走失。萧大哥自此常常自责,萧大嫂思子成疾,没过几年撒手人寰,大哥从此十分疼爱燕儿,生怕她出一点点意外,他还把城中几处院落地契房契交给燕儿承继,视燕儿如亲女。唉!不料前年一场暴病夺走了他的性命,临终尚念叨阿郎的名字,燕儿以女儿之礼披麻戴孝为之送终。”
东方燕忆起萧益伯不由抽泣起来。月朗道:“这位萧先辈真情义之士令人钦佩,希望能允在下祭拜。”东方映辉领他进了侧厅房间,一张神案后立有神牌书有萧公讳益伯之灵位。神案上非常整洁,看的出常有人擦拭。月朗拈香祭拜,恭敬行礼。老头想起大哥老泪纵横,燕儿也哭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