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之前,一群少年在山脚之下的竹屋,一个大学堂里,十四位少年,读书声传出,还有一位白发白衣的私塾先生扇扇教书。
九年,十三位少年各奔东西,不知去向,即便是那竹屋的主人,学堂的先生,也再也没有看到身影。
又是九年,要是那竹屋,也都隐去,本来师生十五人,只留一个少年,一个最年少的少年,这个少年也已经过了行冠礼之年,一切改变太多。
说是十年可知春去秋来,可是已经过去近乎两个十年,此地便已经是变了太多,再没了二十年前的模样。
现在的十八年后,只有这不高的山顶之上留有一位少年的身影,一柄长剑反射出日的光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管春夏秋冬,不过风雷雨雾,每一天都在山顶之上,挥舞手中利剑。
雨来,斩断雨丝,风来,斩裂清风,雾来,也模糊不了少年的视线,雷降下,只不过徒增气势罢了。
今日已经到了深冬,南安不会下雪,至多不过一场雨,或是一阵凛冽的寒风,吹得使人瑟瑟发抖。
少年的衣袍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厚厚一层,不过单是一身单薄的布衣,黑漆漆的颜色如墨。
少年的头发也没有减,寒风与黑衣墨发相舞,一剑随手腕转动而舞,全身轻轻。
只可谓——
柳剑眉下丹凤眼,靛蓝胎印额上纹。
风来乌发飘飘然,受之父母不可弃。
黑衣猎猎如龙吼,面若刀成尽显锋。
手握锐剑轻挥舞,好个俊朗英男儿。
少年是李长生,额头上的印记还是淡蓝,眉宇之间已经更加成熟,李长生一直未有忘记,私塾先生最后留给自己的信。
李长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像是私塾先生所说的,去江湖,去战,去让江湖留下自己的名字。
李长生还是李长生,蓬莱叶师的徒弟,早在约莫四年之前,已经突破了凡境之阴阳,一切有了增长,无论力量,无论速度,还是敏捷。
这是个身手不凡的少年。九年磨一剑,李长生最终还是在私塾先生的密室里挑出了一卷武籍,上面也没有名字,不过上面的描述李长生向往。
说的是:剑法亦指法,练至其巅,可以二寸之指,破顽石,断坚竹,穿铁之器物如穿纸。
李长生也试着将自己的手指敲向一边的一棵树,树高不知几尺,俯视不尽,只得郁郁葱葱叶,不可观天。
一指去向,力道确足,可说是李长生之极力。
手握凡之剑的手已经放下剑,早已成了二指之状,便是要撼树。
一指不过刹那之时,触到了树干,李长生深感一阵坚劲,不过手指还是没有停下。
一小声听不见的音响在李长生手指中传出,触之之后,李长生瞬间把手缩回。
“哇!”长生痛呼,无他,只是手指上一阵麻木,这要是是夏日还好,也不至于太过疼痛,李长生也倒是还忍得住。
这时可是冬日时候,李长生便是到了阴阳之境,也还是受不住疼痛。
李长生另一只手摸了摸疼痛的手指,要让它缓缓,同时眼睛也转向树干之处,正是李长生刚刚所击之地。
便是李长生虽然疼了一阵,不过也算小有成就,不知如何高的树干掉了一小层黑漆漆的树皮,不止如此,再有树皮之后的树干还留下了不浅的指印,大约有近四寸深,一寸宽。
“这武功不过如此,害我浪费了九年。”李长生显然有些不满,虽然这成果也算不错,不过还是看不过去。
李长生阴阳之境力道可是不知增长了多少,不过却还是落得这般。
李长生摇摇头颅,又拿起来周围放在一边的一卷书,真是刚才李长生所练之剑术或者说是指法。
李长生翻开一页,看了看,又顿悟的样子,头微微抬起,不过幅度不大。
原来自己之前可是光顾着练剑,却是没有看清这武功的指法如何。
自己刚才那般可是错了,况且,这指法可是要内力相辅,才可发挥出真的力道,要是只是阴阳之境,李长生倒是除了比常人多了些力气之外,也没有太大区别。
根据老家伙所说过的,要是内力,至少可要到了凡境之太极,那时候才可能,不过绝大多数太极武者也不见得可以运用内力。
暂且先放着,李长生现在不过勉勉强强可以用一些气劲之巧,要离这上面说的还差一段距离。
不过剑法倒是不那么苛刻,李长生练的也有了形,看起来和武籍之上的也差不了太多。
李长生一脚踏地,凡随此而起,长生一手接住了凡,顺势开始挥舞,刚才的疼痛早已过去,正有一阵寒风来,确是舞剑好时候。
长生现在觉得一阵清爽,阴阳之境的修武者对这不是太冷的寒风也还是有抵御之能的,吹来对于李长生来说,不过是一阵微凉罢了。
李长生舞剑舞得有模有样,突然一剑斩于一旁的一棵小树,也不算小,有二十尺之左右,不过对刚才那树来说也就不过如此了。
凡似乎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小树一碰便是倒下,轰然倒地,树干好一道犀利的切口。
一阵平滑,若是摸上去,一定不会感到丝毫粗糙。
李长生也没有再对向别的树木,一剑劈到地上,地上裂开一条深的裂隙,明显得一眼就可以看到。
凡不愧为一把有灵之神剑,虽名谓凡,可一定不是平凡之物。
李长生还有最后一剑,仿佛倾注了李长生刚才一指疼痛的怨气,手腕一转,剑还在颤动没有停下,李长生已经是要一剑刺向刚才一棵不知几高的树木,不过李长生也留下一手。
只是切到不到一半,从中间往前一点开始,李长生一剑横去,树干裂开一条缝隙,很长,只要是凡所到之处,便是开裂。
一剑重新回到腰上缠着的剑鞘之中,这一个动作似乎练了千遍万遍,炉火纯青,李长生九年不算白费。
李长生看着面前,还是不满,摇了摇头,又再一次出剑,剑出鞘,这一个动作亦是行云流水,仿佛已经成为自己不经大脑的反应。
一剑控制得太好,手上没有一丝儿颤抖,即便是握着手中的剑,仿佛没有拿一物。
虽然说凡不过二十斤之左右,不过也是需要不小的力气。
凡剑比划比划上面断开的一条痕迹,李长生头禁不住摇了摇,不满意。
心里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丝笑。
没有说什么,手上动了起来,倒是不快,不过也算不上慢了。
手腕不停挥动手中近五尺的长剑,似乎要在树干上划出一个什么。
勾勒了多久,树干之上也有了些轮廓,似乎应当是一个人,不过面容没有画出,也不知道是谁。
李长生嘴角笑容不减,手上倒是越来越快,行云流水,虽然不比刚才挥剑时的模样,也比街头上那些做雕刻的差不了多少。
脸的轮廓渐渐也显现出来,一张朴实的面孔,与世间之人没有太多不同,平平凡凡的模样。
“不行,总是想着老家伙武比时的模样,都记不得他来时的样子了。”李长生剑所刻的,正是叶先生,不过不是叶先生在武比时的样子,而是九年以来自己所记下最多的模样。
轮廓虽然不如外头一些做手艺的商子,不过还是有些模样。
李长生最后还是要在头上画上几笔,描绘出老家伙的头发。
不知时辰,李长生看着面前的老家伙,还差了些,自己也不知是什么。
想了想,挠了挠头颅,望了望天,又回忆起老家伙的模样。
猛然一惊,李长生此时想到了,手中长剑一挥,添上一笔,“这就不错了。我要是去做些手艺什么的,要比街头那些家伙强。”
原来是少了老家伙嘴角的笑容,私塾先生不论在李长生面前,还是在外人面前,可都是一丝笑容。
这是叫外人看得心慌,不过李长生习以为常。
一剑入鞘,双手拍了拍,伸伸腰,两手背在自己后脑,“九年不见了,也不知道老家伙到底怎么了。真是无情,九年也不见人。”
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李长生知道已经不早了,在晚些又得叫父母担心了。
“走了。”自语一声,便是下了决心,背在后脑的手也放下了。
一步点了点地下,身子如燕一般轻盈,恍若是驾起一阵轻风,李长生九年可不止磨了一剑,也练上一身法。
被私塾先生所提及的轻风踏燕,虽然是江湖上三流的身法,不过也有些门道,自己练了之后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
李长生也算快,身法一起,要比常人跑起来还快,一步可以飘出十几尺,在踏两步直至半百尺之处。
不仅仅飘得算快,还不是太过费力,不过虽然用不了太多力气,从山头一直飘到山脚还是有些喘息,毕竟只不过江湖三流的功夫,李长生一听便将起归为了不入流的一类。
李长生可是极力反对修炼这般身法,不过老家伙也没有留下什么,也只能将就。
算是小有所成,李长生又经过竹屋原来地,还是没有竹屋,一颗巨石在李长生身旁一尺之处。
只是轻轻叹上一口气,也很快离开,没有留恋。
街道之上,李长生一如既往地走过,不像之前,没有一阵异样的目光传来,额头之上有一个淡蓝色的印记的少年从街上走过已经习以为常。
路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即便是依旧还有些目光投过,也仅仅轻扫一眼就没有再看。
李府,此时正午,日中天,散发出温和扫开寒冬的冷,李长生只觉一身温和。
推开李府的门,又是看到陈叔,李长生也不觉得意外,九年以来已成习惯,李长生大概都是这个时候回李府。
先是向陈叔称呼一声,李长生就是要走向李府的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