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救人反倒陷牢笼
四人假装转东向马场方向去六牧师苑令,待甩掉跟踪者后又从北门进城躲进了那个宽大地窖之中。秀儿道:“师兄,秀儿有一事不明。”李杉道:“说来听听。”秀儿道:“我们既然知道牢狱是个大陷阱,老酋长也没关押在那里,为何浪费时间去了那里,还要夜探。”李汉也道:“是啊!公主所虑正是在下所惑。”他们仨唯拓跋忠沉稳坚信李杉每一步都有其意。李杉笑问:“我们在羊汤馆碰到两名谍使暗探对吧?”二人道:“是啊!他们没认出我们,我们也不曾理会他们。”李杉摇头近:“我与路远交谈了几句问了些问题。”拓跋兄弟面面相觑:“没见你与他交谈啊!”秀儿一拍腿道:“我知道了,师兄以归元传音与他通话。”李杉笑道:“师妹聪慧。”秀儿自是一番得意。“归元传音?”拓跋兄弟不解。秀儿解释道:“师兄的归元传音想说话给谁听,外人决计听不到,他当时说话给路远,另一谍探便听不到。”拓跋兄弟赞服道:“李兄弟竟如此多神奇手段。”李汉突又道:“那路远也会此功?没听他讲话呀!”拓跋忠道:“两名谍使交头接耳其音极小,十分谨慎,由此可知韩兆琦训练极严,我猜路远不懂此功,而是李兄弟耳力聪敏运功探听得来。”李杉尚未开口,秀儿得意道:“师兄功力深厚,五十步外蝇语蚊言之音也可听到。
拓跋忠兄弟十分钦佩,李杉道:“咱们各有所善,正所谓尺短寸长罢了。”然后把路远套出的消息讲出来,接着说道:“牢狱深院高墙,他们又张网以侍,韩兆琦不惧我们的武功定有所持,我想他所持无非是有超绝武功之人相助,或是利用牢狱之内的地形之利排兵布阵,但无论哪种都会造成我们的困难,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不了解牢内情形,更是不知拓跋老酋长押于哪处监舍,便无处可救,路远非天字组成员无法接触核心机密消息透露给我们,我们只能夜探牢狱,摸清牢内情形再商议行动步骤,牢外只两名守卫分明是外松内紧的拙劣做法,韩兆琦急切要引我们上钩,我们更要谨慎。”拓跋忠道:“所言甚是,韩兆琦定在牢内布下重兵和机关,他会针对我们而制定应对之法,我们不能不小心。”
寒冬之夜,戌时三刻,城中街道早已无人,居民大都进入了梦乡,唯官绅豪门之人在火盆散发暖意的灯光通明大厅里歌舞饮乐,赌坊里也赌个正酣。四个黑影穿房越脊向东城跃去,不多时已到牢狱右侧墙外。李杉贴耳于墙运功细听一会说道:“墙内至少有三处暗哨定桩,他们呼吸起伏想必是寒冷不适造成,他们一定被严令不许疏忽懈怠因而未听得他们移动位置,真够难为他们,看来韩兆琦这次是志在必得,咱们换个地方。”接连换了几处都听得墙内埋伏暗哨,无法进入牢狱院内侦查。李汉指了指靠近牢狱大门的那棵高树,李杉摇摇头道:“树上有人。”李汉道:“我们来时直奔侧墙,避开了这棵树你怎知有人。”李杉道:“白日里我观察过此树有鸟巢搭建其上,更有不少鸟儿栖息,我在侧墙隐秘处曾暗发一道劈空罡气,却未惊飞一只鸟儿,必是有人藏身于此,才会如此。”他们又转两处在后墙与左侧墙转角处未听得内有暗哨。李杉顺墙悄无声息壁游而上,轻轻探头观察。无怪此处无人,原来这里有一排茅屋依墙而建,臭气熏天,也正因此这里反是个监控盲区。
李杉放眼扫视整个牢院,三排牢房远离四周高墙建于中心地带,每排牢房又被四五米高的粗木围栏圈住,内有狭小的活动场地。李杉虽然目力惊人,但黑暗之中又距甚远,只可模糊感到牢房应是山石砌成,十分牢固,每排分成多个独立牢间,三排牢房足有几十间之多,不知拓跋元究囚于哪间。院子四周都有狱卒营房,前面则是牢狱头目办公,厨房等的建筑。李杉观察一遍知道此处虽可翻墙进入,但院内空旷无树本之类掩护而一览无遗,尚未接近牢房即会被发现。他让三人都上墙观察,秀儿一上墙头即掩口鼻道:“呜呜,师兄,这是什么地方?”李杉道:“嘘——这里是茅房。”秀儿道:“我在下面等你们。”也不管李杉反应直接跳下去了。李杉让拓跋兄弟仔细观察,悄声商议该怎么办,突然看见两个人影从远处跑来。
三人下墙,李杉贴耳于墙。一人道:“娘得,才入冬多久,怎么冷得如此厉害。”“谁说不是,还要天天定桩埋伏,又不敢移动半步,可整夜整也没半个人影,莫非这四人不在张掖。”另一人道。“消息早就放出去了,他们已来了张掖城,这几人今早还在牢外探查,听天字组兄弟说他们去六牧师苑令了。”“匈奴传来消息说咱们牢中这位是那几人中两人的父亲,只是不知另两人身份。”“管他呢,去了马场正好,不用紧张了,一会找地暖和去?”“你敢吗?韩将军手段你又不是不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被李杉听个清楚。那人接口道:“我不敢,你也不敢,还受冻去。”““明天不用再受冻了,将军已被王海两次传书斥责,少了耐心,今夜再不来劫狱,明天会把这个人提出牢狱大门外斩首示众,诱使他们救人,看他们还沉的住气。”
李杉听了此语心喜,只要出了牢门,即便被官军包围,借助城中狭窄街道好好谋划便易逃走。墙内两人再无话音,小便后又埋伏去了。李杉转身向三人招下手道声“走”便回了地窖。李杉将听到的告诉大家然后开始谋划道:“牢内情形大家都知,冒险闯入在空阔之处若万箭齐发难免死伤,明天韩兆琦敢将人拉出牢外我们就有机会。”拓跋忠道:“突然冲杀过去,要以迅雷之势方可接近,街道两侧房屋栉比鳞次,正可阻挡大批官兵的围攻,确有胜算。”秀儿道:“师兄,敌众我寡,混战之际,只怕——只怕难免死伤。”大家都知其意,拓跋兄弟与他相处亦久深知他最不喜见到血腥之气,秀儿一说也明白他为难之处。李杉叹道:“唉!世间事哪里尽善尽美,尽力而为吧!”大家知道其意,一是尽力救人;二是尽力不伤人命。他这一开口,秀儿可是杀了不少人。
次日,四人内着劲装暗藏兵器来到东城牢狱附近,他们没进大门外的店铺,李杉知道里面必有韩兆琦的人。四人等将至中午尚未见动静,而此时街上开始盛传此事,李杉知道这是韩兆琦在散播消息生怕他们不知。正在此刻,路远与上次一起的那位从牢门出来向北而去,李杉忙尾随过去。他传音给路远问询示众之事,路远听后故意问同伴道:“将军看来运筹帷幄,牢内调兵遣将完毕,消息又已传播下去必可引出四人,我们去通知郡守做好接应封锁城门,午后必是一场大战。”同伴接口道:“我倒希望不要出现,这些人太过彪悍,在长安我是亲眼目睹,其中拿着一把通黑短剑的人十分凶狠,所过之处非死即伤,他们个个武功深不可测,王海亲率禁军尚且受伤不敌,不然他也不会下令要死伤勿论了,原本是严命活捉的,韩将军虽比王海将军高明,布下重重埋伏,可结果亦是难料哇!”这人在心中已留下了阴影。
李杉听得明白,路远传递三条信息,一是午后示众斩首;二是牢内重重埋伏,已布置妥当;三是城门封锁,郡守亦会派兵接应。他将此事告诉三人,又做了安排,把早上买的几匹马在巷子里拴好,撤退路线重新布置,如何冲出城门等详捋一遍。他们在焦虑中等到午后将近未时,牢门大开,先涌出三十人出门警戒,而后披头散发的拓跋元被押解着站于门内。一人大喊道:“各位乡民,我身边这名囚犯乃匈奴奸细,他暗中潜入关中欲谋不轨被朝廷拿获关押此牢内,现有禁军统领王海将军传下军令将其示众斩首以敬效优,愿我乡民同仇敌忾共御匈奴外敌,保我大新边境安稳。”他一呦喝,许多乡民聚集,他们不知真相受到蒙蔽不少人开口大骂奸细该死等等。拓跋兄弟从身形上认出正是其父,他们心中难忍就想动手被李杉强行拉住。犯人带着枷锁,蓬头垢面,无精打彩,一言不发,许是受折磨日久而麻木,双目呆滞无神任由牢卒摆弄羞辱。大喊的那人见无人冲去救人,他将拓跋元摭面的乱发掀起道:“大家看到没有,这人一副汉人面孔,看起来应是良善之辈,做的却是可恨之事,呸。”他的话极有煽动性,张掖乡民距边境不远常受匈奴之害,自是恨极,见他唾弃亦纷纷唾弃大骂,群情激愤。李杉正欲寻机以追风步上前救人,李汉抽出弯刀从人群中杀去,拓跋忠亦随之出手,牢门外警戒的三十多人迅速护住大门,一时场面失控陷入混战。喊话那人忙押走拓跋元向牢房奔去。
李杉欲寻出韩兆琦来个擒贼先擒王,却不见其影,或是出手先贴近拓跋元使敌失去人质,但预设计划被李汉打乱。他能理解这兄弟二人的心情,怎能亲见父亲在面前受辱而无动于衷呢?秀儿见计划打乱,也抽剑加入战团。三人如狼似虎,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李杉见状心惊不忍,但他也知这无可避免。牢内暗伏官兵涌出围向四人,牢狱大门已闭,非战不能解决问题。李杉抖出绕指柔挥舞,凡近身之人兵器皆断落地上。秀儿看拓跋元已近牢门,恐石牢难破一时大怒,手下更是毫不留情,更兼雪墨剑乃神兵利器,配合其追风步法和凌厉狠辣的慧灵剑法真是所向披靡。韩兆琦透过石屋窗口向战圈观望,看着一批批兵士血肉模糊地倒下,后背冷汉直流。
拓跋元被带进第一排石牢尽头的一间内。四人不敢恋战,他们杀开一条血路冲了过去。拓跋元给押进后石牢门未关,李杉感觉不妥,但李汉三人想也未想杀了进去,李杉怕有闪失也闯了进去。他们进去后牢房内空空荡荡,有一地洞口大开。李杉喊道“不可进入”,李汉却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拓跋忠也即跳了下去。秀儿看看李杉,再向后看兵士们已退,在牢门外的是两队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向石牢。地洞内黑呼呼的,李杉担心那兄弟二人出事,向秀儿一招手也跳了进去。沿地道前行不远,只见拓跋兄弟抱着拓跋元轻唤,此处墙壁置有油灯,倒也明亮,再往前看不远是地道尽头,向上也有洞口已然封闭,这是谍使将拓跋元丢下后逃走的退路,由此可见韩兆琦计划之严密。李杉忽道“不好”,忙回身去向入口,然而入口也被铁板盖上,他试推一下知道上面压有巨石之类纹丝不动。
秀儿看此情形变了脸色,她哭丧着脸一把拉住李杉道:“这下麻烦了,师兄,我们完了,完了。”李杉本也一惊,旋即镇定下来。他想起师父常教导说无论人生之路上遇何大事,要保持冷静,这样才有可能找到办法。脑子里也浮现出善见大和尚的慈悲本色,他遇事不惊,无论眼前发生什么,生死、善恶、或者是水火,都总是泰然自若。他笑了笑拥住秀儿道:“不用怕,有师兄在,我们一定会有办法。”拓跋兄弟抱住拓跋元哭道:“爹爹,终于见到你了;爹爹,你受苦了,儿子不孝……”拓跋元仔细辨认,他双手摸扶跪在两旁的儿子的脸道:“我的儿子,果然是你们,是我的儿子。”他仿佛想起七年前他离家时,十五六岁的哥俩骑马一送再送至直雁门关外,他的马队走了很远,哥俩还一动不动地目送,哪知一别就是七年,他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了,不想却在这里相遇。他老泪纵横:“傻儿子,他们拉我示众原来是要引出你们,真是傻儿子。”他觉得自己连累了孩子,捶胸顿足地懊恼,好长时间才止住悲痛。
拓跋元发现地洞中还有两人问道:“这二位是?”拓跋兄弟忙扶他起来介绍走近施礼的李杉二人道:“爹,我们俩到了关中后受到官府追杀,多亏他们相救又一路帮我俩用计与官府交锋而得以找到您,才有机会父子相聚,这位是云梦剑派弟子李杉兄弟,这位乃是大汉公主也是云梦剑派弟子。”拓跋元会礼后惊讶道:“大汉公主?”李汉道:“她是大汉平帝亲妹秀迎长公主。”“哦!”拓跋元忙下跪道:“罪臣之后李元参见公主殿下。”面对刘汉宗室他自称李元乃是不忘遗训之故。秀儿一时不知所措:“这这,我,我,老伯请起,请勿多礼,我早已不再是什么公主,家国俱毁,时过境迁,我们都是普通人,我知道你们为归故土几代人所做的努力,令人钦佩。”拓跋元由两兄弟搀起,他突然给两儿子一人一嘴巴子,惊得李杉兄妹张大了口。拓跋忠兄弟与父亲心意相通,马上明白其意说道:“父亲息怒,儿子知罪不该让公主轻涉险境。”李杉与秀儿心知其意,知他视己为大汉子民,一心要洗刷祖上降匈耻辱,真诚忠于刘汉皇族,如今儿子为救自己则让公主身份的秀儿身陷囹圄怎不让他发怒。他对李杉二人施礼涕泪道:“李氏本有愧于大汉帝国,今又因二子短视让公主师兄妹轻易涉险而致死地,李元百死莫赎其罪。”说完嚎啕大哭。李杉道:“老伯差矣!莫说师妹早无了公主身份,即便是有则君臣同心同德才是世间真义,依此也该同来援救老伯;我们俩与二位兄长在长安不期而遇亦是缘分,相处多日更是肝胆相照尤如兄弟,今长辈有难而不同来施救岂不让世人嗤笑,反陷我俩于不义,老伯若再耿耿于怀乃是拒人千里。”李杉一番话让拓跋元哑口无言。他细细琢磨后便已想通,自幼在草原长大之人本就豪爽直率,笑道:“好,待我谢过贤兄妹后我们就依朋友之礼,朋友之义而叙。”说完向李杉二人屈身行礼,但被李杉托住:“江湖之人,不喜繁文缛节,晚辈亦不敢受礼。”拓跋元乃飞将军李广之后,其祖李陵亦曾是少年英雄汉之名将,因而家传武功十分厉害。他自幼习练武艺,力大无穷,是匈奴单于呼韩邪宠信的勇士。在这七年里因其对马的识、养、驯、医等技艺高超,六牧师苑令倒是十分器重,也就没受苦,所以他满身武力非要施完这一礼。他没想到的是李杉貌似轻描淡写将之托住屈不下身去。无奈抱拳道:“小兄弟不亏是云梦高人,真是深不可测。”拓跋元由衷赞叹。
李杉谦道:“晚辈几分蛮力罢了,老伯谬赞!晚辈尚请老伯与二位贤兄对我师妹莫再以公主相称,否则不好相处。”秀儿道:“公主称谓我很不习惯,亦觉疏远。”拓跋元人生阅历丰富明白秀儿的感受,他们父子生长于草原大漠又生性豪迈,他说道:“我能理解,从此不叙君臣只论朋友,我们就称秀姑娘如何?”秀儿乐道:“好啊!这个称呼倒也新颖。”“哈哈哈哈……”五人完全忘了已身处死地,肆无忌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