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女子年方不过十八左右,头发用银簪固定发髻,柳眉细细,眼睛如同那清澈的湖泊荡漾的水滴,眼神犹如那朗月明星般明亮,脸上未施粉黛却是白里透红,光华耀人;笑容如同就在沙漠中,突然吹来了一阵春风,暖人心扉;身上穿着青绿色丝绸所制的杉裙,穿着一双精致的翘头履。
秦二还有他的同伴眼睛发着绿光,恨不得马上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个倾国倾城的少女。少女看到他们的表情更是笑得花枝乱颤,饶是闯荡江湖多年的尉迟棠此时不由得也呆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女人。秦二笑嘻嘻道:“小姑娘,跟爷耍耍,反正街上也没什么人,没人能看到,你们说,对吧?哈哈哈。”“对啊对啊,哈哈哈。”说完,秦二就走上前,准备动手动脚,可是还没碰到那位姑娘,秦二伸出的手就断了,掉在了地上。众人都目瞪口呆,秦二痛得倒在地上打滚,除了尉迟棠看到之外,其余人都不知道秦二的手是怎么断的。
那分明是,左边的婢女以极快的速度,将怀中的伞当成利剑一般使出,那伞丝毫未损,但秦二的手却整齐断掉。那个姑娘笑吟吟:“诶,你的手掉了,你们还不捡起来?”秦二的同伴听到这如鬼魅般的声音都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了,也不管秦二和尉迟棠了。秦二狼狈地捡起自己的手,逃命去了。
尉迟棠行礼道:“多谢姑娘搭救,在下不胜感激。”姑娘挑了一下眉,道:“本小姐并没有要救你的意思,你可不要自作多情。”尉迟棠笑道:“无论如何,结果都是救了我,他日,某自当报答姑娘恩情。”说完,转身就要走。“你这个人,好生无礼,本小姐好心救你,你居然转身就走。”尉迟棠听得好笑,上一句话说不是要救他,下一句却又说他,真的是古人说得好,妇孺不可教。阳光正盛,刚好照在了尉迟棠的脸上,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嘴唇干燥,眼神涣散,但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这是他做人的宗旨,无论如何也要微笑待人。姑娘看了在阳光下他的脸庞,脸上泛起了阵阵红晕。而尉迟棠刚走了两步,就倒了下去。
等到尉迟棠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边的环境变了,他躺在了一张床上,他看了整个房间,发现是一个女人的闺房。他惊得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胸口剧烈疼痛。“定是刚才的在路上,让内伤复发了。”尉迟棠躺在床上,望着着青帐发呆。一会儿,那个姑娘便走了进来,尉迟棠发现这个姑娘已经换过一身便装,显得更加清秀。她手里端着一碗药,道:“公子可真虚弱,怎么走两步就晕了,还好有本小姐在,不然真的不堪设想。”也不由尉迟棠多说,便把药碗拿到尉迟棠嘴边,托起他的头就灌了下去。尉迟棠呛了几口,心中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表里不一的女人。他咳了几下,道:“这是什么药?”那姑娘笑着道:“反正对你好就行。”还想说些什么,尉迟棠又倒下去睡了。
“小姐怎么把人带到这里来了,万一被老爷看到,那就遭了。”“老爷才不会对小姐生气嘞,我看啊,小姐八成对这个男的感兴趣。”“你别说,他长得真的好英俊。不是有句老话吗,貌似潘安,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嘘,小声点,别被听到了,赶紧走。”尉迟棠再次醒了过来,此时天已经黑了,而他也能自由活动了,胸口也没有痛的感觉。他坐起身来打坐,进行调息,发现自己身上的经脉已经无大碍,并且内力已经基本恢复了,他轻轻呼吸,开始了自己的独门吐纳。不过心中有着疑问:“这个姑娘究竟是谁,她的婢女武功奇高,为什么要救我。”带着这些疑问,尉迟棠决定夜探。
尉迟棠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门,发现周围没有人在,于是他便溜了出去。他发现这是一座很大的庄院,从他离开的房间到后花园居然还要走过十几个房间。他一路上,避开了所有的婢女和园中守卫,来到了一间似乎是内堂的大屋旁边,他跳到了屋顶上面,拿出了一块瓦片,看到了那个姑娘,还有一个老者。
老者一脸忧愁道:“小姐,如今战乱,何不随老爷他们一同先去长安?”那姑娘道:“不,我就要留在临淮,我倒要看看,他们有谁敢动我?”老者笑道:“那些将军自然不敢,就怕有些散兵游勇,不识泰山,冒犯了小姐。”姑娘一边喝着茶,一边道:“天下谁人不知临淮徐家?如果不想死的应该就不敢轻易招惹我们。”老者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这时,姑娘仰着头笑道:“你伤好了吗,还不快下来。”尉迟棠施展轻功,跳了下来,走了进去。刚才在屋顶上没有看清楚,一进来才发现大厅真的可以说是富丽堂皇。里面的装潢比起在猛虎帮的豪华不少。厅上挂着一块牌匾,尉迟棠吃了一惊,道:“临淮王?”姑娘向他招了招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别愣着,快来坐下。”尉迟棠行礼道:“姑娘与临淮王是?”姑娘嬉皮笑脸道:“是我祖父。”尉迟棠赶忙再行大礼,道:“晚辈尉迟棠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在临淮王府中乱闯,实乃罪不可赦。”这姑娘噗嗤笑了一下,道:“好啦,这里又没有旁人。”尉迟棠道:“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姑娘走上前,道:“本小姐名叫追雪,快过来坐。”
尉迟棠坐定,问:“徐姑娘,你我萍水相逢,却为何要救我?”徐追雪道:“本小姐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不行吗?”尉迟棠又道:“那为何让我在府中休息,又为何还在……在一个女人的闺房中休息?”徐追雪红着脸道:“因为……因为……”
“阿弥陀佛!”见空从外面走了进来,尉迟棠喜道:“见空师父,你没事吧?”见空道:“托施主鸿福,贫僧无碍。”原来,见空逃出之后,一路狂奔,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徐追雪。徐追雪问其缘由,见空便将来龙去脉告知了她,于是她就准备前往药王菩萨庙,结果在路上就碰到了他们。得知真相后,尉迟棠不由得万分感激,道:“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请受在下一拜。”见空赶忙扶起尉迟棠,道:“阿弥陀佛,施主真是折煞贫僧了。”徐追雪问:“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尉迟棠毕恭毕敬道:“在下复姓尉迟,单名一个棠字。”徐追雪念叨着:“尉迟棠,尉迟棠……”尉迟棠道:“承蒙照顾,在下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待久,待他日在下定来报答救命之恩。”
徐追雪道:“好啊,不过,我要跟你一起去。”尉迟棠奇道:“徐姑娘说笑,在下是有要事在身,并非去游玩。再者,我一个男人带着你也不方便……”徐追雪道:“我可以女扮男装,反正我也不会碍你手脚,我在这里也闲着无事,你放心,我可不用你保护。”尉迟棠拿她没办法,道:“见空师父,你帮我劝劝她。”见空道:“阿弥陀佛,贫僧已是方外之人,施主自便。”尉迟棠叹了口气,道:“好吧。”突然想起什么事,道:“对了,清苦大师,你认识吗?”见空神色黯然,声音略带哀伤,道:“清苦大师是师叔,他已经圆寂了。”尉迟棠惊道:“什么,清苦大师圆寂?我两年前还在京兆府与大师促膝长谈,当时还是大师救了我一命,怎么……”他跌坐在了地上。见空道:“师叔他是在云游的路上病发……”徐追雪赶忙扶起尉迟棠,道:“你就不要伤心了,我们快趁夜深走吧。”尉迟棠道:“你不用跟你爹说一声吗?”徐追雪赶紧低声道:“别大声,别让家仆知道,我去换身装扮。”
尉迟棠带着见空先悄悄跃出的墙外,三刻钟之后,有一个身影也从墙上跃了过来。一个声音传来,“我们快走吧。”尉迟棠众人便消失在黑夜之中。见空来到了药王菩萨庙,就道:“两位施主,贫僧便不与你们同行了,你们保重。”尉迟棠和徐追雪别过后,便往军营方向而去。
月色渐亮,照在了徐追雪的身上,此时尉迟棠才看清了她的装束:头戴幞头,身穿圆领袍,手拿着一把羽扇,活脱脱的一副书生样。尉迟棠笑道:“这身装扮倒是挺适合你的。”徐追雪转了一下身,道:“是吗?我也是这么觉得。对了,我们去哪?”尉迟棠道:“回军营。”徐追雪吃了一惊,道:“军营,你是军士吗?”尉迟棠点了点头,道:“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马上送你回去。”徐追雪撅着嘴道:“哼,不。我们走吧。”