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离见八个人迅速围了一圈，挡住了前后去路，枪口竟然都对着枣红马。显然是怕自己突然跳上马逃走，不由暗骂董建勇卑鄙好色。这人嘴里说是周离抢了东北虎爱愈性命的宝马，动起手来却生怕这马儿坏事，要先打死它。周离背靠着枣红马眼珠一转，计议已定。笑了笑，从马上摘下水袋喝了一口挂好。一手叉着腰向前走了两步。二董急忙后退，董建鸣叫道：“大家小心她的腰间，那柄剑就是从那儿抽出来的。”

　　周离轻笑一声问道：“二位当家的既然知道我的腰带中藏有软剑，还怀疑我的身份么？”

　　“这个……”二董对视了一眼，被问住了。董建鸣有些担忧，转头低声道：“大哥，这女子真的和东北虎是一路。昨天东北虎为她强出头甚至不惜得罪曹家。说是义兄义妹，只怕东北虎也是看上了她美色。要是这样，我们劫了她不就成了抢兄弟的相好？而且，这东北虎现在还挂着盟主的名头。这要传出去我们抢盟主的女人……我看我们还是别惹这个麻烦了吧？”

　　董建勇的色心和胆子在激烈的交战。他见色起意本来也没想那么多。现在看周离身份可疑，行事更是蹊跷，而且心中顾忌东北虎的身手和交情，一时间也犹疑起来。

　　周离见二人小声叽叽咕咕说个不住，知道他们心里生惧，随好整以暇的向来时的路上张望。心里盘算时间，想那伙计应该已经把消息传给东北虎了，怎么还没追上来。

　　周离没想到的是，她走之后伙计压根也没有跑去报信。他根本不知道东北虎去了哪里。其实早上东北虎一出门，他就用信铃通知了密室中的徐加正，报知他东北虎出门似乎是向山上去了。但是身形太快，转了两转就没了踪影。

　　徐加正冷笑道：“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隔过他。三哥，你是不是告诉他什么了？”

　　曹老三忙道：“没有没有。一个字也没讲起。虎爷心思细密，想必是自己发现了什么。”

　　徐加正道：“三哥，如今到了这个关系，你对我还有隐瞒吗？他与曹家的渊源，你是真不知道？这东北虎身世虽奇诡，我这些日子与他相处，倒是个慷慨的好汉子。我并非要探听曹家机密，只要他与大事无碍，我必不干涉。而且，看此人行径，我觉得，是否可以向他透露一些。他可是挂着绿林盟主的名号，虽然半年来啥事没管，但只要他肯过来，我们有人可以替他去管！”

　　曹老三叹了口气道：“愚兄是真的没有隐瞒。而且老爷子对他极其信任。没有老爷子和他本人的允许，我本不应提起他与曹家的关系。事已至此，我只能告诉大当家的，虎爷和我们老爷子关系很好，一定不会来为难。是否邀他入伙，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如果真像徐大当家所说，他身居盟主位置，就算不管事，加入我们也是干系重大。我看虎爷并不是冲动之人，更加不会轻举妄动。”

　　徐加正点点头，“信得过就好，人各有志，不加入也没关系。过一阵子准备妥当了，还要去通知玉萍。这娘儿们似乎是东北虎的相好。现在不说，他到时候怕是也会从玉萍那里听到。即是如此，我索性叫人把他请过来。”

　　姜枫从原路爬下山去，又绕了个弯子才回到店前的路上。走了不远，便有一个喽啰向他施了一礼道：“虎爷，当家的有请。”

　　姜枫一笑，问道：“徐大哥在何处？怎知我要走这条路？”

　　“大当家不知虎爷要走那条路，只不过派了5个人在上山路上5个地方相候，就是怕错过了虎爷。虎爷只要在山上，不被我碰到，也会被别人碰到。”姜枫听完点点头，跟着他走上半山腰，看到徐加正和曹老三早已等在那里，见他上来相视一笑。徐加正吩咐那个小喽啰先回去，这才带了二人向另一条小路走去。转了几转到达一个山洞。洞内浅浅的，一眼望得到底。三个人都进去几乎没有转身的余地。徐加正道：“虎老弟，弯腰低头，小心碰到。”说着向一块大石后一闪便没了。曹老三随后也跟了进去。姜枫忙跟了上去，发现大石是中空的，穿过一条长约2米的小道后豁然开朗，里面竟是一个大洞。洞顶甚高，洞内曲曲折折的许多弯道，不知通向何处。东北虎赞道：“徐大哥，你这里真是别有洞天啊。你什么时候挖了这样大一间‘密室’？”

　　徐加正道：“哪里是我挖的。四处都是斧凿的痕迹，是先人留下来被我发现的。洞内没有一个文字，也没有其他可以辨识的东西，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洞到底是用来干嘛的。洞内那些通道像迷宫似的，二位不要乱走。有一些可以通向山外，有一些则是环路，还有一些是死路。如果迷在里面出不来就危险了。”

　　姜枫道：“难怪你会把寨子建在这里。老皮和二董的寨子一家靠着黄家镇，一家靠着八里铺，你在当中。原来是为了这个洞。”

　　徐加正点头道：“正是。这几年风头紧，连杜立三这样的大绺子都被张作霖剿了，我不得不留条后路，万一出了事，这里也可给弟兄们当个藏身之所。洞内有泉水，再备齐食物，百十个人过上两三个月是没问题的。曹三哥，这是救命的地方，外人，我是万万不会带他进来的。”

　　洞内点了几个火把，但光线很暗。曹老三正艰难的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在后面，见徐加正这样说，答道：“徐大哥啊，你的诚意我和我们老爷子早就知道了的。不过你这救命山洞，没你领着我是一步不敢进来的。虽然来过好几次了，可刚才从哪过来的我还是不知道。你要是把我扔下，哥哥我恐怕是活着出不去的。”

　　徐加正笑道：“三哥就爱开玩笑。兄弟怎么会把你扔下。”

　　姜枫心里立刻警惕起来，徐加正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把这救命的机密告诉自己，必然是要拉自己下水，否则……

　　三人又向前走了一小段，停在一个方方的小洞里。洞里有个石台，还有些石块，象是桌椅。待三人坐定徐加正道：“三哥，这件事是怎么一个情况，你跟东北虎讲吧。”

　　姜枫抢先开口说道：“哥哥，兄弟我不是故意要探你的机密。只是担心自己那些朋友。只要知道与他们无损即可。这处山洞是你和兄弟们备的留命的地方，东北虎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对外泄漏。”

　　徐加正一摆手道：“我当然知道。让你进来便是信得过你。曹老三你来说吧。”

　　曹老三道：“东爷。这当今的势态，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当今朝廷腐败无能，甲午之战，虽然海军覆灭，日军打下了几座边城。但我大清战力尚存，武将更是人人请战。老佛爷与那李大人却与日本议和，签了《马关条约》。日俄开战，战场竟然是在关东，多少百姓被无辜杀害。这样下去只有亡国啊！这话讲出来是要杀头的。前后两任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和锡良虽然颇有些手段，单凭一己之力难挽大厦之将倾。如今日俄活动也很频繁，四处在拉拢黑白两道的势力。还有，革命党。世道乱，我们只不过想要把生意保住，多赚点钱保命，少不了要多筹划筹划。这不，看上了黄家镇，所以才和徐当家的商议。”

　　姜枫见曹老三说的云里雾里，一皱眉道：“黄家镇就是个靠近浑河的小村子，几十户人家。靠往来的河运歇宿，赚点零星的花销。镇上不是酒馆就是妓院，曹老爷子怎么对这感兴趣？而且，老皮距镇子最近，怎么反而找上了徐当家？”

　　徐加正道：“其实我开始也纳闷。虎兄弟你知道老皮大哥这许多年，对外一直是做山货生意的商人，这几年更是推说自己年纪大了，有归隐的之心。所以曹老爷子无奈之中才找上我。”

　　姜枫点头道：“是，安大哥还没出事的时候，老皮大哥就有这种想法了。和曹家做生意，并不是什么坏事。有曹家的关系和势力，镇子上的生意应该更红火才对。徐大哥，曹三哥，这是好事儿啊！怎么还搞得如此隐秘？”

　　二人对望了一眼，曹老三终于道：“东爷，不瞒您说，曹老爷子这次的生意，是跟……革命党做的。这事要是走漏了风声，被官府寻上门来，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东爷，您看在和东家交情的份上不如……”

　　姜枫略一思索，抱拳道：“徐大哥，曹三哥，是小弟鲁莽了。东北虎浪荡惯了，不想搅进革命党的事情里。我保证这件事不会对任何一人说起。但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风险极大，还请徐大哥三思啊。既是对黄家镇和我那几位朋友无害，东北虎就不打扰了。还有件事情赶着去办。”说着告辞打算回去。

　　徐加正叫住他问：“兄弟，你跟那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是谁呀？这里没有外人，无需隐瞒。”

　　姜枫面露尴尬，“我只知道她叫周离，不是有意要隐瞒，是我自己也不清楚她是怎么一回事。我和她在一起也不过一天。她求我帮她找失散多年的弟弟周聪，我也不知怎的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若是二位有周聪的下落，不妨告诉玉萍。二位放心，有小弟在，绝不会允许她做出有损曹家的事情来。”

　　徐加正皱眉道：“别怪我多嘴，这小妞邪乎的紧。男人嘛，尤其又在你这个年纪，看到那样的女人动心了也不奇怪。哥哥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别为了一张脸蛋儿把自己交代进去。而且，你可认得她那把剑？”

　　姜枫脸一红，东北虎不近女色的名声，怕是要毁在这小妞身上了，口中却说道：“哥哥讲的是，我会多加小心。她腰中那把软剑虽是上好的利器，近身相斗且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偷袭得手的可能非常高。如果是近战，比不过大刀长剑；如果离得远，不等她靠近就被一枪结果了。给个小丫头防身还行，真打起来，不够看的。”

　　徐加正道：“话是不错。可你见到她背后还有一柄剑么？以她的身长手臂，背在背后是拔不出来的。而且我看那剑鞘，似乎很有些来头。早年我曾遇到过一位奇人，他也背有很相似的剑。”

　　姜枫脑中一闪，记起周离说自己有师父和师兄，猜测这背后的剑估计是什么门派的信物，倒也并不奇怪，但想周离的背景奇特，忙追问道：“大哥，你和这位奇人有交情？”

　　徐加正摇摇头：“一面之缘。那一年是光绪二十四年，要在菜市口斩首六君子。我那时也不过二十出头。这人样貌行事都与别人不大一样，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并无交情。”

　　姜枫道：“多谢了。我会小心。”

　　徐加正道：“我送你出去吧。我和曹三哥也谈得差不多了。正好一起走，也免得你迷路。”

　　姜枫带着一肚子问号回到店中，发现周离已经走了。而且不但骑走枣红马，还把所有家当都带走了。索性自己的双枪背囊一直贴身背着。姜枫不由得苦笑一声：“还真是个小贼啊！居然把我偷个精光！伙计！”

　　伙计忙笑眯眯的凑上来问：“虎爷什么吩咐？”

　　姜枫道：“跟你们当家的说一声，我得借些盘缠了。等我寻了马回来，加倍奉还。顺便再跟你们当家的说，再借杆火枪。”

　　伙计道：“周小姐说在前面八里铺等着虎爷。我看姑娘不像说假话。”

　　“多谢。就……帮我牵她的马过来吧。”姜枫心想，这马和我那枣红马脚力可差远了。要是周离存心偷马，狂奔上几日，恐怕我再也找不到她了。想到这里十分心疼自己寻了大半年才得来的好马，忍不住就要骂娘。不过到底是因为丢马还是因为再见不到人发怒，姜枫自己也说不清楚。姜枫垂头丧气的看着马头还没自己高的傻呵呵的小笨马，正在郁闷，店外忽然传来一连声长嘶。姜枫一愣，这不是我的枣红马吗？周离回来了？急忙抢身奔到店外，果然是枣红马远远的跑了回来，蹄下生风，背上却没人。

　　枣红马看见主人甚为高兴，嘶叫着在东北虎身边磨蹭磨蹭。东北虎的感觉却像被雷劈了一样，周离一定出事了！枣红马上自己的钱袋还有周离的钱袋还有水囊，甚至还有烧饼肉干火枪都在。东北虎伸手到马肚子下面摸了摸，发现自己偷藏在那里的子弹袋，还藏得好好的。姜枫纵身跃上枣红马，狠狠一夹向来路跑去。等店伙计拿了盘缠出来，已经跑得影儿也没了。

　　一路疾驰到八里铺，仍没有见到周离的踪迹。枣红马奔得浑身是汗，依旧速度不减，竟是舍命在跑。姜枫不忍马儿奔命，随即放慢了速度，缓步进了八里铺。八里铺是个小小的市集。因处在交通要道上，来往人车川流不息，十分热闹。镇子不大，但一个挨一个都是各色的小店铺。五花八门做什么生意的都有。东北虎牵了马慢慢的走，边四下张望，看有没有一抹鲜艳的明黄色。街边不时传来店伙计们殷勤的询问声，甚至还有馆子里的姑娘凑上来拉他。

　　姜枫心中奇怪，这一路无非也就是董家兄弟的绺子有些危险。这两个人虽然好色，但是两个有勇无谋的草包。周离能从曹家翻出来，不至于栽在他二人手里。更何况还要顾及他这只老虎的情面。

　　正往前走，突然有人叫道：“东北虎！”。以往到这边来，姜枫通常都会多赶一天到黄家镇玉萍那里去休息，从来没在八里铺歇过。实在赶不到，偶尔也会歇在徐加正的黑店里，这里并无熟人。听到有人喊他有些奇怪，回头一望，见有位老者在一家酒馆窗口使劲冲着自己招手。心里一惊，忙走上前去把马交给伙计，坐到老者桌边压低声音问道：“张伯，你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儿了？”

　　原来老者是姜枫家中的老管家，名叫张文澜，已过知天命的年纪。年轻的时候做过书童，读了不少书，也练习过一些粗浅的武艺，身体很好。见东北虎问，先四处一看才低低的道：“枫少爷，咱家出事儿了。”

　　东北虎压住他快速的道：“叫我东北虎。出什么事儿了？二爷呢？”

　　张文澜施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道：“虎爷，二爷……二爷生了重病。咱在海龙府的生意招人挤兑，二爷气得病上加病。我这才出来找你回去主持大局。”

　　姜枫急道：“二爷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难道是感染了时疫？”

　　张文澜道：“时疫上半年已经控制住了。当时爷不在这里，没见烧了几千口的棺材。多亏了二爷机警，当时叫我们停了皮子生意，尽量不与生人打交道，说话时蒙着面，而且大家伙都喝了药汤。只有一个小伙计不放心，回家探亲时病死了。听说也烧了。瘟疫过后二爷命人给他家送去些大洋。可惜他家已经没人了。唉！去年都说您在草原出了事，二爷嘴上不说，但是急怒攻心。别说他了，老头子我都差点没挺过来。二爷强撑到冬天，总算您回来了，在安家见了您一面。然后您就失踪了。二爷一颗心悬着，加上这几年世道太乱，操劳过度，心上人又叫人给抢走送了人，所以一下子病倒了。少……那个虎爷，快跟我回去看看吧。这一次知道您身份的几个家中老人，都撒出来找你了。天可怜见叫我在这儿碰上您。再晚些日子，只怕二爷的面你也见不着了。”

　　姜枫见老管家眼圈通红，心里歉疚，又听得忧心如焚。这些年自己这甩手大掌柜做得如此潇洒，多亏了齐敬轩在身后操持。而且有求必应，从来不干涉自己。这次的事情，只顾着要帮大哥护住安家，却忘了他。一边是几面之缘的周离，一边是多年生死兄弟，姜枫连丝犹豫也没有，对张文澜道：“张伯，辛苦你了，我马上就走。你帮我做件事情，然后慢慢的来。”

　　张文澜道：“少爷啊，有啥辛苦的，只要你肯回去，要我命都成。有啥事您尽管说。”

　　姜枫沉吟了一下道：“这次和我同行的本来有位姑娘。叫周离。穿黄色衣衫，长的，唔，长的很……好看……”姜枫老脸红了红，接着道：“昨天我和她一起歇宿在这前方大半天路程道边一家小店里。此后我去办事，她骑了我的马出去了。等我回来发现只有马跑了回来。钱袋物品都在马上，她人却不见了。不知是不是遭了意外。你带我上那家店中把情况说给伙计，让他转告当家的徐加正，还有黄家镇边上的老皮，还有镇内的玉萍，请他们帮我查找并保她周全。如在附近见了周离，一定通知我。”说着把路途和标识以及切口细细的讲给张文澜，又问了一遍见他答对无误。这才放下心来，上马走了。

　　姜枫几乎是不眠不休日夜兼程赶到海龙，红着眼睛跳下马来冲进姜记的大门。门口的两个小伙计却不认得他。看到一条瘦削倾长的大汗，胡子拉碴两眼血红面目狰狞的向里闯，身上还带着枪匣子，吓得一缩身。胆子稍微大一些的那个喊道：“来人啊，强盗来啦！”

　　姜记的后堂忙跑出一个四十上下的人来，盯着东北虎愣了一愣，问：“您是姜爷？”

　　姜枫一面继续走一面解下身上的马夹丢给他道：“废话，不是我是谁？二爷怎样了？快带我去看！”

　　此人是站堂的掌柜，叫王添水。见来人果然是姜枫，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道：“东家，爷，您怎么才回来啊。二爷没事儿，正在屋里看书呢！”

　　“什么？”姜枫猛的站住问：“张伯不是跟我说二爷病重快不行了吗？”

　　“唉！爷，您说您一年都回来不上一次，呆的地儿又天天换。每年给您拍的电报都是一张也收不到。上个月确实有些凶险，不过已经熬过去了。老张这出去有一个多个月了。再说，不这么说，您舍得回来吗？您看看，您看看，伙计都不认得您老了……”

　　姜枫喜道：“那就好那就好！”说完跑到后院去了。

　　“伙计不认得东家了，那就好？这心真大。”王添水自言自语的摇摇头，到柜上忙去了。

　　齐敬轩正在房中看书，一只手指在桌上敲啊敲。冷不丁冲进来一个人一把把他抱起来转了三圈。齐敬轩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肯定东北虎姜枫，也很欣喜，忙道：“大哥，快把我放下来。成何体统！”

　　姜枫笑道：“不成体统就不成体统吧。老张那老头子说你快不行了，可把我吓得不轻。也都怪我，这么大个摊子就扔给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肯定是累坏了。”

　　齐敬轩微笑道：“你还知道怕。你可知去年你在草原上出事，全家人险些没吓死。张伯一宿一宿睡不着，吧嗒吧嗒掉眼泪，懊悔没逼着你成家生子，断了香火。还好你没事。可你露了一面又失踪了，大半年连个消息也没有。大哥，你不管做什么，敬轩绝不干涉，能不能让我们知道，你安好否？”

　　齐敬轩对姜枫一向是有求必应毕恭毕敬，能说这样几句，对他而言，已经是很严重。姜枫满心歉疚，不好意的挠了挠脑袋道：“确实是哥哥我疏忽了。之前满心都想着重振安家，给安大哥报仇，却忽略了你们。实在是不该。不过说到香火，张伯说你心上人被抢走是怎么一回事？”

　　齐敬轩闻言两颊通红，嗫嚅了半天才责备了一句：“张伯，怎么什么都乱说。”姜枫见他一脸窘色，喜道：“原来是真的有了心上人。我还以为他们又是为了骗我回来，胡说的。你羞个什么劲，赶紧告诉我弟妹让谁抢了？又送哪儿了？救人要紧”

　　齐敬轩道：“大哥还记不记得阿济格？”

　　“海龙围场的那个？”

　　齐敬轩点头道，“就是他。我……我认得一个姑娘，叫做小桃。她是位……是位……”

　　“小桃，好名字，人一定也像桃花一样美。你是何人我心中很清楚，能被你看上，不管是谁，一定是个好姑娘。”

　　“大、大、大哥……我……”齐敬轩见姜枫如此说，一激动，竟然结巴了。姜枫失笑，伸手拍了拍他后背以示鼓励。齐敬轩咕噜噜自顾自喝了一壶茶，脸上红色退了几分，这才又道：“小桃是馆子里姑娘，但她气度做派十分的与众不同，而且颇有些见识。我原本只是陪着客人去，没想到自己却迷了进去。让大哥见笑了。我本来打算给她赎身，没曾想阿济格伙同老鸨先将她抢了去，不知送到什么地方去了。据说是那阿济格日子过得艰难，买了小桃要送给某位达官贵人。事出突然，老鸨又受了他的钱财，等我发觉，人已经走了。”

　　“走了几天？”姜枫心想，二弟从未对任何事物表现出过喜好，这一次看来是动了真心。这些年欠他的太多了，一定要替他将这位姑娘寻回来。

　　“四五日了。”

　　“你别急，哥哥这就去！一定把人给你抢回来！”姜枫起身便走。

　　齐敬轩忙将他扯住，问道：“你去哪里找？”

　　“不是说送了达官贵人吗？这东三省最大的贵人，除了偶尔来晃晃的皇亲国戚，就是三省总督锡良！我去锡良府上。如果不在，就去找张锡銮，一个个找，总能找得到！”

　　“大哥，别闹了，三省总督府是能乱闯的吗？”齐敬轩吓得紧紧扯着姜枫手臂不敢放开。

　　两人正在拉扯，王添水进来禀报说赵大人递了帖子，请两位东家两日后乘风楼一会。见姜枫不解，齐敬轩道：“赵大人就是阿济格，是他的汉姓。他把人送走之后，又筹了些钱财物品，装了几大车，要送到奉天去。我通知了所有车行，凡他要用的车辆，许进不许出。如果他带人强行抢了车出去，便叫人悄悄打上记号，出去一次被土匪抢一次。他这是急了。”

　　姜枫竖起大拇指：“姜记二掌柜，果然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